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艇抵达事发水域——孟巴里奥浅滩

在老挝孟莫码头，警方准备前往事发水域

抓获武装毒犯

　　金三角毒枭覆灭记

　　百吨运毒船、五亿惊天案。经济半小时记录警方剿灭武装大毒枭。

　　“金三角”是世界上生产海洛因最多的地方，每年经过金三角地区贩运的海洛因占世界总量的60%-70%。从“鸦片将军”罗兴汉到“世界毒王”坤沙，再到大毒枭糯康，他们都曾在这片土地建立起自己的毒品王国。大大小小的武装贩毒集团数不胜数。而无一例外，他们都将湄公河当作大肆贩卖毒品的重要通道。为了有效应对湄公河流域愈发严峻的毒品犯罪形势，进一步遏制“金三角”地区毒品来源，今年3月初，一场中老缅泰四国联合开展的扫毒行动就像一张大网在湄公河上悄然撒下。

　　一、中老警方联合围堵 目标“晨宇”号

　　今年3月19日，中国云南省公安边防总队，中国和老挝的联合执法队派出的四艘摩托艇，奔袭在老挝、缅甸交界处的湄公河上。摩托艇的目的地，是湄公河上一处叫做孟巴里奥的水域。在那里，多艘货船因水位下降而搁浅了。

　　到达货船位置后，摩托艇上的人向货船船员提出，可以帮助他们解决困难。然而，看起来再平常不过的水上救援，其实是一场中国和老挝双方酝酿已久的打击贩毒的联合行动。在成功锁定目标后，其他几艘摩托艇也从右舷和船尾两个方位围拢过来，船主蒋某等5名犯罪嫌疑人相继被控制。随后，执法人员开始对船体进行仔细搜查。可是，执法人员前前后后搜了很多遍，毒品却难觅踪影。

　　云南省公安边防总队水上支队参谋长庞卫华一时之间困惑不已，是情报有误？还是毒品转移了？

　　毒品到底在不在船上？是不是执法人员的情报出现了问题？这又到底是一次怎样的抓捕行动？这还得从一天前，也就是2013年的3月18日说起。

　　2013年3月18日，庞卫华和支队的副大队长来到老挝的孟莫联络点。这是中国老挝缅甸泰国湄公河联合巡逻执法机制在老挝建立的第一个联络点。然而，庞卫华此行的真正目的，不仅不能告诉老挝的合作方，甚至不能告诉驻守孟莫联络点的中方执法队员。庞卫华说，老挝联络点就在老挝边防连营区里，如果提前下达或者布置任务，明确目标船只，极有可能走漏风声。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出现，庞卫华以联动军事业务考核为由，对队员进行选拔、调配，而考核的各个项目，与他这一次来孟莫的真正目的是一致的，那就是将抽选出的队员分为检查组、监控组、警戒组，对一艘运毒船只实施抓捕行动。

　　庞卫华告诉记者，一直到实施抓捕，才对行动队员具体明确目标船只。而锁定目标船只的，是云南省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的公安禁毒部门。根据情报，他们发现了一个长期利用湄公河进行大宗毒品贩运的跨国贩毒集团。

　　云南省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公安局禁毒大队政委祝元山告诉记者，这伙贩毒集团，计划从瓦邦把毒品陆续地运到缅甸的四科区，之后从四科区陆续运到湄公河边的梭累，然后再肆机利用大船或者是小船将毒品运输到泰国或者老挝一侧的某地，所以禁毒大队就根据公安部的有关规定，逐级申报，最终将本案升报为部际目标案件。

　　今年3月以来，在缅甸梭累码头集合的这批毒品数量不断累积，达到了令缉毒部门闻之色变的1吨以上级别。

　　有着丰富缉毒经验的祝元山谈到这起案件时，也认为该案较为特殊。一方面案件涉及的毒品量较大，另一方面该案跨越区域较广，牵涉多国人员，走私毒品的区域也穿越了两三个国家，所以该案必须由几个国家联合打击才能起到效果。

　　公安侦查人员发现，这是一个跨国的贩毒集团，其组织机构严密，也已经形成了成熟的产业链条。像这次截获的贩毒信息，就是由一艘叫做“晨宇”的中国货船运送产自缅甸，经老挝水域，运往泰国境内分销的毒品。

　　位于老挝波乔省境内的孟莫码头是湄公河执法安全合作机制建立后，中方援建老方的一个联络点所在地，也是这艘叫“晨宇”的贩毒船只必将经过的地方。这个联络点无疑可以为拦截涉案船只提供很大便利。3月18日，庞卫华来到孟莫，经过层层报批，直到3月19日凌晨，中方和老挝的合作终于正式批复下来。随后，双方指挥人员就开始商议围堵“晨宇”号的孟莫计划。

