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中国历史研究院

　　新大陆悲歌——美国黑人的血与泪

　　纪念约翰·布朗为黑人解放事业献身

马克思曾指出，非洲变成商业性猎获黑人的场所，是资本原始积累的主要因素之一，标志着资本主义生产时代的曙光。后来，黑奴贸易以及美洲的黑人奴隶制又为工业革命积累了资金。因此可以说，资本主义从头到脚沾满了非洲人民的鲜血。

　　还记得今年5月份美国白人警察暴力执法事件吗？

　　来自美国的明尼苏达州白人警察暴力执法致使非裔美国人乔治·弗洛伊德的死亡。至今，美国超过100余个城市爆发了大规模示威运动，一些游行在与警察的冲突中演变成暴力骚乱，有的州已经通过国民警卫队和宵禁来维持社会秩序。

　　不仅是美国，近年来欧洲许多国家也时常爆出排斥海外移民、欺压有色族裔的种族冲突事件。

　　数日的大规模示威游行一再证明，“黑人的命也是命”运动是一场群众性的、跨国、跨种族的社会运动。

　　“现在，

　　如果认为有必要叫我为正义事业付出生命，

　　把我的鲜血和我的孩子们的鲜血，

　　以及千百万个奴隶的鲜血混合起来

　　——我同意。”

　　
——约翰·布朗

　　约翰·布朗，也许你并不太熟知这个名字。161年前的今天，他因倡导废除奴隶制度，为了黑人的解放事业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约翰·布朗（JohnBrown，1800-1859年），美国起义者、废奴主义者，1856年曾参加堪萨斯内战，赢得胜利。文化传播/FOTOE

　　1800年5月，约翰·布朗出生在康涅狄克州托林顿一个白人农民家庭。他父亲欧文。布朗是一位坚定的废奴主义者。从小目睹的黑人奴隶的悲惨遭遇，激起了他对奴隶制的无比憎恶。

　　19世纪，美国密西西比河沿岸的港口，黑人奴隶从轮船上卸货。黑人奴隶是种植园的主要劳动力，占了美国南部人口的1/3。文化传播/FOTOE

　　在美国独立战争中，黑人作出了巨大贡献。但是，独立战争以后，他们却没有获得解放，黑人被排斥于许多行业之外，没有选举权，也不能在民兵中服役。

　　1850年，为了缓和蓄奴制在南方引起的地区性矛盾，美国国会制定《逃奴追缉法》（《逃亡奴隶法案》），规定允许南方奴隶主到北方自由州追捕逃亡的奴隶，许多北方的自由黑人在“逮捕逃奴”的借口下，被绑架到南方。

　　美国独立战争以后，北部的资本主义迅速发展，南部却依然实行灭绝人性的奴隶制度。反对蓄奴还是拥护蓄奴，形成了尖锐的南北对立。当时的美国小说家比彻·斯托夫人出于对黑奴命运的同情和迫害黑奴行为的义愤，决定用笔来揭露蓄奴制的落后与反动。于是，享誉世界的长篇小说《汤姆叔叔的小屋》应运而生了。

　　出版于1852年的美国小说《汤姆叔叔的小屋》一书的插图，一个奴隶主正在殴打主人公汤姆。作者是比彻·斯托夫人（1811~1896），她是一个废奴主义者。文化传播/FOTOE

　　从19世纪20年代起，废除奴隶制的呼声激荡着北美大陆。工人、农民、资产阶级民主主义者都投入了斗争的洪流。他们到处演讲，印发报刊和书籍，对万恶的奴隶制进行揭露和抨击。废奴主义者还组织了全国性的秘密团体“地下铁路”，帮助黑奴逃离南方，移居加拿大或美国北方。

　　1834年，后来成为著名废奴运动领袖的约翰·布朗组织了一个废奴主义团体，结识了许多黑人朋友，并积极参加“地下铁路”的工作，了解黑人分布情况，绘制奴隶逃亡路线图，研究以往美国奴隶起义的英雄事迹和海地、牙买加黑人斗争的历史。

　　1859年10月，约翰·布朗率领约20余人起义，袭击了弗吉尼亚州与马里兰州交界的哈珀斯费里，希望点燃奴隶暴动的火种。18日，经过最后一场激烈战斗，布朗率领的起义军在一支海军陆战队袭击下终因寡不敌众而失败了，布朗等人被俘。

　　美国废奴主义者约翰·布朗被俘。文化传播/FOTOE

　　在敌人的法庭上，布朗大义凛然：

　　“我相信，像我所做的那样，为那些受人轻视的穷人们进行工作，并不是错误的，而是正确的。现在，如果认为有必要叫我为正义事业付出生命，把我的鲜血和我的孩子们的鲜血，以及千百万个奴隶的鲜血混合起来——我同意。”

