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题：大年初一又传捷报

　　作者：杨肇林

　　大年初一，东海传来捷报：海军航空兵战机紧急起飞，驱离闯入中国东海防空识别区的2架外国军机。据信，是海军航空兵“海空雄鹰团”的2架苏-30战机，赶走了前来试探和挑衅的日本自卫队军机，捍卫了祖国尊严，保障春节普天同庆和安宁。

　　历史不会重复，但有惊人的相似和巧合。52年前的1958年2月18日，农历丙寅虎年大年初一，海军航空兵这个飞行团曾经击落了美国装备国民党军的高空侦察机RB-57一架。消息传来，全国人民兴高采烈，年节更显得喜庆。

　　那是一次精心组织的战斗。

　　当年，两岸对立，国民党空军袭扰大陆，迭遭打击，改以美国提供的RB-57、RF-101、P2V-7等高性能电子侦察机，高速窜入沿海，或利用暗夜低空入窜大陆纵深进行战略性、战术性侦察。

　　1957年12月9日，中国人民解放军副总参谋长陈赓大将给彭德怀和中央军委报告说：台湾飞机今年多次偷入大陆沿海重要城市和内地，空投了大批反动传单和“慰问品”，在群众中造成极坏影响……必须采取一切积极有效的措施，对可能入侵内地的蒋机以应有打击，并力求将其击落。

　　彭德怀将报告转报毛泽东。

　　毛泽东于12月18日在报告上批示：非常必要。请你督促空军全力以赴，务歼入侵之敌。

　　为了“务歼入侵之敌”，海军航空兵司令员顿星建议：“为了调动国民党空军前来就歼，我主张歼击机部队调换防区。国民党空军肯定将出动飞机侦察，我们就有机会抓住他们，打几个胜仗。另一方面，调换防区，各部队要熟悉新空域，新情况，多方研究敌情，可以促进作战积极性。”

　　海军司令部在北京召开防空作战会议，讨论、批准了海军航空兵提出的设想和计划，决定海军航空兵第某师由浙江路桥调往山东青岛；第某师由浙江宁波调往路桥；第某师由山东青岛调往浙江宁波。力争在短时间内改变防空作战被动局面。

　　果然，国民党空军被调动了，连续两次派飞机窜到浙东和山东半岛进行侦察。1957年12月15日、1958年1月7日，RB-57高空侦察机先后两次入窜山东半岛，没有受到打击。海军航空兵某师以打击RB-57为主要目标，组织模拟拦截、打击高空大速度飞行目标的训练。

　　RB-57侦察机，1956年才装备美国空军，第二年，1957年9月就给了国民党空军2架。RB-57飞机升限高，可以在15000米同温层高空飞行，速度快，航程远，装备有完善的驾驶仪和先进的电子侦察、干扰设备。海军航空兵第某师认真研究它几次入窜的特点，制订作战预案。当年，国家能够提供这支部队使用的最好的飞机是国产歼—5飞机，理论最高升限只能够达到15000米，而未来的战斗，将在15000米以上高空展开。那是同温层，空气稀薄，没有空气对流。到那时为止，世界上还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一个飞行员在那种高度上开过炮，打过仗。于是，部队组织极高升限试飞，飞到15000米以上，大仰角三炮齐放。试验时，飞机失速，或进入螺旋，或瞬间猛掉高度。部队反复研究、摸索，试飞，最大限度发挥装备的技术性能，寻找克服难点的办法，用勇敢和智慧弥补歼-5飞机与RB-57的差距。

　　2月18日，大年初一。山东各地，耍龙灯，跑旱船，踩高跷，热闹非凡；社火处处，喜地欢天。村道上，红衣绿裤的新媳妇，坐着毛驴回娘家；家家窗玻璃上，剪纸翻出新样；大人小孩，穿上新衣，拜年做客，我往你来。红红火火，乐乐和和，欢度太平年！

　　人民过节，正是战士戒备之时。数九隆冬，寒风吹透飞行皮衣，黎明时，更觉寒气浸人。地勤同志比飞行员起得更早，他们提前把飞机准备好，排列在停机坪上。担任当天第一值班的中队长胡春生、飞行员舒积成，再次扼要演练了战斗预案，等待“来客送礼上门”。

　　胡春生原是野战军老战士，老实而有灵性，飞行技术好，作风勇猛。舒积成是四川农村一个青年，抗美援朝的热潮中参军，被选拔到航校学习飞行，是一个积极上进的优秀飞行员。

　　上午10时25分，雷达发现青岛东南方向400多公里的海上，高度8000米，一架RB-57侦察机正不断上升高度，奔西北方向而来。指挥所判断它可能从连云港方向入陆，再北窜山东半岛。

　　10时47分，指挥所命令胡春生、舒积成进入“一等”。他们跑向飞机，跨进座舱，准备起飞。

　　跑道上有轻雾，妨碍起飞。

　　兵贵神速，空中情况更是瞬息万变。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有轻雾也要起飞！

　　一颗红色信号弹在跑道上空升起，划过蓝天，化作一道白烟，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胡春生、舒积成双机坚决执行命令，毫不犹豫地急速滑向起机线。飞机迅跑，直上蓝天。

　　双机上升到4000米，地面指挥所通报：“航向330度，高度14000米，距离160公里。是一个大的，RB-57。”

