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朱悦

“叱咤风云”的美国黑帮老大死了。

这个臭名昭著的黑帮老大叫詹姆斯·巴尔杰，绰号“白毛”，被发现死在了监狱里。

▲“白毛”詹姆斯·巴尔杰

10月30日，是他从佛罗里达州的监狱辗转到俄克拉荷马州的监狱，再到西弗吉尼亚州黑泽尔顿监狱的第二天。

美国媒体称，这名老大进入了监狱大门，被其他囚犯认出来了。不久后，他就被杀身亡。

据波士顿环球报报道，巴尔杰是在监狱中被用袜子裹住的挂锁殴打致死的。

30日他没有去吃早餐，之后人们在牢房中发现了他被伪装成睡觉样子的尸体。尸体被被单裹着，头还靠在枕头上。掀开被单，尸体由于受到严重殴打几乎无法辨认，眼珠几乎被小刀剜出，耳朵还在流血。

凶残的手法，不走心的伪装……作为两部黑帮片的原型人物，“白毛”没有死于火拼，窝囊的死法似乎不够壮烈。

一度作为美国联邦调查局（FBI）线人，这一次“前东家”FBI把“白毛”巴尔杰之死视为暗杀——

是谁杀了他？

一位未透露姓名的监狱管理人员说，根据监控画面，有两名男子在巴尔杰抵达监狱不到24小时就进入了他的牢房。

在FBI调查巴尔杰死因的过程中，两名嫌疑人渐渐浮现。

他们二人都与巴尔杰在同一监狱服刑。

其中一个，是51岁的“弗莱迪”格亚（Fotios "Freddy" Geas），马萨诸塞州的黑帮打手。格亚和他的兄弟两个人在2011年因参与数起暴力犯罪而被判处终身监禁。

▲“弗莱迪”·格亚

第二个嫌疑人，是32岁的保罗·威迪克（Paul Weadick），巴尔杰在黑帮的死对头之一。

2018年5月，他与前新英格兰黑手党首领萨尔曼一同入狱，罪名是1993年谋杀来自南波士顿的夜总会老板史蒂文·迪萨罗。

▲萨尔曼

这两个嫌疑人杀害“白毛”的动机，美媒也给出了几点解释。一切的原因，还要从他自己的经历说起——

而他又杀了谁？

“白毛”巴尔杰出生于1929年，在南波士顿的一个廉租房里长大。

他自幼就与黑社会接触，从偷车到抢劫银行，可以说是无恶不作。13岁的时候，他就曾因为不良行为被捕。

从此以后，他的劣迹越来越多，并且也来越严重。

▲1953年的巴尔杰

直到最后，他似乎除了好事，什么事都做——发展壮大了包括高利贷、赌博、敲诈勒索、贩毒以及谋杀等各种犯罪的“帝国”——“冬山帮”，后者逐渐成为了南波士顿势力最大的帮派。

▲年轻时的巴尔杰

即使恶贯满盈，“白毛”似乎也有着B面——像许多黑帮老大一样，他也被一些人称为“罗宾汉式的绿林好汉”，曾经亲自帮助老人过街；

还在感恩节为邻居做火鸡大餐。

在一些人看来，上述那些行为不过是收买人心，假装体面。联邦当局称他是恶魔，会杀掉所有跟他作对的人。

联邦检察官展示一系列人证物证，让外界彻底了解了这名冷血的当地黑道“教父”：他常在亲自动手杀人后从容离开，在他处打个小盹，让手下清理凶案现场。

就像黑帮电影里的桥段，地盘越来越大、腰杆越来越硬，“白毛”后来玩得有点“飘”，还曾试图向北爱尔兰的爱尔兰共和军提供武器装备。

据美国“商业内幕”网站，20世纪80年代，巴尔杰与爱尔兰共和军创始人之一乔·卡希尔达成了30支步枪、25支手枪、2500发子弹以及一些炸药的交易，并将这些军火藏在面包车下运送到爱尔兰。

▲巴尔杰年轻时候的彪悍照片

一次交易成功之后，巴尔杰更膨胀了，军火生意越发红火。

之后在1984年，巴尔杰和爱尔兰共和军成员约翰·克劳利耗资50万美金组建了7吨重的军火库。之后他们购买船只，计划将囤积的163支突击步枪、71000发子弹、一吨军用炸药等军火运往爱尔兰。