　　布朗最后遗言：

“我，约翰·布朗，现在坚信只有鲜血才能清洗这个有罪的国土的罪恶。过去我自以为不需要流很多血就可以做到这一点，现在我认为，这是不现实的。”

　　1859年12月2日，约翰·布朗他为了黑人的解放事业，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1859年12月2日，约翰·布朗被执行枪决。文化传播/FOTOE

　　2006年，约翰·布朗被美国的权威期刊《大西洋月刊》评为影响美国的100位人物第78名。

　　美国与黑人关系

　　美国是个移民的国家 ， 拥有世界各地的不同民族和种族的移民， 但是只有非洲黑人是带着锁链来的。

　　非洲是人类的起源地之一。在古代文明发展的多极世界中，非洲占有一席之地。尼罗河流域孕育了埃及古代文明。北非沿海曾经是地中海古代文明圈的一个组成部分。

　　但是，近代殖民主义的入侵打乱了非洲正常的社会发展进程。随着资本主义的兴起，非洲变成商业性猎获黑人的场所。黑奴贸易发展成为一个专门的行业，成为一种特殊的历史现象。数以千万计的非洲黑人背井离乡，漂洋过海，被贩卖到美洲以及印度洋、亚洲由殖民者开办的种植园和矿井中工作，另一些黑人在捕奴、掠奴战争及贩运途中死去。

　　18世纪，黑人奴隶被带到法国的殖民地Martinique售卖。文化传播/FOTOE

　　非洲人移居北美的过程，是人类历史上最灭绝人性的历史悲剧之一。他们不是作为人，而是被当作“会说话的牲口”运进北美的。

　　1619年，第一批非洲奴隶共二十名，戴着脚镣手铐来到了美国。当时他们被当作订有契约的仆役来对待，跟许多贫苦的欧洲白人移民一样。他们干活从1年到7年不等，然后准予自由。

　　马里兰和弗吉尼亚分别在1663年、1670年通过法令，规定凡是海运入境黑人，一律终身为奴。

　　奴隶制一经在南部确立，就有人编出歧视黑奴的种种理由。

　　1826年反奴隶制诗歌《黑人的悲哀》插图：运往“新大陆”的非洲黑人奴隶。奴隶被成排地用锁链锁在船下部。文化传播/FOTOE

　　初来到美国的非洲人都要被迫更名改姓——姓他们主人的姓。（南北战争前后，黑人给孩子取名，还在沿用关国历史名人和著名的废奴主义者的第一个和中间那个名字。）以至于他们无从了解自己的大部分历史，所以他们在文化上可供景仰的巨人寥寥无几。

　　当时规定，凡是女黑奴后代，包括白人和女黑人结婚后所生子女，也一律视为奴隶。

　　当时白人劳力的身价日益上涨，南部各大庄园对雇工的需求又不断增加，于是通过各种法令，蓄意把黑人当作动产，沦为奴隶。

　　下述数字可看出黑奴对南部农业发展起了多大作用。

• 1650年弗吉尼亚的黑人数还不足300。
• 到1708年就达到12000人，而白人则为18000人。
• 1724年，南卡罗来纳黑人人数多达白人3倍。
• 1790年根据第一次全国人口普查，美国总人口390万人，其中七十五万七千人是黑人，约占总人口的五分之一，这些黑人的90%都居住在南部。

　　（数据来自约翰·布朗《美国黑人的过去和现状》）

　　19世纪，美国南方棉花种植园的黑人奴隶。文化传播/FOTOE

　　早在十七世纪末叶，南部各州就都分别制定了对付黑人的法律。

　　这些法律都收进了所谓的《黑人法典》。根据这些法典，奴隶没有丝毫法定的权利或义务。黑人不得拥有任何财产，也不得持有任何契约。黑人受到虐待，告状无门，有身难保，有冤难伸。白人杀了黑人，则不当一回事（无非经济上受点损失）。如果情况相反，不但肇事一方要抵命，有时连旁观的无辜黑人也得处死。

　　十九世纪初叶，南部年复一年地辩论设立黑人专用教堂是否可取的问题。

　　在发生了黑人传教士组织奴隶反抗的事件之后，辩论越发激烈了。这些事件中最著名的一起是1831年南卡罗来纳州的奈特·特纳的起义，它把人们的注意力集中到这个问题以及围绕奴隶制是否可取和是否道德的其他许多问题上来了，它还触发了南北战争前南部最后一次关于奴隶制的公开而广泛的讨论。

