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日本共同社报道,日本防卫省在8月5日的自民党国防小组和安全保障调查会的联席会议上,就提高航空自卫队F-15战机中约70架的性能的改装经费做出了最终决定——取消对LRASM反舰导弹的支持以削减经费。根据日方估算,这项升级项目的花销将比最初预计的3240亿日元多了740亿日元(约合人民币44亿元),达到约3980亿日元(约合人民币233亿元)。
日本的这次F-15J升级计划,其实更侧重于翻新和续命。这是因为日本引进F-15的时间过早。在上世纪日本防卫厅(1954-2007,2007年1月9日升格为防卫省)推出的第三FX(Fighter-eXperimental)计划中,日本希望在70年代中期引进一款战斗机。在日本的计划中,这款战斗机能够在未来取代有一点跟不上时代的F-104J/DJ和F-4EJ。当时进入日本政府考虑范围内的有F-15、F-14、YF-16、YF-17、幻影F-1、萨博-37和ADV等共计13款备选战斗机。经过1975年的一系列评审,日本政府最终在1975年12月选定了F-15C/D作为引进对象,也就是我们现在熟知的F-15J。
F-15J正式交付日本则是1980-1999年,日本空自获得了道格拉斯在密苏里州圣路易斯工厂组装的 14 架和三菱重工制造的 163 架 F-15J 与 36 架F-15DJ(双座型号,此外区别不大)。可见,即使最年轻的机体也有着超出20年的使用时间。此后日本虽然对F-15J进行了诸如J-MSIP和Pre-MSIP改进计划,但改进后的F-15J在面对现在的五代机或者是传统的四代+战斗机时仍然没有什么优势。加上F-35A昂贵且数量不足,日本要是想维持编制数量和质量,那么就不得不将手上现有的F-15J中挑选出一部分继续翻新和升级。
在最初的升级计划中,这项升级改进方案将把98架F-15J升级为JSI配置,也就是所谓的“日本超级截击机(Japan Super Interceptor)”。这个升级主要是将雷达和航电系统进行全面升级,日本防卫省在2018年底制定的《中期防卫力整备计划》(中期防)中写入F-15改装事宜时,估算初期费用和改装费共计约为3240亿日元。
与近年来绝大多数的升级项目一样,这个升级改进计划很快就涨价了。在去年年底,美国要求日本支出额外的初期改装费用,使得总金额一度飙升到5520亿日元。美国人要求涨价的理由很简单,不仅一些关键零件需要重新开设生产线支付额外成本;原来的JSI计划虽然名义上是超级截击机,但日本希望为升级后的F-15J配备两种远程导弹:JASSM巡航导弹和LRASM反舰导弹。
经过讨价还价后,日本人认为,在这个升级中,既然是保编制和保空自战斗力为第一要旨(这一点从这个项目名称叫超级截击机就可以看出),那么在项目已经严重超标的情况下,砍去一些不重要的项目来确保尽可能多的飞机得到升级,自然是防卫省的唯一选择。因此日本人果断的抛弃了需要额外600亿日元才能解锁的LRASM发射能力DLC。因此也有人好奇,日本人这是彻底放弃反舰能力了吗?
