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半球的冬季，许多地方已经冰天雪地，寒气袭人。然而，临近赤道，海拔2600米的哥伦比亚首都波哥大却是阳光明媚，温暖如春。玻利瓦尔广场上，挤满了身着各色服装、不同肤色、操着不同语言的人群；大群鸽子时而低空盘旋，时而落向地面觅食；老人坐在长凳上舒适地晒着太阳，小孩欢叫着东跑西奔，身材健美的妙龄女郎，摆弄着各种姿势摄影留念。广场和往日一样，洋溢着安静祥和的气氛。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广场右侧政府大楼前，停放着一大片豪华轿车。在广场执勤的保安人员知道，政府正在举行一次重大会议。

　　1985年11月6日，哥伦比亚司法大厦正在举行一次修改刑法的会议，会议的核心内容是增加惩罚贩毒集团和恐怖分子的内容。原定贝坦库尔总统将出席今天的会议，可临开会前总统有事没有来。结果，只好由最高法院主席阿方索·雷耶斯主持。300多名司法界要人和政府高级官员济济一堂，在一楼大会议厅，就法律方面的问题进行广泛的讨论。

　　11时30分，阿方索主席宣布大会休会，人们整理着手中文件，纷纷走向停车场。就在这时，一阵激烈的枪声从大厅门外传来，随即一群手持机枪的蒙面人冲进了大厅，他们朝天花板上狂扫着成串的子弹，歇斯底里地嚎叫着，大厅里顿时乱成一团。平日间衣冠楚楚的官员此刻什么也顾不得了，有的拼命向侧门奔逃，有的吓得瘫在椅子上，有的连滚带爬向桌椅下钻。短短几分钟，恐怖分子完全控制了这座五层建筑。包括最高法院主席、几名政府部长和总统胞弟海梅·贝坦库尔在内的300多名官员，在枪口下沦为人质。

　　策划和实施这次袭击的是哥伦比亚反政府武装“四·一九运动”的成员。1985年，这个组织与政府达成停火协议，但此后该组织的几位领导人先后神秘地丧命，双方的武装冲突仍不断升级。同年6月，“四·一九运动”宣布退出《临时停火协议》，并开始策划一次重大行动。10月间，军队在一次围歼行动中，发现了“四·一九运动”的一个地下军火库，得到了一份代号为“安东尼奥行动”的计划。这份计划印有司法大厦和政府大楼的详细平面图，上面精确地标出了各办公室的位置、每个房间里的办公人数、详细时间。据此，军警方面掌握了“四·一九运动”企图攻袭司法大厦的阴谋。在这次袭击的前一天，即11月5日，据波哥大市的一家报刊登的一篇报道称：一位“四·一九运动”成员透露，该运动将要对政府司法大厦下手。但军警方面对“四·一九运动”是否有胆量在人口稠密、戒备森严的市中心发动袭击深表怀疑。因此，除增派了一些保安人员外，并未采取进一步有效的防范措施。

　　人为的疏忽酿成了巨大的灾难。

　　这天早晨7点30分，一对年轻夫妇来到一处汽车出租站，以搬家具为名，化名租了一辆1969年产的福特350型绿色带篷小型货车。当汽车来到一个僻静处时，车上的男青年突然拔出手枪抵住了司机的腰间，命令他停车。与此同时，早已等候在这里的3名男子跳上汽车，将司机拖出驾驶室后把车开走了。被劫持的司机名叫奥古斯托，他事后回忆说：“和我同行的那对男女青年把我带到一处咖啡馆，先是威胁说要杀死我，后来又说他们会把汽车还给我的，并答应给我一笔租金。那个男子看了一下表对女的说：‘现在是10点35分，伙伴们都已上路了。’他们给我1200比索并对我说，‘你可以回家了。’到家后，我把这一切跟妻子讲了，最后我们决定报警。”

　　接到奥古斯托的电话，警察局尚未想出对策，玻利瓦尔广场便响起了枪声。

　　根据“安东尼奥行动”计划，参加这次袭击的武装分子分三路于11月6日中午11点30分准时行动。一路由司法大厦后门地下停车场率先下手，然后冲入大厅扣押人质；第二路人马听到停车场枪声后，趁机从地面向广场的正门冲进去；第三路人马则作为增援力量，跟随第二路挺进，并负责阻止警察和军队进入大厦营救人质。但实施时，第三路人员乘坐的车辆发生故障，被迫抛锚修理。

　　上午11点28分，第一路、第二路人马按预先计划进展顺利，接近了目标。“四·一九运动”最高领导人之一、此次袭击行动的总指挥路易斯·奥德罗发出了开始行动的信号。于是，几十名全副武装的人员迅速冲向目标一一政府司法大厦。

　　11点31分，众议员巴斯克和保镖首先离开会议大厅来到地下停车场。在保镖刚刚打开车门时，一辆小型货车突然冲进停车场，入口处的3名保安人员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卡车里射出的密集弹雨打翻在地。巴克斯的保镖训练有素，他见势不妙拔出手枪，拖着巴克斯反身乘电梯回到一楼会议大厅，而武装分子也依仗着强大火力，顺着楼梯冲进大厅。此刻的会议大厅已乱成一团，有的慌不择路；有的被枪声吓得魂不附体，呆呆地瘫在原地；有的趴在桌子底下或地板上，抖成一团。

