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成林是在部队的战术训练场,那天阳光正烈,高高的太阳把战士们的影子压得又矮又扁。早听说成林是个不怕死的铁人,可他挤在人堆里几乎没人能一眼就认出来。身材不高不壮,也没有大块的肌肉,但等他赤膊上阵,光起膀子,每个人都会肃然起敬。
在他身上,有着11处伤疤,刀刺、铁刮、石砸,无论受多重的伤,成林都没有倒下,有人好奇地问起他伤疤背后的故事,他总是笑呵呵地说:这是青春留给他的记号。
头部右侧眉骨那道疤痕,最让成林刻骨铭心。那年,武警部队特战分队在北京组织比武竞赛,这是一场尖刀上刀尖子的角逐,59个单位、257名特战精英在竞技场上一决高下。
障碍课目挑战极限,当成林背枪跳下下水道时,枪背带突然断裂,枪管卡在井沿上,由于身体惯性,成林的头硬生生地磕在角铁上,伤口翻出白肉,殷红的鲜血直往外涌。成林眼前一黑,下意识地用手抹了一把被血模糊的右眼。没等在场的裁判员反应过来,噌的一声,又背起枪,蹿出井口继续比赛。
攀登、涉水、火障,伤口被浑浊的泥水冲洗,被猛烈的火焰炙烤,成林一直没有停下来,在完成所有课目后,才去医院处理伤口,一口气缝了14针。
第二天,成林的半边脸肿得像个面包,军医鉴定结果是:眉骨积液严重,影响视力,建议他马上退出。他眼含泪水摇头:“还有最后一个项目,我要坚持到底。”
领队的领导劝他放弃,他抹着泪说:“给我三天时间,我能达到参赛的身体要求……”
大战在即,成林想到自己背负着部队、战友的期望,告诉自己决不能放弃,他思量着……既然身体条件不允许在训练场上训练,静力训练这个词就跳入他的脑海。他一方面配合医生的治疗,另一方面又在做着静力训练的探索,气息调节、指端关节爆发力、小肌肉群训练一刻也没有停下。
比赛前一天他终于归队,一举夺得武警部队抓绳攀登第一名,机动部队侦察专业综合第二名。
2009年,成林带领15名特战队员配合公安机关执行多点设卡抓捕任务。十多个小时的设卡盘查,身上的防弹衣像被太阳烤红的铁夹板,把官兵身上渗出的汗炼出白碱。
突然,一名可疑男子向卡点靠近,成林快步上前盘问,男子见势不妙,突然从腰间掏出一把约30厘米长的尖刀朝成林迎面直刺过来,成林猝不及防,左臂顿时鲜血直流。犯罪分子转身欲逃,成林完全顾不上疼痛,顺势用受伤的左手牢牢卡住他的脖子,鲜血顺着犯罪分子的脖子往下流,吓得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任务圆满完成本该收队离开,但成林却非要拉着十几个特战队员现场再摆练摆练,他扯下一截纱布绕在伤口上,第一个当起了假想敌。
那一仗,特战队员们终生难忘,成林左臂上留下一条像大蜈蚣一样的伤疤。
当一个特种兵是要能打仗的,从新兵连时这个观念就牢牢地树立在成林心中。入伍没多久,战友们都认识了这个每天拉着门框做引体向上的兵。成林痴迷训练,除了完成每天规定的训练任务,还要击打墙壁一百次,双指单臂俯卧撑一百个,蛙跳一百个。
但很难想象的是,这样一个“狂人”在训练上居然吃过亏。刚开始接触障碍训练的时候,成林艺高人胆大,感觉自己身体条件不错,班长讲的动作要领根本没往脑子里去,为了彰显自己的力量和协调,下高板的时候把脚后跟震伤了。
受伤之后,连长让成林去炊事班帮厨,一帮就是一个月,不能搞训练,对成林来说是最坏的消息,他开始反思自己,要当一个特种兵是要能打仗的,不是只想着表演的演员。
青涩、叛逆是成林对自己兵之初的评价,在成长的道路上,他不断重塑自己,吸收“特战精神”的养分,一点点成长为中国武警十大忠诚卫士。2次二等功、3次三等功、全军爱军精武标兵……成林的青春在挂满奖牌的胸前显得熠熠生辉。
2012年成林被破格提拔为特勤连连长,那年,他第一次被点将,作为领队带着战友参加上级部队组织的军事训练大比武。这一天,成林已经等待很久了!