日本的反舰作战能力是否会受到影响,自然是一个值得关心的事情。我们得首先分析一下目前日本的反舰作战能力有哪些。一般来说,抛开鱼雷、火炮和某国家的战役武器不提,反舰能力主要由岸基反舰导弹、空射反舰导弹和舰载反舰导弹组成。截止到去年年底,日本的岸基反舰力量的核心是五个陆自的地对舰导弹团组成。
这五个地对舰导弹团分别是:部署在北海道千岁市的第1团,下辖4个连,装备88式反舰导弹;驻北海道美呗市的第2团,下辖4个连,装备88式反舰导弹;第3团驻北海道上富良野,同样是4个连的88式反舰导弹;第4团驻青森县八户市,只有3个连(可能年底还要被裁掉一个),同样是88式反舰导弹;第5团则是最复杂同时也是装备最先进的单位,是日本目前唯一一只装备12式反舰导弹的部队,5SSMR由驻熊本县的4个连和部署在 所谓“西南群岛”的第301和第302独立导弹连组成(计划部署303独立连)。根据日本的编制,每个连即是一套完整的作战单元,下辖4辆发射车。考虑到每辆发射车有6枚待发弹外还有数量不详的弹药车,因此日本可以说有着庞大的岸基反舰力量。
很明显,日本陆自的反舰导弹中,88式和作为88式PLUS的12式导弹,其最大射程都不足200公里,且大多数是部署在防备俄罗斯的北海道,在东南方向的冲突中几乎不用考虑。即使是对装备了12式反舰导弹的第5团来说,仅一百多公里射程的亚音速反舰导弹,在大国战争中只能充当港口保卫者,不仅无法为舰队交战提供支援,甚至无法为日本一直尝试控制的某岛屿附近海域进行控制。
对海自的舰载反舰导弹而言,这玩意实际上和岸舰导弹并没有什么技术差距,日本海自的反舰导弹基本就是陆自反舰导弹下海的版本。所以也有着一样的问题,不足200公里的射程,且必须依赖载舰前出,使得其发射成本和风险都极高。在面对某大国的驱护舰时,或许还能进行一波自杀式的互射导弹,但是在面对航母编队时,使用海自的军舰前去执行反舰任务显然不太聪明。因此,对日本而言,空自的空射反舰导弹才是能否实现“离岛防卫”乃至支援海自作战的关键,空自的反舰导弹能力将直接影响日本的舰队决战战斗力和攻势反舰能力。
在这个背景下,我们也不难理解为何日本最初想当全球第一个在F-15上装备LRASM的国家,因为LRASW射程实在是远。LRASM导弹属于JASSM家族,其弹体主体结构是基于JASSM-ER(两者有88%的硬件共通),这一点在其编号中也有反映:JASSM为AGM-158A,JASSM-ER是AGM-158B,而LRASM是AGM-158C。外界一般认为JASSM-ER有着500海里(约926公里)的射程,即使考虑到LRASM由于安装导引头和其他设备会影响航程,外界也认为LRASM有着接近300海里(约560公里)。要知道,这款导弹的2500磅(1100千克)的重量中,有1000磅是属于战斗部的。
与这个超大航程相配合的就是LRASM的自主索敌能力,LRASM采用了BAE公司设计的导引头和制导系统,其弹道中段使用INS惯性制导和GPS辅助,这意味着只需要知道大致方位,不再像以前的反舰导弹还需要其他平台进行中继引导;末端则是红外成像和被动雷达,意味着可以导弹飞行全程不向外发射电磁波,目标也无从得知自己被锁定。此外,该弹还有着数据链、ESM和雷达告警装置。
不过讨论反舰导弹的作战时,我们还是要区分一下作战的假想目标。先可以简单的将之分为,只有一两艘舰艇的小编队、一个驱护舰大编队和超大的甚至有航空母舰加入的打击群。对于前两者而言,缺乏情报支援,基本LRASM摸到眼前才能发现(不过某大国部分舰艇装备有米波远程雷达,可能运气略好,但效果有限)和引导防御系统射击。而且LRASM使用红外/光电索敌和制导,舰艇的电子对抗手段也难以奏效。在这种情况下,LRASM的战斗力可谓非常强大。
不过LRASM也有着飞行速度较慢,在导弹飞行过程中对方水面舰艇可能已经进行了大幅度机动的问题 。虽然LRASM在弹道中段是中高空飞行以方便索敌,但这也会让导弹不得不花费额外的燃料进入索敌航路,导致被发现概率提升和射程下降。不过对日本而言,预设战场基本在自己控制的岛礁周边,确定目标大概位置反倒不是难事。
对于可能有着航母的大型打击群而言,LRASM导弹可能就不是那么适合现在的日本了。LRASM导弹在弹道中端是在中高空巡航,在舰载预警机面前,LRASM的被发现距离到底是多少,可没人能打包票了。更不用说如果是在某群岛附近的冲突中,某大国还有来自陆地机场的预警机提供不间断的战场监视能力,足以对LRASM实现早发现、早预警和早拦截。
