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什库尔干的牧民家里，谭万彬（右二）和李悦（右一）帮顾客检查刚送到的电饭煲，他们是新时代的“冰山来客”。

4月，已经是京东物流新疆喀什区域负责人的谭万彬，发了一个微信给我：哥，我们在塔县的站点开起来了，是中国最西面的，过段时间我要和老胡上去一次，准备“开”配送了。“开”配送是谭万彬一个特有的词，其实就是前期开站准备基本完成了，他作为片区的负责人要去实地考察重新划分配送区域，并尝试招募新的配送员工，准备迎接订单的增长了。

▲喀什到塔什库尔干县城路上的雪山

塔什库尔干站是京东物流在中国最西面的一个站点，它的出现揭示着物流的定义在雪域高原正悄悄地改变。

▲塔什库尔干在中国地图上的位置

中国最西面帕米尔高原深处紧邻巴基斯坦、阿富汗、塔吉克斯坦三个国家。住着神秘塔吉克族的塔什库尔干，平均海拔超过3500米，最高的慕士塔格峰海拔超过7500米，广漠的山区大地只有区区3万的人口，而他们的乡村分布在落差超过1500米的高山草原和丘陵河谷。

▲南北方向穿过塔县县城的“中巴友谊路”

这里的一切围绕着一条公路，从地图上看叫做G314，它还有一个更响亮的名字“中巴友谊路”，也叫“喀喇昆仑公路”，世界最险峻的高原公路之一。塔县的名气来自一部1963年的老电影《冰山上的来客》，以及那脍炙人口的主题曲《怀念战友》、《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冰山上的来客》电影海报

准备了一周多之后，在塔什库尔干站长李悦的催促下，谭万彬和司机老胡第二次从喀什前往塔县运送开站用的物资和几件当地居民订的货物，300多公里的山路，需要8个半小时。出发的时候，老胡笑眯眯地对着副驾驶上的谭万彬说：“这是第一次传站到塔县，我们成了‘冰山来客’。”

▲在塔县县城看到的时装店铺广告

一个人的“站”

李悦今年30出头，京东物流塔什库尔干站的站长，说是站长，其实全站只有一个人，名副其实的 “光杆司令”。爱说爱笑的他在京东是“二进宫”，之前在北疆做家电相关的推广工作，后来因为家庭原因他离开了公司，再后来重新回到喀什站做配送员，当听说谭万彬计划要在塔什库尔干开站，特别有闯劲的他，主动提出到塔县工作。

▲在塔县县城的李悦，远处就是帕米尔的高山。

“塔什库尔干和新疆其他所有的区域都不一样，这里海拔高且路途遥远，机场、铁路、高速一概没有，所有的物资都要从喀什找皮卡运上来，不能用大车，大车特别容易在公路上出事。” 见到我们，李悦的话开始滔滔不绝，“这里日用品缺乏、品牌差、品类就更不用说了。另外就是现在牧民逐渐开始定居了，盖得房子还通了水电，特别是小家电很受欢迎，但是非常不好买。”

▲李悦（左）正在给片区负责人谭万彬（右）介绍站点情况。

李悦到这个海拔3500米左右的小县城已经一个多月了，站点的位置选得很好，在小城步行街的一头，可以算是黄金地带。房租一年18000元，从租房子搞装修，到跑各种证件手续，李悦都亲力亲为。当他把网络接上后，小小的站点就这样悄然和庞大的电商物流体系对接在了一起。没多久就有顾客开始下单了，自营站点因此有了第一批顾客。

▲李悦那天的午餐，在一个四川人开的饭馆里点的盖饭17元，这里的物价并不便宜，因为偏远，蔬菜运输费用很高。

艰苦一点的生活对于走南闯北的李悦来说不算什么，只是会在晚上有孤独的情绪翻涌起来。他远在家乡的孩子现在三个月大，宝贝刚满月时，李悦一狠心上了塔县，这期间妻子只坐车上来看过他一次。

“想孩子了怎么办？”

“手机视个频呗。”李悦说着点了一支烟，看着窗外，他手上的戒指在光线下闪了一下。

▲李悦平时就住在站点的宿舍里，简单的物件陪伴着生活，空闲时候他会通过手机视频看看孩子。

跑市场的人闲不住，一个月李悦把不大的县城彻底走了个遍，来务工的内地人、开小商店的本地牧民……不论是谁，他有空就会去聊聊。在他看来，京东的到来会带来巨大的变化，物流在这里的定义可能会变得不太一样。

▲塔县很多的工程都是外来务工人员完成的，他们大多来自四川和甘肃，每个早上会从驻地集中在站点门口的路口等车去山里的工地，他们对于外面商品也有迫切的需求，对京东也是相对熟悉的。

“简单算一笔账，现在从乌鲁木齐的仓库发货到这里需要6天左右，已经比这边正常的网购时效提高了一倍，而品类的扩充更是难以想象的，这边的牧民可以用和东部一样的价格买到当季的产品，并享受一样的退换货服务，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不可想象的。”李悦说。

▲塔县随处可见的双缸洗衣机在大城市已经很少见

李悦做过家电方面的工作，对这个品类特别地敏感：“在塔县到现在为止很多洗衣机都是小牌，甚至还处于双缸开始更换的阶段，就算是这样的货物从下面运上来运费还要120元，我挺希望把那些好的品牌都带上来。如果价格差不多，谁不愿意买好的啊。”