　　此刻，司法大厦门前也正在上演同一幕戏。一辆旅游车闯过警戒线，冲到大门前，十几名身穿哥伦比亚军服的人跳下车，径直向门内冲去。门卫刚要张嘴说什么，一串子弹便毫不留情地射进了他的胸膛。这些人一边开枪扫射，一边冲上二楼……

　　一名身高马大的武装分子把机枪瞄准了悬挂在会议大厅正中的国徽，“哒，哒，哒……”国徽跌落在尘埃之中。制定于1832年的金边盾徽面上绘有三幅图案：上部是蓝地上绘有一个开口的红籽黄石榴，石榴两侧各有一只金色羊角，左羊角涌现出金币，右羊角涌现出热带植物；中部是银地上绘有一根“自由之竿”和一顶红色“自由之帽”；下部是蓝色海面上航行着两艘白航船。盾徽上端有一只安第斯雄鹰，雄鹰口衔一串月桂枝环，环上垂挂着金边盾徽。鹰爪后面饰有一条金色飘带，上面用黑体写着哥伦比亚一句著名的格言：“自由与秩序”。

　　司法大厦内枪响后，首都市政大厦邻近的保卫人员及警察立即设下警戒线，封锁了司法大厦。11点50分，第一批国民警卫队增援人员赶到。此时司法大厦已四门紧闭，武装分子居高临下，先后有7名警察人员受伤。12点25分，贝坦库尔总统召集内阁开紧急会议讨论对策，参加会议的有国民警卫队司令、特种部队指挥官、内政部长和警察局长等内阁要员。

　　“决不和恐怖分子谈判。他们必须无条件释放人质，接受人民的审判。”贝坦库尔为解决这次危机定下了调子。

　　12点55分，国民警卫队的4辆轻型坦克和2辆装甲战斗车开到了广场，随后4架直升机运来了32名特种部队队员。

　　一场激战迫在眉睫。2小时前还是一片升平景象的玻利瓦尔广场，转眼就成了现代战争中的街垒巷战前线，这情形颇像电影中的场面：武装直升机在低空盘旋，坦克炮直指大厦；身着防弹衣、头戴钢盔、手执各种现代化武器的军警埋伏在大厦周围；电视台摄像记者躲在远处的门窗背后，向全国作现场直播。

　　下午1点整，军警开始向司法大厦发起攻击。一辆坦克和小型装甲车冲进了地下停车场，与守卫在那里的“四·一九运动”成员展开了激烈的枪战。与此同时，一架武装直升机载着12名特种部队人员空降在司法大厦顶层。两辆轻型坦克将炮口对准了司法大厦的大门，两声巨响轰开了被歹徒关死的大门。随后一辆装甲运兵车冲进了大厦，武装分子被迫撤向三、四楼。此时，地下停车场连同司法大厦一楼已完全控制在军警手中，13名“四·一九运动”成员在与军警的枪战中毙命。下午3点，关在大厅里的第一批人质在保安人员的掩护下撤出，被送到陆军医院。

　　在军警的猛烈进攻面前，“四·一九运动”武装分子被迫放弃了三楼。路易斯·奥德罗命令把最高法院主席带到电话机旁，向国内各报刊和新闻机构宣布，如果政府不撤回军队，停止进攻，他们将每隔30分钟处死1名人质，并强迫他向贝坦库尔总统施加压力。随着夜幕的降临，枪声渐渐稀疏下来。为防备军警趁夜发动偷袭，武装分子点燃了五楼的档案库，火光映红了整个广场。闻讯赶来的消防人员因害怕成为武装分子的靶子，只好“望火兴叹”。

　　7日凌晨，被救出的人质已达300名，只有4人还在歹徒手中。在枪战中，武装分子的伤亡人数已近30名，军警方面的伤亡数为11人。凌晨1点30分，贝坦库尔总统发表广播电视讲话，号召全国人民行动起来，保卫民主与和平。哥伦比亚议会、各政党和社会团体，各国政府首脑纷纷发表讲话或打来电报，支持贝坦库尔的行动。市民们给围攻歹徒的士兵和警察送去了食品、饮料和毛毯。而困在司法大厦内的奥德罗等人却陷入绝境，没有食品，饥肠辘辘，口干舌燥。

　　黎明时分，3辆轻型坦克冲进大厦庭院，用密集的火力掩护军警向占据在四、五楼的武装分子发起攻击。特种部队用火焰喷射器开道，经过激战，武装分子被迫龟缩到五楼的最后一个房间里。军队用高音喇叭向武装分子发出了最后通牒，限令他们在5分钟内缴械投降，但遭到拒绝。军警逐渐缩小了对歹徒的包围圈，准备发动最后的进攻。

　　中午1点06分，一场历时28小时的哥伦比亚历史上最令人震惊的恐怖事件最终结束了。包括路易斯·奥德罗在内的35名恐怖分子被击毙，同他一道丧命的有“四·一九运动”其他3名领导人；同时捕获了该组织的成员。从他们的口供中得知，最高法院主席及其他7名人质在11月6日下午就已倒在了武装分子枪口下。贝坦库尔总统下令为在这场冲突中牺牲的人质举行国葬，全国下半旗致哀。(班定军)

　　(节选自《总统车队突然爆炸——国际反恐故事集》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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