也有人说,如果LRASM缺乏对大舰群的打击能力,那美国为何还如此重视呢?这显然是忽视了美军的出动能力。美国之所以敢完全依赖LRASM导弹的原因,是因为还有着世界第一的航母和舰载航空兵,还有着在关岛等基地可以部署诸如B-1b这样的战略轰炸机。一旦需要进行大规模战斗,美军不仅可以依赖出动大量的超级虫对外围舰艇进行剥洋葱式打击;更是可以直接让战略轰炸机上场。每架B1b飞机可以携带24枚LRASM,当B1b以中队为单位发起突袭时,在绝对的数量面前,突防概率低的问题可以得到极大的弥补。
日本作为一个二战战败国,不仅没有战略轰炸机,甚至连TU-16这样的战术轰炸机都没有,即使引进了LRASM,也只能靠70架改装后的F-15携带。我们又知道的是,由于出勤率的原因,和相当一部分F-15要承担制空与截击任务,日本真正能组织起来的F-15J反舰攻击群数量并不会很多。在某大国新航母都快下水的背景下,是否有必要大价钱引入一款无法对航空母舰编队实施有效突防的亚音速反舰导弹成了一个难题。这或许也是日本在三年后的今天决定放弃LRASM的最后一根稻草,毕竟除了改装费会额外多上600亿日元,强行使用LRASM后还要面对三百万美元起步的价格。鉴于美军自用的价格都得要300万美元,日本购买的价格可能会更高
在这个大背景下,日本防卫省考虑再三,放弃LRASM的原因可能是既有经济上的考虑,也有着一定的对未来作战思路转变的考量。不过在目前日本主要空射反舰导弹还是93式(ASM-2)这种樱花味鱼叉的背景下,LRASM引进被取消的决定,的确重创了日本空自的反舰能力发展规划。当然,与那些武器装备完全依赖购买的国家/地区不同,日本还是有一定能力自研和自产反舰导弹甚至是高性能反舰导弹的。根据日本《产经新闻》在6月的报道,由于F-15升级项目可能受阻,防卫省决定研制一款可挂载在F-2战斗机上的“国产新型防区外导弹”作为替代方案。
除此之外,日本还选择NSM“海军打击导弹”作为F-35战斗机的主力反舰导弹;并确定以三菱重工开发的ASM-3超音速反舰导弹为基础改进的ASM-3A作为量产对象,并继续研制ASM-3改。此前日本放弃ASM-3的原因就是仅200公里的最大射程,在面对某大国的远程防空系统和舰载机前缺乏生存能力。可以看出,日本空自目前对反舰导弹有着两个迫切需求:一个是航程大;另一个则是形成战斗力快。在形成战斗力快这个问题上,其实对空自而言还有着一个较大的麻烦:F-2战斗机会从2033年开始退役。这意味着为F-2研制的“新型防区外导弹”必须能适配其他机型。所以对日本而言,很有可能他们会赶鸭子上架,拿陆自的导弹改改上飞机。
然而无论是12式上飞机还是ASM-3改,其最大射程都很难超过400公里,在面对舰载机时,仍然难以自称“防区外武器 ”。并且12式导弹虽然增程较为简单,但是并没有LRASM的“射后不理”能力,也没有LRASM的隐身突防性能。根据部分仿真研究,如同12式这样的非隐身亚音速反舰导弹,其生存能力在当地盾舰面前非常可怜。ASM-3改先不说能不能在控制重量和尺寸的情况下,把射程提升到400,即使日本成功列装了ASM-3改,其一发射就会被发现,不仅生存能力低,其较小的弹头也限制了对大型水面舰艇的杀伤能力。这就意味着日本在放弃LRASM后,其提出的两个替代品仍然只能对付小型驱护舰编队,不能完全替代LRASM的生态地位。
在这种情况下,日本可能是计划让陆自来充当反航母或大型水面舰艇编队的角色。日本的高超音速武器发展也许会因此得到防卫省的重视和进一步投资,毕竟防卫省仍然有着反舰需求。对于高超音速武器而言,由于其速度极快且仍然有着一定的机动能力,传统的防空导弹很难进行拦截,可以说是突防利器。
巧的是,在日本给出的高超音速武器发展路线图中,计划在2024年至2028年的时间范围内部署这两种武器的早期版本。预计两种武器将在2030年代初投入使用。这一时间节点恰好与F-15升级完成的时间接近,如果真的能按时服役,意味着LRASM的空缺恰好能通过陆基高超、空射远程反舰导弹和ASM-3改这三个导弹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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