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气火爆的朱松斌尽管说这话时牛气冲天,但他还是有所顾忌,“在政策没有开放之前,这个停机坪并不启用,政策开放了,再申报。”
站在楼顶的停机坪上,不远处就是瓯江,朱松斌无比憧憬,“这个楼顶是这一带的制高点,多么适合飞行啊,从这里飞出去,直奔瓯江。”
3月份因为“黑飞”被处罚后,朱松斌开始禁飞,但未过多久,开始手痒,无奈之下,专程到广州飞行培训学校过把瘾。“当时我停在那里的罗宾逊还没有拿到适航证,只能飞学校的飞机,一小时7000元。心疼也没办法,想飞。”
记者问朱松斌一直以来为何都是“黑飞”,而不去申报飞行计划,合法飞行,朱松斌抱怨,现在私人飞行管理很模糊,“应该走怎样的流程,我至今也没有搞懂。”
“我是有飞行驾照,但一方面,除了罗宾逊R44,其他几架无法取得适航许可证,我注定只能黑飞,即便罗宾逊现在已经获得了合法身份,但飞行前要报批就必须有起降点。我一直没法修建停机坪,哪里来的起降点?”
朱松斌说,拉到温州永强机场,罗宾逊应该可以通过报批,但是那样操作,需要花费一笔不菲的停机费外,审批程序也相当复杂冗长。由于目前特殊的通用航空飞行管理体制,给权力寻租留下了空间,朱松斌说,他因此也从不愿意走这样的申报流程。
“干脆不申报,直接飞!”
因为痴迷飞行,朱松斌的妻子没少跟他吵架,甚至闹过离婚,妻子埋怨朱松斌“脑子进水了,把钱全浪费在玩飞机上,温州那么多人在炒房,投资回报率都是成倍的”。
但朱松斌认为玩私人飞机不是用钱来衡量的,他说:“温州有钱的人比我多了去了,但能像我这样开飞机在瓯江上兜一圈的人,有几个?!”
朱松斌觉得玩飞的感觉很刺激,很特别,也很牛逼。
就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的当天,广东东莞富豪刘伯权动用私人飞机、快艇、豪华跑车海陆空全面协助警方追捕两名劫匪的消息传遍南北。朱松斌看到这个新闻后很是羡慕,他说,刘伯权就是他当年在飞行学校的同学。
“我很多外地的朋友其实都在黑飞,管理部门其实是默许的,只要没人举报,飞也就飞了。”
不过,最近除了不能过飞瘾外,还有一件事很让他闹心。6月底,朱松斌将原来的汽车摩托艇俱乐部申报改为了温州市海陆空俱乐部,而后,他开始申报在协会下面成立一个紧急救援中心。在递交有关部门的报告上,他写道:海陆空俱乐部将筹建紧急救援中心,作为温州市紧急救援事业的协调促进部门,在现行救援体制框架内,作为政府救援事业的重要补充。
朱松斌坦言他这是在为合法飞行寻找一个变通的方式,“于政府、社会也有利”。但令他沮丧的是,他找不到一家愿意让他挂靠的单位,屡次碰壁。
眼下,朱松斌正在准备参加本月26日在美国阿斯喀斯召开的世界飞来者大会,他去年参加过一届。“这是美国最大的一个飞行俱乐部,据说有1.8万多人,已经有了50多年的历史,航空业是这个小城市的支柱产业。每年的这个时候,全世界飞行爱好者都聚集于此。”
朱松斌说,他每次去参加这样的飞行发烧友活动,对飞行就越加痴狂。他期望多少年后,中国也能够像美国那样,私人飞机可以在天空自由翱翔。“我在美国看到,路边就有很多私人飞机出租店,只要出示驾照,就可以像租汽车那样很便捷地租到一辆私人飞机,一小时300美元,即租即飞。”
“这几年来,我们国内对于低空领域开放的问题,一直不断有人呼吁,相关部门也不断表态,甚至列出了时间表,但就是迟迟没有进展。”
朱松斌的协会现在有100多个会员,都是温州身价不菲的老板。朱松斌说有几个人目前正在广州学习私人飞机驾驶。
明年,朱松斌定购的5架A5飞机就要交付了,他很迷茫,到时候是不是还得“黑飞。”
“我只能继续等待!”
