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远导读]本文节选自美国《战略研究季刊》2018年秋季刊发表的题为《审视美国洲际弹道导弹部队》的文章。自20世纪60年代以来，洲际弹道导弹（ICBM）一直是美国核三角的核心元素。然而，近年来，洲际弹道导弹的存在受到越来越多的攻击。批评家指责这些武器对于威慑作用而言是不必要的，因为它们破坏了核战略的稳定性，并且其现代化代价也越来越无法承受。本文认为这些批评是错误的。洲际弹道导弹绝非不必要，它具有许多独特的属性，并且这些属性有利于美国核战略的核心目标，包括核攻击威慑、保护盟国，以及在威慑失败时实现美国的目标。虽然洲际弹道导弹现代化的成本是巨大的，但也还在可承受范围之内。作者认为洲际弹道导弹有助于美国国家安全，仍然应该是美国战略威慑的核心部分。文章全篇约14000字，更多内容请登陆知远官网 http://www.knowfar.org.cn/了解。

　　洲际弹道导弹是美国核战略的必要组成部分。它们有助于美国的核战略，并不会破坏战略稳定性，而且也是负担得起的。下面的分析表明，洲际弹道导弹应该继续在美国核态势中占据重要地位。

　　洲际弹道导弹是美国核战略的必由之路

　　洲际弹道导弹拥有多个可以加强总体核威慑的独特属性。它们不仅威慑针对美国的攻击，而且为其他职能和任务做出贡献，包括保护盟友和在威慑失败时实现美国的目标。对拥有数百枚陆基弹道导弹（位于遍布美国内陆的发射井里）的美国发动一次成功的首次核打击几乎是无法实现的任务。如果没有洲际弹道导弹，那么上面所提到的这种首次核打击将更容易被纳入考虑。

　　洲际弹道导弹力量的存在大大提高了对美国实施首次核打击的门槛。主要的核大国，如俄罗斯和美国，在它们的战争计划中都包含核反击力量。换句话说，它们计划用核武器摧毁敌人的核武器。敌人的核武器被摧毁得越多，那么敌人对自己领土实施的报复就越少。敌方核反击力量要对美国实施首次核打击至少需要瞄准美国大陆上的455个地点。这份目标清单包括三个位于路易斯安那州、密苏里州和北达科他州的战略轰炸机基地，两个位于乔治亚州和华盛顿州的战略潜艇基地。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敌人需要瞄准并试图摧毁遍布怀俄明、北达科他州和蒙大拿州数百英里的450个独立的洲际弹道导弹发射井。在首次打击中，敌人还可能试图摧毁许多其他目标，包括与核指挥和控制、导弹防御阵地、战争维持工业和其他相关目标。但是，目前要对美国核力量进行首次全面打击，那么最低限度要求至少摧毁455个目标。这是一个令人畏惧（即使并非不可能）的目标，即便对于像俄罗斯这样的核大国来说也是如此。

　　这种尝试将使得对手消耗其核武器库的大部分库存。为了确保摧毁一个目标，相信会为每个目标点分配一个以上的弹头，一个共同的经验法则是每个目标分配两个弹头。因此，如果敌人要对美国的450个弹道导弹发射井进行核打击，那么将需要生产大约900枚核弹头及其相关进攻力量。这样的行动对于美国的三个核对手来说简直是不可能的。中国和朝鲜的核武库据信分别拥有大约260和30-60枚核弹头。虽然俄罗斯拥有大量核武器，但仍然需要大约消耗其所部署战略核武库的2/3，才能摧毁美国的洲际弹道导弹。

　　然而，如果去除洲际弹道导弹，那么形势就会发生很大变化。敌人可以集中精力对付核三角剩余的两个角。对美国的核攻击门槛缩减为只有五个地点。覆盖这些目标所需的核武器数量仅为10枚核弹头。这会大大降低核威慑的门槛。如果设定的目标如此之小，那么俄罗斯和中国实施首次核打击的风险就会上升，并且仍然保留有数百枚核弹头。即便是像朝鲜这样小规模武装了核弹头的“流氓国家”也可以考虑实施这样的攻击。

