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中国军工人材现状:需要乔布斯但需更多罗阳(2)

2012年12月07日 09:31  中国青年报  

  在瑞士和德国,曲兆松发现,当考察船“极地号”在柏林哈弗尔河畔“摆出”后,科普活动现场排起了长队。而等待参观的孩子身边至少有一个家长陪着。这表明,科普活动需要家长和社会的共同努力。

  反观国内,科技周上一个更常见的场景是,穿着校服排着队的“红领巾”,在老师的带领下参观。 据《北京科技周2011年评估报告》显示,单位组织参加科技周的人数占到了参观总人数的五分之一之多,而自行前来参加活动的仅占35%,还不到一半。

  对高校和科研院所来说,科研实验室向公众开放还缺乏足够的积极性,也没有足够的制度保障。李丹勋举了一个例子,曾有小学要做一场课外活动,致电联系相关实验室。这本是一件好事儿,但这类“自发参观”式的非“官方”安排的活动很难列入正常的工作计划,“时间和精力倒不是主要问题,孩子们的安全是最让人担忧的”。

  在李丹勋看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惯常的心态。国内虽说也有实验室开放日,但每到那天,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如坐针毡,“一旦在安全问题上出了点差错就‘吃不了兜着走’”。

  高校招生宣传被认为是普及专业“到底是什么”的最佳时机。然而,这样的机会也被“生源掐尖”运动“顶了岗”。

  北京一所985高校机械工程学院招生组的老师告诉记者,在他被抽调去河南招生的6年里,没获得过一次机会介绍自己院系专业。他的任务很明确,就是私底下和中学老师联系“状元”考生,以及挖那些同层次水平高校的“墙脚”。

  招生宣传只是个幌子,他说,“不管是我们还是家长,感兴趣的并非考生报哪个专业,而是能不能考上,考哪个学校。”

  

  缺少一份通俗易懂的专业规划图

  然而,即便在招生宣传时给出专业讲解的时间,也未必能讲得明白。

  李丹勋递给记者一份百度百科上关于水利水电工程专业的介绍,上面写着“水利水电工程培养具有水利水电工程的勘测、规划、设计、施工、科研和管理等方面的知识,能在水利、水电等部门从事规划、设计、施工、科研和管理等方面工作的高级工程技术人才……”

  “如果我是一名高中生,我肯定看不懂。”李丹勋说,因为篇幅的限制,目前各高校提供给中学生的专业介绍一般都充斥着专业术语,对中学生来说可能就是“天书”。

  比一份通俗易懂的专业介绍更重要的是一份专业规划图。李丹勋告诉记者,要说清“某一专业到底是什么”的问题并不容易,牵扯的东西太多,比如,行业对这一专业到底需要多少人,每个人在其中的位置都是干什么的。

  南京大学教授高抒对此深有感触。一次,有同行看到高抒为招研究人员而发愁,便安慰他:“海洋大学是少了些,但学生整体质量还是不错的。”这样的说法却让这位海洋地质学家更加发愁。

  因为,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海洋人才并不仅仅是出自于海洋类高校,作为一门一级学科,海洋涉及了物理海洋学、海洋化学、海洋生物等诸多学科领域,而相应从事海洋研究的人也不一定是从海洋高校出来的,事实上,那些从综合性大学出来、非海洋专业学生的比例反而不小。

  在海洋系统工作了多年的人对此都有误解,对还是一张白纸的中学生来说,他们在报考的时候,将会怎么想?

  事实上,不仅仅是海洋和水利,甚至也不只是工科,很多专业都涉及这个问题。用《大目标:我们与这个世界的政治协商》作者任冲昊的话来说,即某一专业的“信仰”培养问题——我们学一个专业,要从纵向的历史轴、横向的社会轴分别去分析,是为了什么。

  上世纪90年代初,那时任冲昊还在读中学。一次暑假,他在修路的工地上挖沟——挖一方土赚几元钱,一方泥巴十几元钱。他还依稀记得当时的情景:几辆拖拉机加上几百上千的人挖土、装车,搭脚手架、搅拌混凝土。

  后来他知道,这样的工作方式,叫做劳动密集型生产。

  10多年后,学习道桥工程的任冲昊来到浦东的公路工地实习。这时,他发现,修路已经不再是个劳动力密集型的工作:站在最高处往下看,只能看到几个挖掘机、几个压路机,几个吊车和卡车,还有几个机器控制人员,“所有人加一起,比10年前少了一半还要多”。

  人之所以少了,是因为机械工作的效率高了。原来挖土靠人工,现在靠挖掘机;原来压路靠打夯,现在靠压路机;原来测量靠纯光学仪器,要有专人记录,按计算器,现在都集成到一个机器上了。

  这些直观的印象,让任冲昊知道了自己所学的“道桥工程”到底是什么,以及它在整个国家的工业体系中是一个什么位置。一个小小的“挖土”工作,能高效顺利地进行,离不开其背后的整个工业体系。

  