这么大的生意、这样作死的交易，怎么能少了神勇的卧底存在呢？

果不其然，由于团伙中存在爱尔兰当局的“线人”，这次交易没有成功。

巴尔杰怀疑团伙的新成员、31岁的海洋机械师和毒品走私犯约翰·麦金泰尔是线人，将其绑在椅子上用Mac10冲锋枪指着他进行拷问。

▲Mac10冲锋枪

在将麦金泰尔折磨致死后，巴尔杰命人挖了一个5英尺的洞埋葬尸体，还将麦金泰尔的牙齿全部拔出，以防止其身份被认出。

控方搜集的证据显示，巴尔杰犯罪手段残暴，包括在光天化日之下射杀其他帮派成员、用机关枪对准受害人裤裆实施恐吓勒索。

报道称，他曾徒手将两名女子勒死，其中还包括他的得力助手“步枪手”弗雷米的女朋友，只因这两名女子知道他的身份。

还有一次，他将一名男子残暴虐待数小时后，朝其头部连开数枪致死。

警匪勾结，《追龙》上演

巴尔杰之所以能够肆无忌惮地犯罪却安然无事多年，与FBI也脱不了干系。

1975年，巴尔杰的发小、FBI探员约翰·J·康诺利将其发展为“线人”，两人为了利益相互通风报信，最后演变成他为警察扫黑行动提供情报，警察为他撑起“保护伞”，让其“称霸”波士顿。

▲FBI探员约翰·J·康诺利

这样的情节，像极了香港电影《追龙》中黑帮老大跛豪和五亿探长雷洛相互勾结，纵横黑白两道的故事。

▲电影《追龙》海报

1965年，巴尔杰成为当时“冬山帮”头目豪伊·温特的得力助手。

后来，“冬山帮”主要成员因涉嫌操纵赛马比赛结果面临指控。也是在康诺利的努力下，巴尔杰免予起诉，而包括头目温特在内的21人遭到正式指控。

由此，巴尔杰正式上位，掌管“冬山帮”。

不过，发达的美国媒体可不是吃素的。1977年，新英格兰地区媒体报道了巴尔杰的犯罪，FBI庇护冬山帮的消息被踢爆后，信誉一度大跌。康诺利后来也因泄露这一情报入狱。

警匪勾结的丑闻引发轩然大波，尴尬之下，FBI开始对巴尔杰展开调查。

1994年12月，当局即将提出正式指控的前一天，巴尔杰得到已经退休的康诺利通风报信，开始逃亡生涯。

为避免入狱，他杀害目击者、收买议员，在洛杉矶圣莫妮卡市更名换姓，过了16年的平静时光。

对于一名潜逃中的名声赫赫的黑社会老大来说，加利福尼亚州海边小城市圣莫尼卡似乎是再好不过的藏身之地：

▲巴尔杰和女友格雷格在圣莫妮卡的居所

一座不起眼的灰泥粉刷公寓楼内的租金管制公寓；

居室内有80万美元的现金，一部分在书柜里，一部分塞在墙缝里；一个可能是为迅速出逃而装好日用品的包裹。一切都像极了港片中关于黑帮的桥段。

▲警方搜查出的武器和现金

在那14年里，巴尔杰与曾是牙科保健医师的女友凯瑟琳·格雷格一直在这座城市生活。据FBI，两人在逃亡期间化名为查尔斯·加什科和卡萝尔·加什科。

邻居说，“加什科”夫妇年纪大了，但身体不错，喜欢宠物，在这幢米色小楼里的生活波澜不惊。

如果没有FBI的苦苦追杀和现代化通信手段，这个黑帮老大很可能继续颐养天年。

十多年间，执法当局通过各种手段追踪“人间蒸发”的巴尔杰的下落，包括公布监控录像、播放针对格雷格的公益广告、甚至求助整容专家等，直至2011年才抓获巴尔杰。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当时，巴尔杰名列FBI十大要犯名单之中，悬赏金仅次于本·拉登，价值200万美元。2011年5月，本·拉登被击毙后，巴尔杰即成为十大要犯之首。

不过，巴尔杰的这一“荣誉”仅持续了一个月。

2011年6月，FBI将巴尔杰捉拿归案。做出重大贡献的“线人”则是巴尔杰的邻居，事后美滋滋地领走了200万美元。

▲巴尔杰位列“FBI十大要犯名单”

