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图：中国空军试飞员

　　“对于祖国、对于蓝天、对于航空事业，他也许是一个合格的兵、优秀的试飞员；但在我来看，他却是一个不孝顺的儿子、不合格的丈夫、不称职的父亲。”空军某训练基地参谋刘冬元用这样的开场白来描述自己的父亲——试飞员刘刚。

　　作为采访记者，我能够理解一个幼年丧父的女儿的心情和伤痛。1993年8月28日，年仅46岁的试飞员刘刚在执行试飞任务时壮烈牺牲。由于无法找到尸体，家人就在其骨灰盒中放置了一架小飞机模型，刘刚的爱人张淑芳说：“刘刚生为飞行、死为飞行，就让飞机与他做伴吧！”

　　在约半个小时的采访中，刘冬元在谈及母亲时数次哽咽。父亲的突然离世，给了原本就患病的母亲最沉重的打击。母亲一夜之间便白了头发，病情愈发严重，甚至生活不能自理。但是，为了不给组织上添麻烦，为了抚养他们姐妹俩成长，母亲让姐姐上了军校，将年幼的她送回老家；10年间，母亲对爷爷奶奶隐瞒了父亲去世的消息，坚持给老人寄钱，替父亲尽孝，为他们养老送终。刘冬元说：“没经历过的人，可能不会了解我们家属的感受。”虽然没有同样经历，但听了她的叙述，记者更加心疼这个同龄的姑娘，也深深为她母亲的坚强与伟大而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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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开空军试飞部队60多年的荣誉史册： 成功试飞160多型2万余架国产新机，空中历险3000余次，果断处置随时可能发生机毁人亡重大险情400多起，挽回直接经济损失数百亿元。4人被中央军委授予荣誉称号获“一级英模”勋章；27名试飞员将自己宝贵的生命献给了挚爱的蓝天，而刘刚只是其中的一个典型。

　　和平时期离死神最近的人

　　都说试飞员是和平时期距离死神最近的人，这样说丝毫不为过。与飞行员不同，为了测试新机型、新装备，试飞员必须要飞出飞机的边界状态。失速尾旋、空中停车、大攻角、低空大表速……这些突破极限的尝试，一次次考验着试飞员的胆量和气魄。

　　记者初次接触空军试飞员是在歼15成功着舰时，那时感觉他们从事着一份神圣的职业，是一群活得很纯粹的人。他们的飞行功底很厚、技术很强，能及其他飞行员所不能及。但在采访时，总是听到他们强调团队。

　　而此次，有幸采访英雄的试飞员群体让我更加深入地了解了他们的事业以及他们为此付出的努力。第一个代表空军试飞员团队接受采访的是歼10首飞试飞员雷强。他驾驶过12个机种34个机型，经他试飞出厂的飞机可以装备6个航空兵团。在雷强的口中，“骄傲”二字让人感觉特别朴实，没有华丽的辞藻，句句发自肺腑。雷强说：“从物理学来说，飞机是借助升力飞起来的；但从精神层面来讲，飞机是靠飞行员的勇气和智慧飞起来的。”飞机与飞行，组成了雷强的试飞人生，当然这也是很多试飞员的华丽人生。

　　不怕失败 强者百炼成钢

　　在绝望之后如果能够再次站起来，这个人将是不可战胜的。空军级试飞专家徐勇凌便是这样一个强者。曾经摔过飞机的他，并没有因此万念俱灰；他给部队首长写信，请求组织再给他一次机会。真诚与勇敢为他争取来了再一次飞上蓝天的机会，而重返蓝天的他在之后10年的试飞生涯之中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差错。

　　现任空军指挥学院教官的徐勇凌将更多精力放在了研究和培养人才上，他说：“试飞员要具备冰与火的特质，空有不怕死的精神是远远不够的。一个好的试飞员要具备良好的技术解读能力和技术创新能力，勇于探索；在精神层面则强调执著，不是狂热的勇敢，是对这份职业的理解。”