　　可以肯定的是，即使敌人企图发动这样的攻击，美国也会保留报复性核力量。敌人可能无法摧毁每一个目标，美国执行威慑巡逻的核潜艇将会幸存下来。然而，这些剩余的力量将会被削弱。此外，敌人可能试图把首次核打击与反潜作战、导弹防御拦截以及其他旨在剥夺美国报复能力的努力结合起来。在这种情况下，敌人可能会试图发动攻击，使用其剩余的核力量“阻止我们的威慑”。虽然敌人有意对美国进行首次核打击的可能性仍然很小，但毫无疑问，在美国洲际弹道导弹部队缺席的情况下，计划和执行首次核打击会变得更加容易。

　　此外，撤销美国洲际弹道导弹部队，也可能会激励敌方对美国及其盟国发起或升级危机，进而导致威慑力的削弱，增加核危机和核战争的风险。如果美国单方面撤销其洲际弹道导弹部队，正如一些洲际弹道导弹的批评者所主张的那样，那么这将把巨大的核优势让渡给俄罗斯，并且很有可能增强莫斯科在危险的军事争端中挑战美国及其盟友的意愿。

　　最后，在新一轮现代化进程中对核力量的设想需要持续几十年。现代洲际弹道导弹将有助于防止潜在的技术突破，因为这些技术突破可能很快使海洋变得更加透明，从而引发海基发射载体的生存能力问题。因此，美国核战略完全依赖于核潜艇来实现永远生存的假设是不明智的。

　　美国洲际弹道导弹部队强化了核威慑，而且这不仅仅是为了美国。洲际弹道导弹在扩大威慑和保护美国盟友方面也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美国不仅要阻止对自己的攻击，而且要把威慑扩展到欧洲和亚洲的30多个盟国和伙伴。美国的核保护伞有助于维持重要地理区域的稳定，并阻止盟国采取违背美国利益的措施，例如建立独立的核武库。

　　洲际弹道导弹的很多积极属性对于扩大威慑和确保安全，包括迅速性和可靠性，具有一定的作用。不像核三角的其他两角，洲际弹道导弹总是处于警戒状态，它们能在30分钟或更短的时间内迅速击中地球上的任何目标。轰炸机和有核能力的战斗机需要数小时才能到达预定目标。基于潜艇发射的弹道导弹通常还需要更多的时间，这取决于它们的位置。洲际弹道导弹也是核三角种中最可靠的一角。可以想象，与海中潜艇或飞行中的轰炸机通信可能会有问题，但位于美国本土的陆基威慑则拥有最可靠的指挥和控制链接，使其能够可靠地接收和响应发射命令。

　　此外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美国决定放弃核三角的一角，那么这个决定将如何被全世界所理解。威慑理论家认为，国际政治中的许多威胁和承诺只不过是“廉价的谈话”，但国家可以通过“降低成本”来表示可信度。换句话说，如果国家支持他们的言语，那么就在他们所说的地方投入金钱，这样会使得威胁和承诺更加可信。投资数十亿美元来实现洲际弹道导弹的现代化，释放出了美国对核威慑承诺的“清晰且昂贵的信号”。另一方面，如果美国放弃其核力量现代化的计划，盟国可能会对华盛顿是否仍然致力于扩大的核威慑任务产生质疑。

　　《2018核态势评估》报告指出，“威慑失败也要实现美国的目标”是美国核武器的4个主要作用之一，报告解释称：“几十年来，美国的核政策一直包括如果威慑失败也要限制损害这一目标。”维持洲际弹道导弹部队大大有助于美国的损害限制能力。事实上，美国可以通过增加洲际弹道导弹的数量来加强损害限制。这将减少敌方可用于城市打击的弹头，而2：1的射击比将迫使敌方进入不利的成本位置。

　　如果我们考虑美国首先发动大规模核袭击的情况，结果是相似的（这种局面不太可能出现，但也是有可能的）。例如，如果俄罗斯对美国或其盟国发动大规模常规攻击、大规模非核战略攻击或有限的核攻击。在洲际弹道导弹方面，美国拥有400枚核弹头，可用于对俄罗斯核力量的反击。在这些武器用于对付美国或盟国领土之前，对每个反击目标使用两个进攻性弹头，这将摧毁高达200个与俄罗斯核武器有关的目标。相比之下，如果美国销毁洲际弹道导弹，那么它将无力削弱俄罗斯的核报复能力。按照一些批评者的建议，美国可以减少洲际弹道导弹的数量，或者完全销毁它们，但是销毁的每一枚洲际弹道导弹，都可能使更多的美国人面临直接核攻击的威胁。