而这名老大的落网记也如同电影大片。6月22日下午4点，FBI特工和洛杉矶警方开始侦察圣莫尼卡的那座公寓楼，当局很快发现有两个人很像被通缉的逃犯。

下午5点45分，特工们诱使巴尔杰走出公寓，并认定此人就是巴尔杰，然后逮捕了他，中间没有出岔子。

FBI探员随后进入公寓逮捕了格雷格。相关官员说，搜查公寓后他们发现了藏匿的武器和现金。

▲警方搜查出的现金

巴尔杰的邻居、公寓房东也向媒体讲述了当年协助FBI抓捕巴尔杰的过程：

FBI探员向房东索取了巴尔杰公寓的钥匙，并要求房东前去敲门，以确认巴尔杰是否在家。

房东在担惊受怕之中敲开了巴尔杰的房门，以“车库储物柜坏了”为由和格雷格交谈了一会儿，确认巴尔杰在家之后，探员逮捕了巴尔杰。

▲巴尔杰被逮捕

纽约著名文化评论员李·斯格尔表示，“白毛”詹姆斯·巴尔杰的落网，意味着美国“十大通缉犯”的黄金时代已落幕。

2013年8月12日，陪审团裁定其谋杀、敲诈、洗钱、贩毒以及非法藏有枪械等31项罪名成立，包括参与了70年代和80年代横跨美国的11起谋杀案。

最后，他被判处终身监禁。

美国政府还向受害者家属支付了超过2000万美金（约合1.3亿元人民币）的赔偿金，理由是他的这些谋杀行为是在政府监管下犯下的。

在此之前的2003年，马萨诸塞州众议院的一个委员会发布一份报告，炮轰联邦调查局利用巴尔杰和其他罪犯当线人，称之为“联邦法律系统有史以来最大的败笔之一”。

▲2013年大批记者在法庭外等待巴尔杰的裁决结果

就这样，巴尔杰在狱中度过了五年。

五年里，巴尔杰辗转多次，最后来到了这个关着他的两个死对头——格亚和威迪克——的黑泽尔顿监狱。也许就是宿命，在这里他传奇而又罪恶的一生，走向了尽头。

在他犯下种种滔天罪行中，勾结探员、射杀其他帮派成员、杀害助手的女友，使巴尔杰在黑帮内遭人憎恨也不出奇。

为什么要杀他？

嫌疑人之一的黑帮打手格亚的一位熟人接受采访时说，事情可能很简单：“格亚讨厌‘老鼠’（意为叛徒），也讨厌虐待女性的人。‘白毛’既是‘老鼠’，也杀过女人。”

巴尔杰在被捕时，承认自己参与了敲诈勒索、赌博、高利贷和毒品交易等罪行，但他从未承认自己是个告密者。他说：“我是指使别人的人，没有人指使我。”

然而，出于巴尔杰和FBI探员的“特殊关系”，黑帮的许多人并不这么认为——包括杀死他的凶手。据报道，凶手将巴尔杰的眼睛剜出，这正是当地黑帮对待“老鼠”的做法。

说到另一位嫌疑人——巴尔杰在黑帮的死对头威迪克，就要说到他所涉足的夜总会老板谋杀案，还有这起谋杀案的“明星目击者”——巴尔杰的得力助手“步枪手”弗雷米。

▲“步枪手”弗雷米

“步枪手”弗雷米曾指证过威迪克，说自己走进谋杀现场，看到了威迪克压住夜总会老板，而与其一同入狱的共犯萨尔曼的儿子则勒死了夜总会老板。

正是巴尔杰得力助手“步枪手”弗雷米的证词，将威迪克送入了监狱中。在这种错综的关系之下，将“步枪手”弗雷米的指证看作巴尔杰的授意而与之结仇，威迪克也有动机杀害巴尔杰。

此外，监狱的环境也疑点重重。身为极度危险的犯罪分子，巴尔杰经历过多次转狱。

据《波士顿环球报》报道，2014年，巴尔杰有过一次转狱记录。那时，他因为与自己的心理医生相恋，被监狱管理方发现，从亚利桑那州的一所监狱转到了佛罗里达。在佛罗里达州多次违规之后，他被运往黑泽尔顿监狱。

但是，作为极度危险的犯罪分子，巴尔杰理应有自己单独的牢房，为什么会和普通犯人关在一起，给凶手以可乘之机呢？对此，监狱方面并没有作出解释。

巴尔杰的一生充满“传奇”色彩，戏剧化的警匪勾结情节，戏剧化的抓捕过程，连最终遇害的过程，都是扑朔迷离、疑点重重。至于这一事件的真相和个中缘由，我们只能等待时间来解开谜题了。

“传奇”人生，银幕上演

这名美国“黑帮”的“传奇”人物的故事也多次被搬上银幕。

2006年在美国上映的《无间道风云》翻拍自香港卧底电影《无间道》。

电影讲述了波士顿黑帮组织和警方之间互相培养卧底安插在对方内部，以及互相斗智斗勇的故事，其中主角的原型就是巴尔杰。该片云集了马特·达蒙、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老戏骨杰克·尼科尔森等。