　　非洲黑人奴隶在洗选金沙，巴黎装饰艺术图书馆。文化传播/FOTOE

　　南北战争期间，黑人得到了解放，获得了向往已久的自由。但在整个十九世纪，自由始终是个抽象而模糊的概念。基础教育受到高度重视，许多黑人就努力去达到这个目标。但在获得自由后，黑人给自人庄园主种地当差，工资低，所受待遇在许多方面，跟当奴隶时一样恶劣。黑人佃农不断受到白人地主的作弄，债务累累，难以自拔。黑人常常招来白人的嫉恨，尤其恶劣的是挨当地白人的打。这些白人企图借助恐怖手段来维持南北战争前的旧况。

　　在美国重建时期（大体上从1865到1877年），关于黑人应在南部生活中起什么作用的问题，南部的人众说不一，意见对立。激进派力主黑人应享有全面的平等。保守派仍然认为黑人是应享有某些权利的下等人。

　　南部各州由于在革命战争期间曾同英军作战，因而获准合法地输入奴隶，直到1808年为止。事实上，估计此后又有25万名奴隶从非洲偷偷地运到美国南部。1861年，最后一艘非法贩卖奴隶的船只抵达南卡罗来纳州。

　　“我不能呼吸！”

　　60年代的民权运动后，美国黑人的政治、经济和社会地位的提高，但在经济方面，取得的进展还是局部的、浅层次的，力度还不够，种族主义的阴影仍旧笼罩着黑人生活的方方面面，尽管在教育、收入等方面有了改善，但仍远远落后于白人。如黑人中产阶级的发展被认为是黑人所取得最辉煌的成就之一，但其收入落后于白人中产阶级。

　　70年代中期，多数的白人中产阶级，一个人全职工作就足够养活一家人了，但黑人中产阶级必须是双职工，而且在储蓄、休假及拥有消费品方面落后于白人。

　　黑人获得自由之后，诚心诚意地想投身到关国人生活的主流中去。美国人的勤劳苦干成大业的美梦曾经吸引了那么多的移民前来美国，但是对黑人说来，它始终是黄粱一梦。

　　大部分历史学家认为美国黑人民权运动结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但民权运动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美国的种族资本主义（racialcapitalism）制度，警察暴力执法及其点燃的黑人抗争烈火一次又一次地戳穿美国“已成为后种族社会（post-racialsociety）”的神话。

　　迈阿密的一位大学教授邓恩指出：

“美国人记忆力很差，他们可以任命一个委员会，各部门和陪审团可以召开会议，但是什么事都干不成，这就是我所担心的事情”；他接着说：“迈阿密的不幸是整个国家的不幸，它将随时发生在任何地方。”（《美国黑人的生活与抗暴斗争现状〔美〕戴维·F·派克》）

　　美国“黑人的命也是命”的抗议示威。图源网络

　　2014年7月17日，纽约警察怀疑非裔美国人埃里克·加纳销售无税票香烟，将其逮捕，过程中对其加以勒颈和压制，埃里克·加纳求饶称“我不能呼吸”，但最终死亡。

　　今年2月，乔治亚州阿迈德·阿贝里（AhmaudArbery）慢跑时被一对白人父子枪杀（父为退休警察，他们声称以为阿贝里是一名窃贼）；

　　3月肯塔基州黑人女子布里欧娜·泰勒（BreonnaTaylor）被缉毒警察进入起住所射杀（他们声称在追捕两名贩毒嫌犯，但是泰勒并不是其中一员）；

　　5月纽约中央公园黑人男子克里斯蒂安·库珀（ChristianCooper）被白人女子威胁（库珀要求女子为狗拴上狗绳，女子不同意并称将以生命遭到黑人威胁为由报警）；

　　5月底，明尼苏达州的黑人乔治·弗洛伊德（GeorgeFloyd）遭白人警察膝盖锁颈窒息而亡，真正点燃了民众心中酝酿许久的怒火。弗洛伊德死前“我无法呼吸”的求救呼喊，使人想起几年前同样遭警察暴力执法的埃里克·加纳。

　　黑人乔治·弗洛伊德（GeorgeFloyd）遭白人警察膝盖锁颈。图源网络

　　“我不能呼吸”不只是一句求饶，还是黑人普遍长期遭受警察骚扰与暴力的现实！

　　西方国家接二连三的种族冲突警示我们：历史上曾经盛极一时的白人种族主义并未远去。

　　肤色等级制度剥夺了黑人实现美国人那个美梦的一切机会。曾在美国南部，就是“高低有别，肤色为界”。立法颁令，都是为了加固这个社会现实。还有种种有力的制裁办法，所以几乎不可能让这两个种族在平等的基础上联合起来。任何人胆敢违风抗俗，就有遭到排斥的危险，甚至还会在他那些热衷于坚持白人纯种论和白人至上论的邻居手下丧命。