　　洲际弹道导弹不会破坏核战略的稳定性

　　洲际弹道导弹不但为美国核战略做出贡献，而且并没有像批评家宣称的那样会破坏核战略的稳定性。虽然核武器会有发生事故的危险，但是美国采取了一些保障措施来减少核武器意外发射的风险。例如，美国广泛实行瞄准公海，这将降低意外事故的影响。因此，总的来说，我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洲际弹道导弹对于稳定性的贡献多于破坏。

　　有批评者认为，洲际弹道导弹会增加意外核战争的风险，在即将发生的核攻击事件中破坏稳定性，因此应予以销毁。然而，这种说法有逻辑上的矛盾，与几十年的经验证据是不一致的。批评家认为，美国总统会希望能在敌人实施首次打击消灭美国的导弹之前就发射洲际弹道导弹，这种迅速行动的压力增加了总统因误报而发动意外核战争的风险。但这一论点提出了一个问题：为什么总统如此急于在洲际弹道导弹被消灭之前使用洲际弹道导弹呢？也许是因为总统认为使用洲际弹道导弹对美国实现其目标而言至关重要。事实上，如果总统愿意冒着发动意外核战争的危险来实现这个目标，那么这个未说明的目标一定相当重要。如果发射洲际弹道导弹对美国的战略而言至关重要，那么将其销毁更将是错误的。

　　如果在和平时期，美国也能够承受得起销毁核武器，那么在敌对事件中，美国总统也应该能够承受得起等待并禁受得住任何对洲际弹道导弹部队的潜在攻击。如果洲际弹道导弹真的是可以牺牲的，那么就没有理由只是为了避免失去它们而冒险发动一场意外的核战争。

　　总之，一个人可以持两个在逻辑上相互关联的立场。首先，我们可以坚持认为，美国的洲际弹道导弹是美国核战略所必需的，但它们带有一些意外使用核武器的固有风险。其次，人们可以认为，洲际弹道导弹对于美国的核战略是不必要的，因此，美国总统没有理由在危机初期就发射洲际弹道导弹。但是，批评家的立场包含着逻辑上的矛盾。他们坚持认为，洲际弹道导弹是不必要的，但却又是如此重要，以至于美国总统在危机初期就会感到使用洲际弹道导弹的紧迫压力。

　　此外，洲际弹道导弹增加核战争风险的论点不受实证证据的支持。几十年来，美国、俄罗斯和中国都拥有基于发射井的洲际弹道导弹，并且都没有出现核武器意外发射。事实上，洲际弹道导弹从来没有因为虚假的警报或事故而发射过。此外，那些处于权威地位的人一直认为洲际弹道导弹的好处大于风险。美国几十年来建立并拥有洲际弹道导弹，今天美国的敌人正也在建设并加紧洲际弹道导弹的现代化。

　　洲际弹道导弹是负担得起的

　　最后，与批评家的论点相反，洲际弹道导弹是可以负担得起的。美国核现代化的全部成本，估计将在30年内超过1兆美元，无疑这是一大笔钱。然而，美国政府支出的许多数字都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很难揣测。从这个数字来看，核现代化成本将占美国国防预算的5%到7%。这还远远低于历史上用于核力量的开支水平，在冷战期间，核力量经常达到国防预算的10%到15%。最后，核武器削减的成本论证并不具有说服力。正如大卫·莫舍（David Mosher）所说，在核力量中寻求节省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此外，令人困惑的是，批评者引用成本论作为削减洲际弹道导弹的原因，因为它们是核三角中最昂贵的一角。在现有地点的固定发射井中放置核武器要比建造新的隐身轰炸机或新的核动力潜艇便宜得多。国会预算办公室预计，在未来30年中，洲际弹道导弹、轰炸机和基于潜艇发射的弹道导弹现代化的费用将分别达到1490亿美元、2660亿美元和3130亿美元。此外，洲际弹道导弹、轰炸机和基于潜艇发射的弹道导弹每年的运营费用估计分别为14亿美元、18亿美元和38亿美元。如果节约成本是头等大事，那么洲际弹道导弹部队不应该是首先被裁减掉的。（作者署名：知远战略与防务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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