  所谓工业体系,就是这么一批工厂,他们彼此能提供零部件、原材料和技术支持。虽然不可能有哪个工厂自己制造所需要的一切零部件,但作为一个整体,它们能够彼此支撑。换句话说,如果这些工厂只需要开采矿产资源,不需要外国的机器、零部件和工程师支持也能运行。这时候,就可以说这些工厂成体系了。

  也正是意识到这一点,他决定放弃这一专业,改去做一个自由撰稿人,他告诉记者:“我要结合自己的专业,还有这些敏锐的嗅觉,让更多的人不再误解工科,知道学工科到底有啥用。”

  很多工科大学羞于承认自己是“工程师摇篮”

  当然,再宏大的科普,也拗不过社会评价。

  改革开放以后,文科发展迅速,学科不断健全,考生在选择上开始出现多元化,“人生路径选择上的多样化无疑是社会的一种进步。”查建中说。

  但是,这样的情形却因为盲目跟风而变了味。比如,1992年,全国只有40多所高校开设金融专业,到2006年,开设这一专业的高校增加到400多所,毕业生人数增加了10多倍。

  作为工人和农民的后代,任冲昊当时对这种普遍歧视实体经济的社会气氛也有点疑惑——“毕竟财富是生产出来的,不是贸易换出来的”——大家都学金融,都学贸易,当公务员,就算效率再高,粮食和商品也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就算外国人造得再多,但中国人也得有东西去换才行。

  从历史发展来看,整个90年代,中国工业不景气,国企里的工程师甚至和工人一起下岗;农业不行,一亩地打四五百斤麦子,扣除口粮,交了提留农业税,剩不下多少,农技站发不出工资,员工自谋生路。社会上的说法是:搞工业搞农业都没出路。不管什么行业,搞生产的都不赚钱,只有经商才能变大款,用上别人用不上的大哥大,开上桑塔纳轿车。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差不多10年,结果不管是学生还是家长,报志愿的时候都不愿意学工学农,外语、企业管理、工商管理、行政管理才是那时的热门专业。任冲昊就是在那个年代进入高校学习的,最终选择了同济大学的土木工程。

  土木工程是同济的王牌专业。但他后来才发现,整个宿舍只有他一个人的第一志愿是土木工程。其他都是从工商管理、国际贸易这些热门专业调剂过来的。

  当时,还有一件十分流行的事儿令他记忆犹新,就是大学改名字。

  最典型的就是东华大学,过去的中国纺织大学,最早叫华东纺织工学院。任冲昊经常和同学调侃,改名之后,这个学校听起来“像一个没注册过的山寨学校”。还有西安的长安大学,其前身就包括曾被誉为交通行业“黄埔军校”的西安公路学院,也改了一个“很像民办学校”的名字。

  从某某工学院升级成某某大学,主要目的就是去掉校名里那个“工”字,让自己听起来像是一所综合性大学。一个默认的规则是,这样对考生来说才有诱惑力,对领导来说才值得拨款。

  在担任全国政协委员期间,查建中也曾专门撰文为“工程师摇篮”正名,问题的焦点就在于工程教育是要培养“罗阳”式的工程师,而非“扣上乔布斯帽子”的科学家。

  查建中在文章中写道:在中国这样一个产业落后、迫切需要大量优秀工程师的国家,许多以工科见长的高校反而把目标定位为培养“科学家”而不是“工程师”。清华大学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骄傲地称自己是“工程师摇篮”,但现在,中国已经没有几所重点工科大学这么称呼自己,反而更想成为“研究性大学”。社会舆论也误认为工程师是技工,而不是富有创造力的高级人才。

  反观世界上那些工程教育质量排名靠前的高校,比如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培养工程师的目标一直未曾动摇。俄罗斯的莫斯科鲍曼国家科技大学,在宇航、导弹、潜艇、机械、化工等领域有卓越的建树,培养了包括我国宋健院士在内的一大批工程专家,是俄罗斯工艺和技术的研究型大学,但仍宣称自己是面向职场需求的“国家职业教育机构”。

  说到底,这是人们误读了科学与工程学的关系,以至于过分抬高了科学,而看不起工程学。

  比较简单的一种解释是,科学是认识和探索未知世界,工程学则是改变这个世界。查建中举了一个例子来说明两者的关系:为什么在航天飞行中有巨大的风险,乃至可能发生机毁人亡的惨剧,但人类仍然坚持不懈地实施一个又一个航天工程计划?这告诉人们,人类靠工程学不断地创新,创出从来没有的新世界,来满足人类生存、发展的需要。如果等科学将所有的问题都认识清楚了再做事情,人类不仅走不出地球,甚至无法生存。新的科学发现会推动工程发展,但很多时候是工程发展在先,科学认识在后,发展推动了认识。

  “创新、发展在很多时候靠的就是工程师。”查建中说,国人必须意识到,没有大批优秀的工程师,中国的高科技产业将很难翻身,更不用说赶超西方和日本。(记者 邱晨辉)

上一页12下一页

分享到:
保存  |  打印  |  关闭

猜你喜欢

换一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