路透社2月26日发表记者菲奥纳·希尔斯的一篇文章，题为《“混合战”：乌克兰的战斗暂时停止的真正原因》，全文编译如下：

　　冲突利与弊

　　弗拉基米尔·普京总统比任何其他俄罗斯领导人都更明白内部冲突是如何发挥巨大作用的。我们正看到这一点在乌克兰上演。

　　普京掌权之前，莫斯科在很长时间以来一直在奋力镇压叛乱。比如上世纪80年代，苏联与阿富汗的圣战者作战。莫斯科用一场侵略和占领对当时四面楚歌的喀布尔政府进行支持——但是没起什么作用。经过10年鏖战后，莫斯科撤出了，苏联也分崩离析。

　　几年以后，叛乱分子在俄罗斯的车臣共和国又给了俄军一个严重打击。车臣武装分子在俄罗斯的心脏地带发动袭击。克里姆林宫再次撤军并向车臣求和。

　　这种局面一直持续到普京掌权。

　　普京在其他人失败的地方获得了成功，因为不择手段是他的强项。克格勃特工出身的他把情报手段与军事手段结合在一起。他在车臣毫不留情地打击叛乱分子，通常使用的是结合了恐怖分子战术的秘密行动，直到一名车臣领导人投诚并帮助他打败叛乱分子为止。

　　如今在乌克兰，普京的立场完全调转过来。他与民兵武装而不是政府站在一边。普京之于基辅就像当年的圣战者与车臣人之于喀布尔和莫斯科。考虑到俄罗斯自身正在发酵的民族矛盾和领土争端，普京给邻国民兵武装撑腰的做法存在巨大的风险。

　　但是这一风险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因为收益也相当高。普京在其中存在巨大的利益。

　　代理人战争

　　正如普京多次所说，他坚信为占领乌克兰东部的顿巴斯地区所进行的战斗是俄罗斯与西方的一场代理人战争。普京的观点是，美国和欧洲试图通过把俄罗斯的关键盟友乌克兰拉入它们的势力范围来削弱俄罗斯。普京的目标是不让基辅有机会与欧盟和北约结交。

　　在普京看来，西方煽动了2014年2月的乌克兰政变，西方这么做的理由与美国在上世纪80年代支持阿富汗圣战的理由一样——那就是削弱莫斯科在整个地区的权威。普京还坚称，在整个20世纪90年代以及进入21世纪以来，西方都在帮助和教唆车臣人破坏俄罗斯联邦的稳定。因此根据普京的逻辑，阿富汗是西方与苏联打的代理人战争。乌克兰则是西方与俄罗斯打的代理人战争。

　　既然这是一场代理人战争，普京便坚决地要帮助对俄罗斯最有利的一方。这一方就是2月份达成的新版明斯克协议中所说的乌克兰顿涅茨克州和卢甘斯克州的武装力量。

　　普京自然否认俄罗斯人正在与顿巴斯的民兵武装一同作战。克里姆林宫官员坚称这是乌克兰政府与拒绝接受基辅新政府的乌克兰民众之间的内战。不过普京也承认，许多俄罗斯志愿兵加入了民兵武装，其中包括“正在休假”的士兵。但是普京还声称，基辅正得到“北约外籍军团”和美国武器的支援。

　　新明斯克协议提到了乌克兰存在“外籍军团、军事技术与雇佣军”，但没有明确说它们的来路。上述否认表态以及志愿性质的外部参与都是一场内战的标志。

　　打响“混合战”

　　普京本人就平定过叛乱活动，因此他对叛乱分子使用的方法略知一二。普京和俄罗斯军方把这些战术融入21世纪混合战的宏观战略中。俄联邦武装力量总参谋长格拉西莫夫在2013年1月的讲话中陈述了这一点。

　　格拉西莫夫宣布俄军将用“非军事手段、以达成政治和战略目的为目标”，来参加一场“新型战争”。

　　格拉西莫夫解释说，这些方法将包括煽动民众抗议、使用秘密军事手段以及部署特种作战部队——通常是假借维和或危机控制的名义。格拉西莫夫坚称，这些战术美国已经使用了几十年。现在，俄罗斯将以同样的方式还击。