　　围堵计划布置得相当周密。庞卫华提出这样的计划，首先实施公开查缉，在前方派出两艘摩托艇进行喊话控制，请他配合调头，找一个适当的位置停泊，警方上前查缉。如若不停，还有大船在中央实施拦击，如果运毒船只对大船再实施冲撞，警方还有执法船和两艘摩托艇待命。湄公河航道复杂，而孟莫水域相对宽阔，利于抓捕。庞卫华对此次行动很有信心，他预测成功率应该保证在80%以上。

　　根据推断，晨宇号应该是在下午1点半至3点左右经过孟莫。中方和老方的联合行动指挥部在湄公河的孟莫水域撒下一张大网，踌躇满志地等待这艘毒船自投罗网。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然而，一个措手不及的消息传来，贩毒船不见了。

　　这个事实显然出乎庞卫华的预料，一直到下午3点，“晨宇”号始终没有出现。对此，祝云山给出三种推测，一种是贩毒人员就近把货卸下后用汽车拉走，第二种可能是该船向上游行驶寻找卸货点，第三种可能是贩毒人员在发现异常后遵循“丢货不丢人”的原则，直接把毒品丢进江里，如此一来，便失去了证据和破案的意义。

　　二、两百吨运毒船神秘消失 多国警方遭戏弄

　　湄公河流经孟莫水域，左岸是老挝，右岸是缅甸，两岸高山夹着湄公河奔涌而过。不仅是湄公河上，两岸的山地也是毒品贩运者最常走的路。一条载重两百吨的大船为何凭空消失？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庞卫华当时的心情非常着急，担心情报有误，或者毒品半路被转移。

　　蒋炎博是云南省公安边防总队水上支队老挝语翻译。3月19日的行动开始后，中老联合行动指挥部派出了两个陆地观察组，对从湄公河上游向孟莫下行 的船只实施监控。蒋炎博就是其中一个观察组的成员。3月19日中午12点半，蒋炎博一行三人化装成老挝当地的老百姓，来到据孟莫上游15公里的会龙河口。

　　蒋炎博回忆起当时观察的情景，他们三人爬到河口上部，找到适合观察的位置后，便对来往每艘船只的名次、船号、通过时间一一记录，连续盯了2、3个小时。根据情报，运送毒品的“晨宇”号应该在中午2点左右经过蒋炎博潜伏的会龙河口，然后，船迟迟没有经过。

　　蒋炎博说，“晨宇”号迟迟不来，警方非常着急，不停给他们打卫星电话催促，但蒋炎博十分肯定，他们并没有漏过任何一艘船只。小蒋和同事们怀疑船 只是在上游水域出了问题，而此时，指挥部也通过和老挝方面的不断通话、协调，推断出晨宇号很可能在距离孟莫60多公里的孟巴里奥浅滩处搁浅了。一场在庞卫 华看来几乎天衣无缝的计划，就这样被突发状况撕个粉碎。然而，贩毒船是否就在孟巴里奥？如果是，下一步该如何进行？时间不容庞伟华细细思考。

　　3点40左右，庞卫华认为到了出击的时候了，否则到了晚上这批毒品很有可能早被转移。很快，四艘老挝方面的摩托艇被调往孟巴里奥方面，每艘摩托 艇装载中方执法队员3人，老方执法队员3人，由庞卫华带队，从孟莫开往孟巴里奥。虽然指挥部做出了出击的决策，可是庞卫华心里十分清楚，这将是一条怎样的 道路。

　　庞卫华说，这次主动出击的风险非常大，因为警方摩托艇的巡航能力就是70公里，加满油只能跑70公里，而从漠漠点到漠漠浅滩就有58公里，也就 是说摩托艇开上去之后必须补给油料才能够返回。而且摩托艇平时都是配合大和执法船行动，再加上航道非常复杂，水流湍急，弯道很多，泡沫水很大，进一步增加 了巡查难度和危险系数。稍有不慎，就很可能艇毁人亡。平日里，当地老百姓即使出现再大的困难和危险也不会下水。因此，警方的这次行动冒了非常大的风险。为 此，警方特意安排一名对航道熟悉的引航员，后面的三艘摩托艇紧跟第一艘引航艇行驶。

　　另一条路上，由于始终没有确认贩毒船“晨宇号”是否就搁浅在孟巴里奥，在山里潜伏的蒋炎博接到命令，立刻沿山路向孟巴里奥进发，并沿途观察来往 船只，确保庞卫华一方不要和晨宇号在狭窄的航道“狭路相逢”。这条山路也不好走，以往有人在与毒贩交火中受伤以后，从里面运出来到医院，但无一成功，原因 就是路况极差。而就在在距离事发地点大概只有20公里左右的地方，蒋炎博因为一个急转弯侧翻在地，腿部受伤。

