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的校场栏目中，我们对伊朗的地下国防坑道进行了一些粗略的介绍，这也引发了一些读者的好奇，我们神秘的邻国朝鲜，他们的坑道又有什么特点呢？朝鲜作为一个有着庞大国防压力的国家，在特殊的政治环境与地理环境下，发展出的地下工事体系堪称世界一绝。那么今天我们就来谈谈朝鲜的国防坑道。

　　朝鲜半岛多山，朝鲜的山地占了其国土面积的约80%，这样特殊的环境固然带来了城市发展和农业的不便，但在军事上，这种纵横几千里的连绵山地能最大限度的削弱现代的机械化陆军。同时，这种多山的环境也为朝鲜进行地下国防工事建设提供了便利，毕竟当平原地区的人还在头疼如何在地下挖防空洞时，朝鲜人在山上随便挖一处坑洞就能有相当强悍的防御力，相当于整个山丘都是坑道的装甲。

　　朝鲜的大规模地下工事建设其实可以追溯到朝鲜战争期间，在后期的拉锯战中，志愿军选择了构筑地下坑道工事体系，这样即使地面阵地一片火海，地下仍然安稳。科学的地下坑道成为了志愿军在战争末期能最小代价坚守住阵地的法宝，而在战争结束后，志愿军也将战争中总结的地下坑道工事“七防”——防空、防炮、防毒(疫)、防雨、防潮、防火和防寒全部传授给了朝鲜人民军。这也算为朝鲜人民军提供了最早期的坑道作业培训。

　　而朝鲜真正进行大规模地下国防工事建设，还得等到60年代。在1962年12月召开的劳动党四届五中全会上，金日成确立了强化军事力量的“四大军事路线”：全民武装化、全国要塞化、全军干部化与全军现代化。这其中的“全国要塞化”就是指在全国范围内修筑工事，在海岸和山区等地带实现防御设施地下化，化国土为外敌无法攻破的要塞。从用处角度分析，朝鲜的地下国防工事可以大致划分为：人防工程、军用隐蔽与指挥所、地下核试验坑道与渗透作战。

　　先说人防工事，这种全国要塞化主要原因是当时复杂的国际环境与冷战的核阴影。在核战争的阴影下，如何能让更多的人活下来成为各国必须要重视的事情，而朝鲜首先选择的是发展首都地下人防工程。朝鲜在考察邻国的地铁工程后，提出了要建设能经受核战争的地铁系统，在战时可以作为应急避难场所。1966年，著名的平壤地铁开始动工，1973年一期工程竣工，1987年二期工程完工，其最大深度200米，平均深度100米，可谓是世界上最深的地铁，防御能力已经接近甚至超过很多国家的战略指挥所的水准。

　　平壤地铁只不过是朝鲜庞大的人防工事中最为出名的，朝鲜的军用地下国防工程体系则更少为人所知。根据金日成的精神，朝鲜各部队都掀起了广泛的挖洞运动，为此构筑了较为复杂的地下隐蔽体系，特别是在“三八线”附近，为大口径火炮修筑了不少坑道工事。此外还在兄弟山区域、顺安里区域泽岩里和龙城区域龙秋洞修筑了三个大型地下贮油仓库。

　　除了将技术装备、弹药库、物资库乃至军产产业都进行地下化，朝鲜也没有放弃指挥中心的地下化。据外媒披露，朝鲜人民军的核心防空指挥部位于金日成广场东北方向15公里的平壤市三石区域的国土峰，外界俗称为“铁峰阁”。这是为朝鲜最高领导人准备的最近的指挥所，不仅能直接防御核打击，还能将为领导人提供专业的战况分析和指挥设备。该指挥所的入口分别位于闻文里和长寿源贮水池，都要先穿过一条位于地下12米，长约600米的隧道才能到达。这种设计可以最大程度的削弱核弹爆炸后的超压，内壁也镶嵌有镀锌的薄铁板以防辐射杀伤。此外，朝军还在北部边界处建设了两个地下指挥所，外界称为“白头山别墅”与“昌城别墅”。

　　朝鲜的核坑道则是为了进行地下核试验挖掘的，相对来说最为神秘。但如今这些坑道也没有太多分析价值，因为朝鲜已经宣布放弃核试验，也没更多迹象表明朝鲜想进行新的核试验。丰溪里核试验场共有4条坑道，一号坑道在2006年进行的第一次核试验中被炸毁废弃。在2018年5月朝鲜宣布放弃核试验后，在国际记者团的见证下，剩余的2009年至2017年进行第二次至第六次核试验的二号坑道以及已经完工并随时可以用于核试验的三号和四号坑道也被爆破炸毁。

　　但朝鲜的地下坑道远不止这么简单，朝鲜的地下坑道体系有着一个堪称独一无二的特点，那就是作为国家攻势战略的一环，在战略上用于进攻。朝鲜在军事分界线的地下挖掘了大量的隧道，用于对韩国的特种作战与渗透。由于朝鲜与韩国陆地相邻，中间仅仅隔有一条狭窄的4公里宽度的非军事区，这在地理上为朝鲜的坑道作业提供了可能。这也是韩国很多人所担心的，毕竟火炮、导弹这些都是可见的，而地道却极难探测到，防不胜防。