　　奴隶制和肤色等级制在心理上的流毒，是残害黑人的关键原因。

　　“白人种族主义”，消极的老框框

　　早期向海外扩张的西班牙殖民者，一方面宣扬血统论，鼓吹白人的高贵血统不能被黑人和印第安人“玷污”，禁止种族通婚；另一方面又不断扩大黑人奴隶贸易，加大对黑人奴隶的剥削压迫，使黑人和印第安人沦为种植园和矿山中的廉价劳动力。后来的英美殖民者继承了西班牙殖民者在美洲推广的种族剥削制度，推行系统的种族歧视政策，并用种族主义理论掩盖对黑人与印第安人的殖民掠夺和阶级压迫。

　　在美国，从1776到1860年，南北的许多公众领袖以及学术界宗教界的头面人物都公开赞同黑人天生就低白人一等的说法。美国南部有些人物甚至说出反对奴隶制就是反对上帝。随着奴隶买卖的发展，白人文化优越论达到新的高峰，出现了一种鼓吹以白人为首的种族等级制度的论调，有的白人认为，黑色人种不管怎样使劲，也不能从这个等级制度的底层攀上去。

　　黑人在美国至今已百年历史。他们为建设这个国家作出了重大的贡献。不幸的是，美国的社会制度迫使黑人把自己首先看成是黑人，其次才是美国人。

　　美国重建时期后，黑人对于自己在美国的地位，在黑人社会内部出现了几种对策。

　　在十九世纪，有些早期的黑人领袖试图用一种消极的办法来对付黑人的处境——逆来顺受。十九世纪末著名的南方黑人领袖布克·T·华盛顿就宣扬这种对策。别的领袖，如W·E·B·杜波依斯，则强调在既定的制度范围内从政治上和法律上进行长期的斗争，以反对不平等待遇。

　　到二十世纪，逆来顺受和其它消极方法显然都无法在黑人争取平等的斗争中取胜，于是又出现用诉讼、游说的打法，以及开展黑人民族主义运动。

　　1909年，一个由黑人和白人组成的联盟建立了全国有色人促进协会，这些人志在通过法庭促进黑人争取平等的斗争。

　　后来又形成来一种“非暴力抗议”的对策搬用了甘地在印度的经验，又经马丁·路德·金创造性的运用和发展。

　　马丁·路德·金1963年的演讲《我有一个梦想》，图源网络

　　但是，人类社会与种族主义的斗争却是长期的。反种族主义立法可以惩处各种有形的和结构性的种族歧视行为，科学研究可以揭露“科学”种族主义的荒谬之处，科学启蒙可以教育世人关于族群和文化方面的理性知识，但种族偏见这种非理性观念尚未完全根除，当遇到合适的社会土壤还会滋生蔓延。

　　2000年，联合国人权高专署指出：

“要对种族主义和仇外思想在政治领域、公众舆论乃至整个社会中的甚嚣尘上保持高度警惕。”

　　1992年4月29日，洛杉矶一地方法院宣判毒打黑人青年罗德尼·金的4名白人警察无罪，引发抗议活动。图为警察用警棍威胁黑人抗议者 KirkMcKoy/供图

　　可惜，大批包括文化水平很高的白人在内，至今头脑里还有黑人低人一等的思想，许多人不肯承认这一点，也认识不到自己还有这种老框框。

　　因此，黑人在白人打交道的时候，往往一开始就处于不利地位。在就业的问题上尤其如此，总是有一种不自觉的反对黑人。

　　有研究报告已经证明，警察按消极的老框框行事，乃是一种司空见惯的现象。今天，在我们前面提到的诸多事例中，黑人遇上了警察，也是这种情况。不管跟警察打什么交道，哪怕是问路也好，这种时刻黑人往往是提心吊胆的，这个消极老框框仍然是一个严重问题。

　　今天改变黑人命运的方法还是集中在诉讼、游说、游行示威和联合抵制上。

　　图源网络

　　因此，民权运动，尤其像全国育色人促进协会这类温和的组织所主张的民权运动，主要是黑人作出的一种尝试，意在把他自己同制度结为一体，并迫使政府给黑人一个置身美国社会主流的机会。

　　黑人民族主义运动之深得人心，表明黑人感到需要一种更为远大的东西，而不光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约翰·布朗《美国黑人的过去和现状》）

　　消除种族主义对黑人生活的影响，是美国面临的重要问题之一。

　　综合整理自：

　　约翰·布朗《美国黑人的过去和现状》

　　〔美〕戴维·F·派克《美国黑人的生活与抗暴斗争现状》

　　姬虹《种族主义阴影下的美国黑人现状》国际观察2002年第2期·社会与文化

　　刘紫丰《贯穿美国黑人历史的种族资本主义与警察暴力》

　　付成双《白人种族主义幽灵并未远去》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为网友在新浪军事争鸣栏目上传并发布，仅代表发帖网友观点，并不代表本网赞同其观点和对其真实性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