▲小小的县城维修旧家电的商铺就有4、5家，一名塔吉克妇女路过此处好奇地看着镜头。

从矿上到路上

▲在塔县北部山区的公路，是司机老胡最熟悉的区域，这种崎岖的矿山路陪伴了他的整个青春。

胡永胜是一个四川人，身为80后的他虽然还很年轻，但是对于90后的谭万彬来说确实已经是“老胡”了。老胡修过矿山路，开过工程车，也做过小生意，从十几岁一直就扎在南疆的这些大山里，来到喀什这边工作已经十几年了。他总说自己是新的新疆人，回到老家会被嘲笑四川话已经变味，现在他的孩子已经在喀什上学，他感觉永远会在这里。

▲老胡（左一）在塔什库尔干的站里

老胡特别稳重、顾家，爱妻子和两个孩子。因为不想再远离家庭，老胡选择在京东物流喀什地区做了一名传站车司机。其实在这里当司机挺难的，每天要跑到喀什下面的几个站点去，搬货、卸货、收货再出发，每天开车开个7-8个小时平常得很。不过老胡知足，他觉得每天可以回家看到家人并给他们带来幸福是最大的满足。

▲4000米的海拔对于老胡来说很平常，在连续开车3个小时后他会休息一会。

从喀什到塔什库尔干，老胡一路听着音乐，嚼着口香糖（代替了抽烟），这条路他跑了不知道多少回，他熟悉每一个转弯倾角甚至起伏，全程他绝不超速，这是做大车司机时养成的良好习惯。

▲被称为最危险高原公路的“喀喇昆仑公路” 全程限速60公里/小时，路边时常见到这种没能被运走的事故车。

“最早来塔县是来修路，那时候十几岁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跟着我父亲的一个朋友，他们在这里承包了矿山路。”老胡说，“修路才是真的辛苦，你想都是十几岁的娃，那时候才知道自己没有好好读书。”老胡说起矿上的事情就一直滔滔不绝，一会指东边山坳里的土坡，一会又说他在大山里略带荒诞感的传闻。

▲老胡原来是干工程的，来到站点专门带来冲击钻帮李悦把站点的宣传标语钉在墙上。

南疆的路对于老胡来说就是真的“家”。

“物流改变了这里很多，其实我自己做这个行业最能感觉到变化，新疆真的太大了，就拿喀什来说，大小等于内地的一个省。这边路程远但是人口集中基本都是有水的地方，电商可以在我们这边做的有声有色。”老胡说，“新疆的电商发展也是我的机会。”

▲塔县县城标准的杂货商店，质量参差不齐价格也并没有想象的便宜，这样的商店遍布在塔县主要的街道上，承担着这里人们的生活所需。

其实老胡没有和我说，当货量起来之后，谭万彬希望这名稳重的司机专门负责从喀什的转运中心到塔县的传站运输，但这趟线不能当天往返，不能每天见到家人。

90后是后勤

▲在公路边上看到的慕士塔格峰

自从喀什启程，喀什片区的负责人谭万彬一直很安静，其实这个91年的关中汉子一直有点高原反应，在路过全程的最高点慕士塔格峰的时候海拔突破了4100米，他一直躺在座位上，实在不舒服了，他会叫老胡停车休息一会。

这次来到塔县谭万彬主要有几个工作：给站长李悦带来相应的物资、走访顾客、开发配送区域、招新的配送员。

▲走访客户的谭万彬在牧民家里

谭万彬从一名在北京的配送员，如今成为了喀什地区配送方面的负责人，大城市的运营经验帮了他不少，几乎开了京东在喀什的所有站点。开站其实很难，既要保证单量的运营，对应的人员和服务也要因地制宜。谭万彬虽年轻但是在这方面非常有经验，刚来的时候在地图上画圈分割调整配送的地址，不出一个月单量增长了一倍，因此站里这些老大哥都很服他。

▲牧民家带着“新时代”特征的招贴画

在塔县开站，他想得更宏观也做了很多准备，一方面路太远了，几百公里路一点高速都没有，冬天下雪还可能封路，光是传站运输方案他就准备了3-4种；另一方面，为了满足在少数民族区域的配送，他这次还想招聘一名懂得塔吉克方言的配送员，并尝试在这里开两个专门的乡村配送区域。就像训练有素的军队，谭万彬就是“李悦们”最好的后勤。

▲谭万彬（右）和老胡在达布达尔乡，走访他想在这里招一名配送覆盖这个区域。

在达布达尔乡，位于县城往南40公里左右的地方，也是著名的“阿富汗走廊”的入口，居民几乎都是本地牧民，因为政府的好政策，一排排新建的房子整齐地排列在河谷两岸，人口比较密集。从谭万彬看来，这里可以开成一个完善的配送区域，于是他和老胡在这里一户户走访。

▲谭万彬在现场记下了夏格马利的电话

在回来的路上，一名老乡招手想搭车，老胡停下车笑眯眯的问他去哪。谭万彬赶快凑上去问：“你们村里有没有汉语很好，可以工作的？我们招工。”老乡笑了，打个电话说了几句方言，忽然说：“我弟弟是个大学生，他可以吗？”

路人的弟弟叫夏格马利，在乌鲁木齐上的大学，现在正好赋闲在家。谭万彬就在G314国道上进行了“面试”。“他汉语真好！学历也不错，还有工作经验。”谭万彬说，“明天马上安排去县城给李悦见见。”

“冰山来客”

▲在新建房子边上的牧民

空间和距离改变很多东西，在回县城的路上，老胡推荐90后的谭万彬去看看《冰山上的来客》，他满口答应眼睛却一直直视着不远处的雪山，估计还在盘算着站点下一步的发展。

在这个时代里，他们从外面来到这里，科技物流为高原深处的人们带来的不仅是商品，更有新的生活方式和无限的可能，小小的站点连接的是广阔的世界，是一种温度的传递。

回城的路上，谭万彬又睡着了，老胡开着车自言自语：“京东现在有无人机，很适合这里，真要用上了，塔什库尔干就没有这么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