　　胡春生招呼舒积成编好队，按地面领航员的引导，与RB-57飞机相背的方向爬高，争取有利高度。

　　11时07分，胡春生双机到达莱西上空，高度9000米，然后转向偏南方向截击。

　　11时19分，RB-57侦察机在临沂东90公里上空入陆，高度15000米。大摇大摆，有恃无恐，继续向北窜犯。

　　胡春生、舒积成距RB-57侦察机60公里，高度12500米，打开加力增速爬高，11时23分，到达日照上空，关掉加力，投掉副油箱，搜索目标。

　　11时29分，国民党空军RB-57侦察机在诸城上空，突然右转向东飞去，因而犯了一个错误，给胡春生、舒积成一个切半径靠近的极好机会。

　　地面指挥引导胡春生、舒积成双机右转，飞向RB-57飞机前置点，等待它投入罗网。

　　胡春生刚向右转，就发现了RB-57侦察机，他兴奋地报告：“左前方12公里处发现一个黑点，高度15000米。”

　　指挥员命令道：“坚决打，狠狠打，打它个空中开花！”

　　胡春生双机高度在15000米至15700米，比RB-57略高，又占据了内侧有利位置。

　　RB-57侦察机在15400米高度上发现我机，立即转弯向公海逃逸。

　　胡春生哪里容得RB-57溜走，一扭机头，切半径逼近过去，缩短了双方的距离。RB-57侦察机见转弯不利，便加大油门直线逃跑。胡春生紧追不放，11时33分，距离RB-57侦察机780米，他开炮了。

　　同温层空气稀薄，开炮时飞机受到震动，往下跌落200多米，炮弹从RB-57机身下面穿过。胡春生立即带起机头，重新瞄准，第二次开火，从距离433米一直打到75米，RB-57侦察机的右发动机、机身和机尾，数处中弹，立即失去平衡，浓烟滚滚，冒着火星，摇晃着向下跌落。

　　胡春生命令僚机继续攻击。

　　舒积成听到命令，一个下滑倒转，以四分之四的进入角，向受伤的RB-57开炮，第一次没有命中，他又拉起飞机再次占位攻击。近距离瞄准，给RB-57补上几炮。

　　RB-57侦察机巨大的机身，翻滚着坠落进崂山外千里岩附近的海里。

　　人民海军快艇赶至RB-57坠落的海面，在一片油污的海水中，捞起RB-57驾驶员的一件飞行衣和飞行帽。查明被击落的飞行员是国民党空军上校赵广华，曾经获得过国民党空军颁发的“飞虎奖章”。

　　毛泽东号召“全力以赴，务歼入侵之敌”不过一个月，海军航空兵首先实现这一目标，开创了世界空战史上同温层作战的先例。

　　正在朝鲜访问的周恩来总理打电话勉励海军航空兵。海军司令部、政治部当天通令嘉奖参战部队，给胡春生、舒积成分别记二等功、三等功，提前晋升军衔。

　　顿星云司令员要求笔者赶写击落RB-57的战斗通讯，他说：“国民党和美国人肯定要抵赖否认的，带上稿子，立刻去新华社，请他们随消息同时发表。”

　　这时已是晚上23点以后。笔者赶到新华社，值班编辑高兴地说：“战斗通讯太及时了，我们随消息在晚上24点的新闻稿发出，向全世界广播，明天全国各地同时见报。”

　　国民党当局无法抵赖，不得不承认有一架RB-57飞机“迷航失事”。

　　新华社发布消息和通讯在前，解放军画报也随即发表了《同温层里第一声炮响》图片专页，公布了与射击同步拍摄的“判读”照片，把美国和国民党当局的相互勾结，暴露无遗。

　　后来，海军航空兵这支部队，陆续在山东、福建、浙江、海南岛作战，先后击落美国武装国民党军的P2V-7电子侦察机、RF-101高空侦察机。特别是美国实行越南战争美国化，图谋把战火扩大到中国之际，遵照毛泽东1965年4月9日“美机入侵海南岛……既来，就应该坚决打”的指示和决策，先后击落美军无人驾驶侦察机多架和F-104C战斗机，俘获美军上尉飞行员史密斯。国防部授予这支部队以“海空雄鹰团”的称号。

　　半个多世纪过去了，又是一年春节，“海空雄鹰团”的战士仍然像他们的前辈飞行员一样，警惕地守卫碧海长天。他们面临的战斗环境，比过去更复杂，更敏感。面对执意挑衅的对手，斗智斗勇。不论对手是上升，俯冲，左转右甩，下滑机动，都被牢牢锁定，无从摆脱中国海军航空兵的控制。经过长时间较量，对手不得不悻悻然，灰溜溜地被驱离东海防空识别区。

　　当年击落RB-57飞机的胡春生、击落美军F-104C飞机的高翔都已是耄耋之年，仍然十分健朗，得知消息后，在电话中异口同声高兴地说：“是我们‘海空雄鹰团’的作风！年轻的同志保持和发扬我军优良传统，能打仗，打胜仗！我为他们自豪。好几宿睡不好觉，一直想着要写信给他们表达老战士的祝贺啊。”

　　一些善良的人曾经对东海防空识别区有这样那样的猜测和担心，海军航空兵用自己的行动证实，中国人民解放军不辱使命，坚持不渝地保卫祖国、保卫和平，始终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坚强力量。中国人说话是算数的！日本右翼狂人会作何感想？他们应该明白，是放下妄念，停止挑衅，回到现实中来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