成林带领全部队的30名特战精英,先进行为期3个月的封闭式训练,最终淘汰剩下6名。
迎着天山微露的晨曦,成林下达了出发命令:20分钟内,特战队员要完成仰卧起坐、引体向上、深蹲起立、打沙袋、俯卧撑、收腹举腿、蛙跳、前倒、后倒、前扑各100次,接着,负重30多公斤向“魔鬼坡”冲锋。
特战队员痛得龇牙咧嘴地从沙砾地上一跃而起,顾不得擦拭胳膊肘、胯骨上的血迹,嗷嗷叫着冲出营区。
一天、两天、三天……在成林看来,训练场上只有生死之别,没有亲疏之分,训练强度压得特战队员像拉满的弯弓。
3月初,队员们在障碍训练时,刘永祺通过高板不慎滑倒,场地上的煤渣刺进手臂。刘永祺蹲在地上,眉头拧在一起。站在一边的成林大声喝道,命令他别停下:“别像个大姑娘受不得一点痛。”
跟队医生想给刘永祺处理一下伤口,没想到成林脖子上顿时涨出两根青筋:“看见鲜血只能让我们愤怒的眼睛更加放光,而不是腿肚子发颤。忍不住疼痛,战场上就难打赢!”
军人视荣誉如生命,成林把每一次赛场都当作了战场,以前他是一个人战斗,现在带着年轻的战士一起冲锋,奋勇向前的脚步从不停止。
看到成林眉骨上的那道曾缝了14针的伤疤被涨得通红,刘永祺像打了鸡血似的“噌”地站起来,扭头又跑起来了。
谁能想到,3个月之后,刘永祺技压众多高手,一举夺得侦察兵比武第一名,成为部队特勤战队的又一个“成林”。
比武时间定在7月,成林奉命带队到参赛场地进行适应性训练。
“连长,你曾拿过这么多金牌,训练绝招是啥?”队员李涵问他。
“明天你们就知道了。”成林诡秘地卖关子。
第二天,他站在全队面前,掏出一张训练日程表说:“我的训练绝招就在上面,自己看。”说罢,贴到黑板上。
解散后,队员们跑上去一看傻了眼:以往10公里武装越野变成20公里,夜间特种射击100米距离变成170米,圆木由150斤变成300斤……
“没有强度的训练是无效的训练!”成林冲着大伙喊了一嗓子,“都是20多岁的小伙子,你们怕啥?”
攀登训练一直被列为训练中危险系数最高、难度最大、实战型最强的课目。为提高特战队员整体攀登成绩,成林亲自上阵示范。
“脚力向上、肘力向内、手力向下”,成林结合动作,边给队员们讲理论,边提出动作要领和注意事项。
为示范攀登、卧倒、出枪、射击动作,他胳膊肘上是伤疤摞伤疤,昨天磕破的伤口,长一夜,第二天又重新撕开。
他总结的“攀登辅助训练五步法”“抓绳攀登六要诀”“双臂交叉举枪法”“选景参照瞄准法”等被官兵们奉为圭臬。没有说教,只有身教,训练中只要成林站在队伍的前方,大家都能感受到青春的热血沸腾。
后来,他带队参加比赛的6名战士包揽了侦察兵比武的前三名,李涵还在随后参加的武警部队突击骨干比武竞赛中荣获机动部队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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