　　五点左右，蒋炎博赶到了据孟巴里奥20公里外的唐奥水域，这时，他们的三辆摩托已经坏了两辆。蒋炎博和另一个老挝执法人员只能同骑着这辆摩托继 续前进，并向指挥部不断报告水面船只的情况。而庞卫华一方也抵达了据孟巴里奥3公里处的沙滩。战斗就在眼前，他要进行最后一次部署。

　　庞卫华灵机一动，决定假借采取询问是否需要帮助来接近船只，努力降低贩毒人员的警惕性。否则，全副武装的人员一起冲上去，庞卫华很担心主犯和其他人员会逃跑。随行的水上支队副支队长赶紧用老挝语向老方执法人员强调了这一麻痹对方的战术。

　　从公安执法人员当时记录下来的视频中，庞卫华说完这句话，船上的犯罪嫌疑人丝毫没有警觉，有两个人趴在船舷围观，而船长则走过来接过庞卫华等人上船。然而，就在警方登艇的时候，一名主犯已经逃跑，原来这名主犯早在姆巴里奥浅滩时就已经发现了警方。

　　庞卫华一行人迅速控制了“晨宇”号，开始对“晨宇”号进行搜索。然而毒品究竟藏在哪？庞卫华并不知道。经过将近半小时的搜索，船舱，客舱，驾驶室全都一无所获。难道情报又出现了错误？更何况还有一名压货的嫌疑人逃跑了。

　　三、5亿毒品浮出水面 惊天大案初战告捷

　　然而，身处指挥部的祝云山在听到前方传来有一个人逃跑的消息时，心里的石头反倒是落下了。因为有人逃跑就意味着肯定有毒品。尽管前方报告“晨宇”号是艘空船，但指挥部还是命令行动组仔细地搜查船只，并且肯定毒品一定在船上。

　　在指挥部的坚持下，行动组对船的夹板进行逐层搜索。在放置这辆摩托车的舢板下，执法人员撬开后，终于找到了数量众多的毒品。此时已经是3月19日下午6点40，执法人员也在旁边的民船的厕所内抓到了逃跑的嫌疑人，而蒋炎博等人也赶到了孟巴里奥。据统计，这次抓捕活动，共抓获贩毒犯罪嫌疑人5名，缴获疑似毒品冰毒579.7千克，价值超过人民币5亿元。

　　贩毒犯罪嫌疑人一再地表示，在这条河上贩毒多次，根本没想到会被抓获。他们甚至都没有携带任何军火武器。

　　庞卫华告诉记者，其实，抓捕行动结束后，他们的压力比抓捕时更大。3月19日晚7点，逃跑嫌疑者被抓获，然而这时天色渐黑，毒品和嫌疑人无法转移，而且处于两岸情况非常复杂的敏感地段，因此警方担心毒品集团其他团伙会在晚上对采取袭劫。所以整个晚上警方都处于高度警戒的状态。

　　终于，3月20日，中老联合执法人员将这批过半吨的毒品转移出货船。

　　据中方执法人员介绍，这是在2011年10月中老缅泰四国宣布建立四国湄公河流域执法安全合作机制基础上，四国正式启动的湄公河“平安航道”联合扫毒行动的第一场大胜。正是因为真诚务实的合作，克服了湄公河流域政治和环境的复杂性。

　　庞卫华说，这是该平台第一次通过老挝联络点，共同组织专门力量打击跨国犯罪，同时也是第一次取得如此重大的成果，意义重大。

　　祝元山通过此次案件，也总结了一些经验。在湄公河这条名副其实的走私毒品通道上，打击毒品犯罪必须要启用湄公河上的四国警务的联合协作机制，四国警务部门必须进行情报交流和良好合作，才能最终对犯罪实施最有力的打击。

　　半小时观察：湄公河扫毒进入“四国时代”

　　随着“3•19”行动打响湄公河扫毒第一枪，接下来一个多月时间里，在联合指挥部的协调指挥下，捷报相继传来！截至目前，四国共破获涉湄公河流域毒品犯罪案件560起，抓获包括犯罪嫌疑人812名，缴获海洛因、冰毒、鸦片等各类毒品共计1931千克。有关数据也显示，近期湄公河流域大宗毒品犯罪活动受到有力遏制，大宗毒品案件呈大幅下降趋势。作为一条国际水域，湄公河流经多个国家，毒品犯罪呈现出极大的跨国性质，各国执法部门面临主权约束、司法障碍等多种因素影响，以一国之力根本无法有效应对毒品犯罪。“合则共赢，分则两立，”这即是一句中国老话，也是缅甸名言。合力解决湄公河流域毒品问题，是四国政府和禁毒执法部门的强烈意愿，也是共同的责任，只有四国密切沟通、协调一致、务实合作，才能有效应对区域毒品问题的复杂形势和严峻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