　　普京认为，俄罗斯与美国及其西方盟友在军力和经济实力上是不对称的。有鉴于此，格拉西莫夫认为俄罗斯在这场新型战争中必须比对手更具侵略性和更聪明。他指出，这种不对称的混合战需要“军事、情报和信息行动之间的密切协作”。

　　正如许多观察家所指出的，俄罗斯联邦安全局以及军方情报部门——情报总局(GRU)，一直在克里米亚和乌克兰东部展开的行动中位于最前线。俄罗斯外交官和媒体也帮助维系了一场信息支持协同战，以说服国内外受众相信“对俄罗斯联盟及其盟友施加的任何形式的压力都是无用的”。

　　格拉西莫夫在2014年2月发表的另一次讲话中解释说，这也是混合战的目标之一。

　　普京和俄罗斯军方高层都公开地讲述克里姆林宫是如何把乌克兰战争作为一场大规模混合战训练演习的。民兵武装分子在顿巴斯直接与乌克兰军队作战，俄军则仅在俄罗斯领土上进行训练演习。演习涉及空间、导弹和核部队、特种部队以及常规军事单位，还有心理战小组和政治游说者。

　　演习让俄罗斯军方和安全机构的所有部门以及文职机构领导人都参与进来。这些演习被俄罗斯媒体和莫斯科的官方网站广泛报道。比如，克里姆林宫在2014年5月的一项公告中有些隐讳地说，普京在监督这些“以作战方式”进行的大规模军事演习。

　　那么，我们目前在这场庞大军事演习中处于什么位置呢？2月24日，我们似乎进入了莫斯科可能会称之为“政治外交”的阶段。这是自2月12日达成新明斯克协议以来第一次全天没有人员伤亡。正如格拉西莫夫在讲话中所说，不对称混合战的宗旨是在不发动全面常规战的情况下实现目标。混合战涉及许多武器和许多种作战方式。外交可以算是其中的一种方式。1月底，美国政府就是否要向乌克兰军队输送武器展开辩论。美国的意图显然是要迫使普京把对叛乱分子的支持公开化，从而迫使普京进入一场常规战争。

　　结果，没想到普京与乌克兰总统、德国总理和法国总统开始进行外交谈判，以此让美国的辩论退居次要地位。这场谈判导致了新明斯克协议的签署。

　　克格勃战术

　　这项协议尽管提到了外籍士兵，但它仍坚持了俄罗斯的立场，即乌克兰战争双方是基辅与东部民兵武装。该协议还为民兵武装提供了足够的外交借口，使他们得以把乌军赶出杰巴利采沃——后者是连接顿涅茨克与卢甘斯克的铁路枢纽。

　　该协议的条款是普京直接敲定的，它的时机与措辞为民兵武装分子充分抓住有利机会提供了足够的战略模糊性。正如格拉西莫夫在一年前所指出的：“政治外交和经济手段是与军事、情报及其他手段密切联系在一起的。”

　　现在，民兵武装已经巩固了他们的地盘，这场“演习”的一个作战阶段似乎已经结束。普京为民兵武装夺取杰巴利采沃争取到了时间。随着叛乱分子在当地站稳脚跟，停火现在可以得到执行了。

　　在下一阶段，普京和民兵武装很可能会重新集结。他们将把能从基辅得到的任何妥协都装进兜里。随后他们很可能会重新评估在这场代理人混合战的后续阶段必须采取哪些军事、政治和经济措施，以便保持对乌克兰和西方的压力。

　　这种战术机动是普京在克格勃学到的。当环境发生改变时，你需要后退一步，看看其他所有人都是如何应对变化的。你必须愿意适应环境，并有一系列后备计划，以确保比你的对手领先一步。

　　比如，如果一场行动的军事手段遇到了麻烦，那么就得换种方法。如果外交努力没有收获你想要的结果，那么就想想其他办法。你必须愿意利用所有可行的办法，并且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编译/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