　　当记者问道：目前试飞工作的困难是什么？他说是中国试飞团队的“沃顿”在哪里？人才问题同样是困扰试飞员团队的一个重大因素。随着科技的不断进步和发展，未来对试飞员的技术解读能力、战争解读能力及创新精神的要求会越来越高，尽快完善试飞员培训体系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死里逃生：英雄飞得更高

　　“今天真是到鬼门关走了一遭！”那是年轻试飞员李吉宽来到试飞部队之后，第一次如此接近死亡。回想起来，当时的场景历历在目。李吉宽驾驶歼6飞机试飞小速度离陆科目。出特情的时候刚刚起飞，还能清楚地看到草坪；他不断拉杆、蹬舵都无济于事，最后他已经感到无能为力，没有高度，根本无法跳伞；最后，他选择了松杆，等待命运最后的宣判。没想到的是，杆一松飞机就改平了，他立刻不假思索地开加力，机头一仰，直入云霄……

　　曾经，这对年轻的夫妻也同样面临“飞与不飞”问题的考验。岳父岳母找到他的妻子白丽丽：“跟吉宽商量一下，转业吧，别干了，这个风险实在太大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次出现一等事故时，老人家总是会提出来。但白丽丽知道，在将试飞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丈夫面前，答案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飞，还是要飞的！”

　　作为新生代的专家型试飞员，试飞对于李吉宽来说就是生命，如果没有了试飞，他的人生也就失去了色彩。就像汪峰那首歌唱的一样：“我知道我要的那种幸福，就在那片更高的天空；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狂风一样舞蹈，挣脱怀抱；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翅膀卷起风暴，心生呼啸，飞得更高！”

　　航空工业三大支柱缺一不可

　　试飞与设计、制造并列为航空工业的三大支柱。在“刀尖上的舞者”——英雄试飞员的背后，还有这样一群默默无闻地为祖国蓝天奋斗终生的人。试飞团队其实是一个相对宽泛的定义，它代表着一批为新机试飞工作做出贡献的人。从设计制造到试飞操作，从地面支援到数据分析，试飞员与工业部门之间是相辅相成、互相作用的关系。就像是人的两条腿，不但缺一不可，而且这两条腿还必须一样长才能正常行走。

　　对于负责设计、制造的工业部门，试飞员的作用是举足轻重的。正因为有了他们及时发现并提出问题，工业部门才能及时解决问题并升级改进。然而，对于试飞员，也正是因为航空工业的蓬勃发展，才给了他们更大的平台和更多的机会。新的机型不断被设计制造出来，这给了试飞员更多机会接触不同机型，对试飞技术的提高至关重要。

　　随着科技的发展，对试飞技术的要求也不断变化和提高。如今，所有试飞科目都需要先在品模台上进行数十次的模拟练习，这大大降低了试飞工作的危险性。同时，工业部门技术人员在所有品模台上配置了打分器，试飞员可以直观地看到自己练习试飞动作的得分。而与机型总师及设计制造人员的接触，也能使得试飞员更加了解机型的方方面面，从而进一步提高试飞的成功率。

　　工业部门试飞站的技术人员和机务则是试飞员坚强的后盾。从试飞前的准备，到配合试飞工作，再到发现问题的排故，机务与试飞员是长期并肩作战的战友。“广袤的蓝天，并不是任何时候都风和日丽，每一位试飞员心里都清楚，每一次试飞要冒多大的风险。”中航工业试飞中心主任刘选民感慨道，“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这么多年来，一代代试飞员敢于亮剑的血气与豪情，早已融入骨髓。”

　　后记：每个人都有梦想，试飞员怀揣着他们的蓝天梦行走在路上。他们是一群无所畏惧的勇士，用对飞行的热情谱写着注定不同的人生；他们是无私奉献的探路者，在用血汗铺就的道路上一次又一次战胜自我，铸就一条蓝天坦途。一位试飞员写在笔记本扉页上的两句话让我印象深刻：“因为曾经飞翔，所以目光总是望着远方；因为拥有梦想，所以对天空充满向往……”是啊，他们是雄鹰，他们生来属于天空；他们是雄鹰，他们必将展翅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