超豪华的阵容，让该片最终拿下奥斯卡最佳影片奖。杰克·尼科尔森所扮演的黑帮老大，就是以巴尔杰为原型，精湛的表演让其获得金球奖和英国电影学院奖最佳男配角提名。

▲电影《无间道风云》海报

该片在北美的票房也达到了1.9亿美元，而彼时巴尔杰仍在加州海边公寓潇洒快活，不知道他当时是否洋洋自得，嘲笑美国警方是一帮饭桶。

▲詹姆斯·巴尔杰在逃期间，居然全然不畏FBI追捕，带女友游览关押过他的阿尔卡特拉兹监狱（电影《勇闯夺命岛》的拍摄地），他们甚至身穿囚服在《勇闯夺命岛》纪念品商店合影留念。这些度假照片令美国联邦调查局羞愧难当，多年来FBI一直因抓捕巴尔杰的力度不够而广受批评。

詹姆斯·巴尔杰长达16年的逃亡之路并不寂寞。不仅有美人在侧，巴尔杰更时刻不忘欣赏沿途美景。于他而言，“逃亡”几乎是“旅行”的同义词。他携女友周游全球，与佳人共登伦敦塔欣赏英伦美景，飞赴巴黎品鉴精致奢华晚餐，甚至前往加拿大现场感受冰球职业联赛的火热激情。

2011年巴尔杰的被抓，似乎让美国电影人有了更全方位去解构这名传奇大佬的政治正确。

2015年上映的美国电影《黑色弥撒》也是由巴尔杰的犯罪生平为蓝本改编。电影复现了FBI和以巴尔杰为首的爱尔兰黑帮不光彩合作的真实故事，以巴尔杰被捕而告终。

▲约翰尼·德普剧照

其中，约翰尼•德普饰演了巴尔杰。当时，约翰尼•德普的事业发展可不顺遂，刚刚经历了《朗姆酒日记》、《黑暗阴影》、《独行侠》、《超验骇客》、《贵族大盗》票房、口碑五连败的他，决定打一场漂亮的翻身战。

▲约翰尼·德普剧照

苍老的面容，违和的鼻子、疑似秃顶的前额、稀疏的大背头，在《黑色弥撒》中他以冷酷造型示人，这与他以往的角色可谓大相径庭。而他手握手枪疯狂扫射的场景，暴力指数也是相当爆表。

▲约翰尼·德普剧照

除了约翰尼·德普，“卷福”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五十度灰》女主达科塔·约翰逊的加入更是让影片看头十足。

▲“卷福”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剧照

然而，影片上映的结果并不如德普预期，票房仅为近十年前《无间道风云》的三分之一。

巴尔杰本人的辩护律师汉克·布伦南评价德普的演绎，说“就像一个笑话”。他说：“巴尔杰不会做出那样的行为，不会那样子说话，约翰尼•德普在片中发出的细语声简直就像是《指环王》中的咕噜。”

▲电影剧照

他表示，德普演绎的巴尔杰就跟他之前出演的杰克船长（《加勒比海盗》）和“疯帽子”（《爱丽丝梦游仙境》）一样，只是一个虚构人物罢了。

生于暴力，死于暴力

除了翻拍电影之外，他的“传奇”人生也引起了学生们的兴趣。

据报道，2015年有一群学生想要以巴尔杰为主人公完成一份历史课项目，给在狱中的他写了一封信，他回信道：“我浪费了我的生命，愚蠢地度过了一生。”

当年指认巴尔杰、将他送进监狱的邻居，曾因担心受到报复而在惶惶中度日。后来，他给巴尔杰写信表明了自己的担忧，而巴尔杰也回信说：“不用担心，如果没有你，他们也一样会把我抓住的。”

从巴尔杰的回信中可以看出，他对自己劣迹斑斑的过往表现出了悔意，而现实并没有给他在狱中安度晚年的机会。

对于巴尔杰的离世，他的传记作家说：“他一生充满暴力，也死于暴力，圆满了。”

不得不提的是，尽管巴尔杰本人长期为通缉犯，他的弟弟威廉·巴尔杰却贵为政客，在波士顿所在的马萨诸塞州颇具影响力。威廉曾任马萨诸塞州参议院议长17年，随后出任麻省理工学院院长7年。他2003年8月迫于时任州长米特·罗姆尼的压力辞职。

辞职前两月，威廉就兄长巴尔杰之事在州众议院一个委员会作证。他承认，巴尔杰1995年逃亡后不久，两人通过话，后来再没有通话，不知道哥哥的下落。警方一直怀疑威廉制造障碍防止对巴尔杰的追捕，直到2007年才决定不对其以此项罪名进行起诉。

巴尔杰丧命囹圄，他弟弟当年到底有没有为其提供“方便”，或许永远成为不解之谜。

来源 | 海外网

编辑 | 陈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