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信息化的“陆战之王” ——访中国兵器工业集团公司首席专家、99A坦克总设计师毛明

　　三军阵列，铁甲生辉。按照预期，9月3日上午，天安门广场前，27个装备方队将如铁甲洪流驶过，接受党和人民的检阅。届时，被称为“陆战之王”的99A坦克将在第一方阵亮相。

　　这将是该坦克第一次在国内隆重登场。其实，外界对它并不陌生，在2014年上合组织“和平使命—2014”多国联合军事演习中，它风驰电掣，一路狂奔，机动性能、马力和速度明显超越对手，引发惊叹。只是大家对其性能知之甚少。

　　作为陆军突击兵器，坦克出现于第一次世界大战，成名于第二次世界大战，并由此确立了在陆战中的主导地位。与世界坦克强国相比，我国坦克起步晚了30多年。中国兵器工业集团公司首席专家、99A坦克总设计师毛明近日在接受科技日报记者专访时这样评价99A坦克：火力、防护、机动、信息力等均处于世界先进水平。

　　我国首台信息化坦克

　　——武器装备不再是“瞎子”“聋子”

　　“99式坦克一定型，我们就着手研制99A。最开始是演示验证，2010年定型，2014年型号解密。”毛明回忆，2003年开始99A型号研制时，虽然我国主战坦克技术已取得长足发展，但随着整个坦克装甲车行业的转型，下一代坦克是什么样子却很难形成一致意见。“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每个单项技术都应该发展，朝着火力越来越猛，打得越来越准、越来越远、越来越狠，机动性越来越高，防护越来越好，信息化、自动化程度越来越高等方向发展。”

　　如何在99式主战坦克基础上，研制出一种火力、防护、机动特别是信息化自动化程度高的新型主战坦克，是提升我国陆军战斗力的一个迫切任务。

　　在99A坦克正式亮相前，对于其火炮，外界有两种猜测：一是使用140毫米主战坦克火炮，另一个方案是沿用与99式相同的125毫米主炮。

　　毛明说，最终99A选择了125毫米主炮。但此炮非彼炮，能发射弹种更多，威力更强大，密集度更高。

　　从外观上看，与99式坦克的炮筒相比，99A坦克最明显的特征是炮口增加了觇视镜。

　　“坦克打得准不准，与炮口有没有扰动直接相关。”毛明告诉记者，觇视镜可以读取炮口的扰动，并把数据传输到计算机中，命中率将得到提高。与刚参加俄罗斯坦克竞赛中的96A相比，99A坦克打得更准，而且无需人工校炮。

　　防护方面，99A也有了革命性进步。从外观上看，99A炮塔更大，车体更高，外表面也显得“坑坑洼洼”，这是因为它不仅加装了更为坚固的新一代爆炸反应装甲，而且顶部加装了新型复合装甲。另外，我国独有的激光压制观瞄，体积更小，而且功能更多，威力更大。

　　如果说这是外观的变化，那么信息化就是外观看不出来的变化。

　　战场上的态势瞬息万变，比如，车长会看到众多目标，先打哪个？车要往哪开，应该用什么样的速度？99A坦克通过信息化实现了火力、防护力与机动力的倍增。

　　“它是我国第一台信息化坦克。”毛明自豪地说，该坦克奠定了我国第一代陆军装备信息采集、传输、处理、显示与综合的基础，实现了战场态势共享、协同攻防、状态监测、系统重构等功能，而且软件、元器件全部自主可控。

　　大家对电视剧里这样的场景并不陌生：指挥员在地图、沙盘上插旗帜，也就是分析战场态势，敌人在哪、在干什么，我们在哪，兵力如何部署，仗如何打？

　　“以前这个态势基本是静态的。”毛明认为，在信息化条件下，武器装备不能单打独斗，更不能是“瞎子、聋子”。

　　如今99A坦克实现了实时更新、报告战场态势，坦克从此成为战场上重要的信息节点。信息化还实现了战车之间的相互协同，车内乘员之间的信息共享。

　　“以前管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行，现在信息实现共享，不仅可以更高效地完成本职工作，还能相互配合支持。”毛明总结。

　　此外，99A坦克还可以进行系统状态监测和系统重构，比如设备出现故障会自动降级使用，油没了、弹没了也能实时报告后方，从而让保障更精准。

　　驾驶坦克如同开小轿车

　　——50余吨重坦克实现自动换挡

　　从外形看，99A比99略高，但与北约国家“身高”2.7米的大块头相比，足足“矮”了30多公分，刨除0.45米距地高，总师的设计布置水平体现在不到两米高的空间里。

　　部件如何布局、协调以控制坦克总体高度并保证乘员作业环境？毛明告诉记者，坦克太高不仅让“身体”笨重，还会增加被发现和攻击的几率。因为控制住了高度，99A坦克比北约国家的坦克轻了15吨以上。

　　99A坦克的另一个革命性进步是传动系统得到大幅提高。

　　在毛明看来，传动系统的研发比发动机还难，我国能自主研发商用车辆发动机，但不能研发自动变速器就是例证。传动系统要适应很大的车速、负载变化范围，尤其是战车要实现在不切断动力的情况下换挡，才能连续加速。此外，履带车辆和汽车不一样，汽车的转向和变速是分开的，履带车辆则通过综合传动实现变速与转向。

　　“我们让99A坦克具备手动挡和自动挡操纵系统，让50余吨重的坦克实现了自动换挡，并通过方向盘以任意半径连续转向甚至原地转向。”毛明说，这种技术与过去坦克只能使用操纵杆操作形成鲜明对比，它让驾驶坦克如同开小轿车，对驾驶员的体力要求降低，提高了坦克连续作战的能力和机动性。

　　坦克作用没有降低

　　——地面突击装备发展进入新一轮活跃期

　　谈及99A坦克的弱点，毛明并不讳言：可靠性比较差，不皮实。他目前正在主持的型号就是有关可靠性提升的，“有点难度，核心还是和我国工业基础薄弱有关”。

　　平均故障间隔里程是衡量坦克可靠性的一项重要指标，世界上先进水平的坦克平均240—260公里才会出现诸如掉一颗螺钉类的非致命故障，但目前我国坦克还达不到这个水平，问题集中在漏油漏水、插头松动上。

　　“我们的目标是到2017年实现可靠性大幅提升，达到世界先进水平。”毛明说。

　　卡扎菲死亡后，美国总统奥巴马在白宫举行记者会时表示，虽然没在利比亚投入地面部队，但仍然达到了目的。为此，五角大楼在削减国防预算时，首先就拿陆军开刀，拟大幅裁减陆军装甲部队。

　　在2014年9月的伦敦国防防务展上，已经看不见坦克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各种防地雷伏击车、未来士兵战斗系统等装备。有些欧洲国家甚至放弃装备坦克。

　　有人开始质疑：中国的重甲坦克还有用武之地吗？

　　对于这个问题，毛明已思考了许久。

　　我国奉行独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实施积极防御的国防战略方针。同时我国是陆疆大国，与14个国家接壤，周边地缘战略竞争错综复杂。在未来一体化联合作战大背景下，陆军仍然是国家安全的战略支撑力量，是联合作战的重要力量，是陆上作战的主导力量。维护陆疆安全是军队的基本使命任务，地域控制是实现陆疆安全的基本途径，而以坦克为代表的装甲机械化部队是实现地域控制最为有效的地面突击力量。

　　“坦克的作用不仅没有降低，世界军事强国反而纷纷启动新一代坦克的探索和研制。”毛明说，以坦克为典型代表的地面突击装备的发展进入新一轮活跃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