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第三次核试验弄得举世哗然。朝鲜的“高超”之处就在于敢于用最激烈的对抗挑战大国及其主导和维护的国际秩序,同时,非但没有因此遭受伊拉克那样的灭顶之灾反而不断提高对抗外部威胁的能力。
朝鲜能做到这点,不是因为朝鲜足以抗衡美国,而是美国因全球特别是亚太战略形势的需要不能甚至不想搞垮朝鲜。目前,全球战略条件根本不允许美国在朝鲜半岛开辟新的战场。美国不会轻易为钓鱼岛卷入战端,朝鲜半岛难道不是同理吗?
朝鲜的地缘政治作用十分微妙。上世纪朝鲜战争停在三八线,一是因为中美双方都无力再打,更重要的是中美在这里取得了战略平衡——中国不让美国靠得太近,美国在朝鲜半岛打入楔子并取得立足之地。所以,为保持这个立足之地以图更大的东亚霸权特别是对华新冷战而非直接对撞,美国不会让半岛统一,为此它要维持朝鲜现政权,保持半岛的南北对立和对抗。
朝鲜清楚地看到了这一点,它没有性命之忧,但它要摆脱被人掌控的地位,实现完全的独立自主与和平发展,火箭、卫星、导弹、核武器都是达到这个目的的工具。美国当然不愿看到朝鲜拥有这些。但是,美国也不排斥利用这些东西获取更大收益,而美国希望获取的最大战略利益就是分化中朝关系,进而使朝鲜成为对华新冷战的战略前沿。朝鲜核问题的战略意义全在于此。
所以,美国就第三次朝鲜核试验制造舆论恐慌,还将大批舰艇派往韩国进行战争演习,甚至放风要对朝鲜进行先发制人的军事打击。这主要是做给中国看的。美国认为,中国偏好稳定,对中美关系大局难以割舍,对现行国际秩序心存敬畏,所以想让中国丧失战略定力,就要制造地区形势和中美关系的不稳定。美国把压朝鲜服从现行秩序的责任推给中国,以此制造中朝分歧乃至中朝对抗。为此,美国的官员和媒体反复强调中国对朝鲜具有最大的影响力。
现在,朝鲜的战略走势到了一个重要节点。这时美国势必威逼利诱以使朝鲜更加远离中国。尽管朝鲜用最猛烈的语言抨击美国,但对朝美关系改善的期待同样炽热,因为对朝鲜安全和发展影响最大的外部因素是美国而不是中国。完全可以设想,当中国为朝鲜核试验焦虑的时候,朝美关系可能会突然缓和,对此我们不得不保持足够清醒。
朝鲜在紧张与缓和的反复交替中不断增强自身实力,并提高与美国的谈判筹码。在这个过程中,中国要摆脱被动局面,就不能就事论事谈论朝核问题。要在朝鲜半岛全面彻底地实现无核化首先要从朝鲜半岛撤出一切外国军队,停止对半岛事务的一切外部干涉,为北南双方的自主和平统一创造条件。否则,不仅朝鲜半岛的核问题永远得不到解决,东北亚的和平稳定也是无本之木。
核试验虽然能引起地震,但真正重要的是核迷雾中的战略博弈。在朝鲜核问题上,一些国家有精巧的战略设计,例如美国,其在亚太地区最大的政治就是针对中国建立最广泛的国际统一战线,朝鲜是美国重要的统战对象。一些国家想借此做些什么交易,例如俄罗斯,企图通过在朝核问题上有限的俄美合作减轻其在欧洲方向上所受的战略压力。还有一些国家则只是发出些和平主义的鼓噪。面对貌似紧张、复杂的形势,中国有足够的理由和优越的条件稳坐钓鱼船,把核问题留给当事双方,用无为的定力赢得无不为的先机,把中朝友好合作关系维护和发展下去,从而掌握地区战略格局演变的主动权。(任卫东,作者是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副研究员)
原标题:朝美关系可能突然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