　　朝鲜的对韩渗透地道与越南战争有一点联系，由于越南战争中不对称作战和坑道的大规模运用，1971年，金日成在召见劳动党对南工作总负责人金仲麟和人民军总参谋长吴振宇，提出挖地道南下的想法，并提出了口号“一条地道的作用胜过10颗原子弹”。根据中央精神指示，朝鲜驻扎“三八线”附近的作战师都必须至少挖出两条秘密通道。

　　在一开始，韩国对这个情报还是表示不屑，但1974年11月15日，美韩联合巡逻队在树林里进行巡逻时，一个韩国士兵突发三急，在其蹲下聚精会神之时恰好听到了来自地下不同寻常的声音（一说是发现地上冒蒸汽）。原来在他蹲坑位置地下50米处，是一处正在施工的朝鲜坑道。在接到这名士兵的报告后，韩军进行了挖掘，发现了一条南北向约4公里的坑道，内部甚至铺设了铁轨。

　　在这之后，韩国联合参谋本部立即向前线各部队发出“地下可疑情况”快速反应命令。1974年12月2日，韩军各部共上报43次异常，察觉到571次地下爆炸音。但真正的进展还是一名原为朝鲜情报官的“脱北者”金富成(KimBu-sung)提供情报后，，在他的指引下发现了第二地道和第三地道。1979年，韩军在被击毙的朝鲜特工身上搜出来不少韩国地貌照片，金富成认为这是为地道出口选址进行的侦察。但直到1990年，韩军才正式突入这条已经完工的隧道。

　　虽然朝鲜已有4条秘密坑道被韩国人发现，但这些坑道的发现要么是依赖运气，要么是依赖“脱北者”所携带的情报才能发现的。韩国估测可能还有约20条的地道，但无法准确定位。这是由于朝鲜的地质环境特殊，朝鲜人利用山体和花岗岩层做掩护，使得没有有效的手段能进行探测。在施工中还能通过爆破声发现朝鲜这些原始的作业情况，可是一旦完工后，这些已经建成的地道就几乎无法发现。此外虽然情报显示这些地道入口基本处在非军事区北方一侧朝军哨所后方5米至6米，在南方一侧开设三到五个甚至更多的出口，但目前并未实质性的发现这些出口，因此也不排除部分朝鲜地道预留了“最后十几米”，以最大限度保密。

　　不过也这些地道的作用也被媒体夸大了。以最出名的第三地道为例，该通道距离最近的韩国村庄仅仅有3.5公里，位于板门店南侧4公里处。地道宽2米、高2米，总长1635米，洞壁为花岗岩，配有排水沟和电力。韩国媒体声称“每小时能通过排列成行的3万名重型武装的官兵，还能通过汽车与坦克”。不过有一个简单的问题，2米的宽度怎么才能通行宽度达到3.27米的59式与T-62坦克，或者宽3米的BTR家族，此外花岗岩壁也做不到简单的拓宽。

　　其次，目前发现的地道都较为简陋，并没有大规模的通风装置，虽然可以通过洞口强制压风缓解，但也基本排除了装甲车辆大规模通过的可能，并且这也意味着其在原理上不适合士兵进行长距离行军，这或许能解释为何这些地道都不是很长（一号地道3500米，二号地道3500米，三号地道1635米，四号地道2052米）。更何况按照命令的话，执行挖掘的是各个作战师的任务，这意味着财力和人力有限，也能解释的通为何隧道都较为窄小。当然，不能排除，朝鲜在更深处以国家牵头建设了更长，更适合机械化装备的较为现代的坑道。

　　此外，这些坑道的效费比也值得怀疑。虽然媒体总是说“可以直接冲击首尔”，但与其说是朝鲜人挖的太长，不如说是因为本身首尔就在边界附近。这些坑道入口紧接着军事分界线，非常容易被情报部门侦测到部队集结。出口也大多仅仅在分界线南侧不远处，能起到的仅仅是秘密翻越军事分界线的功能，而韩军绝大部分的驻防区域离三八线还是有一点距离，不至于被“抄后路”。更不用说这些名为特种部队，实为一次性轻步兵的部队缺乏重武器和现代化通信设备，其进行大规模突击后的攻坚能力也是值得怀疑，首尔仍然有一定的空间和时间动员卫戍部队。最重要的是，建设隧道是一件非常花钱的事情，在历史上军事绝对优先的“四大军事路线”已经让朝鲜经济长期承受沉重负担。1961年开始的七年经济计划也被迫设置三年延长期。因此在经济改革和建设成为第一要务的今天，朝鲜基本已经放弃了对地道的拓宽和新建。从目前的结果来看，这些地道对韩国造成的更多是民众的恐慌，与在撤离坑道留下的诡雷杀伤的十几名美韩士兵而已。但这些坑道反过来却为韩国提供了“三八线”上的军事旅游设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