疯狂卖家许伟杰
浙江省目前拥有合法注册身份的私人飞机,除了朱松斌的这架罗宾逊直升机外,还有杭州道远集团老总裘德道的“首相一号”以及义乌相框大王王斌的一架EC120B型直升机,但由于资金吃紧,裘德道一度想转让“首相一号”,王斌也因为飞机买回来后,飞行审批困难,难以如意飞行,想转让他人。
尽管用朱松斌的话说,一架私人飞机便宜的才一两百万元,对于富豪们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由于目前低空领域尚未开放,私人飞行审批程序复杂而又拖沓,因此浙江一些大的财团老总虽然对私人飞机兴趣浓厚,但鲜有出手。
去年年底、今年年初,上海东方通用航空公司与上海金汇通用航空公司先后在浙江千岛湖通用机场开设了私人飞行驾照培训班,前者进行的是固定翼飞行培训,后者针对的是直升机培训。这些培训班都是冲着浙江的富豪而来,年前开设的培训班报价25万元,96小时的培训时间,包括48小时理论学习,8小时坐机学习以及40小时空中飞行训练,甚至开设了私人飞行俱乐部,会费高达500万元。而金汇通用今年开设的培训班甚至提出可以派员为浙江的财团老总们登门培训。
不过,由于私人飞行的政策瓶颈,目前富豪们的响应并不如培训公司当初设想的那么热烈。
按照朱松斌的了解,目前温州乃至全国,玩私人飞机的基本都是一些飞行发烧友,且多数都是在“黑飞”——要么没有获得私人飞行驾照,要么所持有的飞机是黑户。
然而,温州就是这样一个充满神奇的地方,这是一个盛产冒险家的沃土,也是一个因此富豪聚积的城市。因为有了钱,温州的一些富豪们开始享受一般人所不能享受的乐趣,豪宅、跑车、游艇,现在,私人飞机已经开始成为他们手中新的奢侈玩具。
朱松斌说,很多人觉得私人飞机离他们太远了,而他反倒觉得离得太近了,一旦政策开放,将是一块巨大的蛋糕。看到这块蛋糕的不是朱松斌一人,从去年开始温州先后出现了第一家私人直升机专卖店——瑞安飞翔直升机投资有限公司以及第一家直升机出租公司——温州商道航空商务有限公司。
不过,知情人士透露,这二者生意可谓“惨淡”,目标今年卖出20架的飞翔至今没有卖出一架飞机,而商道每小时2万元的租金也“高得过于离谱”。
无论是要价惊人的培训班还是“曲高和寡”的直升机专卖店,在另一个人眼里看来都是无法吸引目前真正的飞行玩家的。
这个人就是温州的另一个私人飞行狂人——许伟杰。
33岁的许伟杰从2006年以来一直比较闹腾,先是在2006年声势浩大地成立了乐清富豪私人飞行俱乐部,后又在杭州开设了一个直升机4S店,并在陕西成立了一家名为西捷的飞机制造厂。
许伟杰就是一个看中私人飞机大蛋糕的超级飞行发烧友,这些年来,各界对他的看法不一,有人认为他就是一个大忽悠,还有人追问他到底卖了多少架飞机出去,赚了多少钱。对于这些问题,许伟杰在接受《新民周刊》采访时说,“我都不屑回答,对于我们而言,飞行首先是一个爱好,其次才是一个蛋糕。”
他坦言,“我们确实是在黑飞,但请问,我们为什么要黑飞?” 许伟杰说,他从小就是温州航模队的队员,“很多人喜欢开跑车、打高尔夫,只不过我喜欢的是飞行而已。”
因为家族企业是全国民营五百强的一家电器企业,许伟杰因此有了在私人飞机领域折腾的那股劲儿。
私人飞机最初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一个交际方式,他认为有了私人飞机,在商务接待上就上了一个层次。许伟杰说,这些年来他玩飞机花销了超过5000万元,他的第一架私人飞机是小蜜蜂,这是一架二手飞机,花了他不到5万元,他坦言,自己至今没有私人飞行驾照。“以前曾经在上海一个飞行培训学校学习过,但后来由于学校倒闭,没有继续,考私人飞行驾照在我看来也很麻烦,飞行是一门技术活,我会开就可以了。”
他宣称自己有十多架私人飞机,分别是1架蜂鸟260L、2架罗特威、5架法国巡逻宾、5架美国索尼飞机,因为部分飞机在陕西工厂里还没有组装,因此实际可飞行的一共11架。这些飞机目前分别停放在温州、西安以及嘉兴等地。此次在嘉兴因“黑飞”被扣的就是蜂鸟260L直升机。
许伟杰透露,自己目前共有6个飞行员,取得驾照的2人,正在学习的2人,还有2人是退伍军人。“学习费用并不高,直升机10万元左右。”
许伟杰的“疯狂”正是在于他一直以来在做私人飞机的非法买卖,他依旧不肯透露自己到底卖出去了多少私人飞机,“我只能这样说,因为民航总局的飞机生产经营许可证以及飞机的适航证一直没有批下来,我许伟杰可以说没有卖出去一架合法的私人飞机。”
因此,他说,他西安的飞机制造厂这几年从来没有飞机销售的报税记录,“因为一旦报税,就意味着我将自己违法制造、销售飞机的事实坐实了!”
飞机都是私下买卖的,部件从国外进口进来后,或在西捷飞机制造厂或在别处组装。“负责组装的都是专业人员。”
他透露,一些飞机名义上还是他名义下的,但实际飞机的货款,买家已经给了他,只不过是他在帮着托管。
许伟杰说,自己在浙江已经建立了几个简单的起降点。“对于如何管理运行低空飞行的目标,我们已经研发了自己的管理体系——蜂窝移动信号空中管制体系,这是基于出租车定位系统的原理,请人研发的。只要600米以下的低空肯定有信号,而且这个系统相当便宜。”
对于外界传闻的杭州直升机4S店关门一说,许伟杰回应,只是因为特殊原因临时关闭而已。
“等政策明朗了,仍会开门营业。”
“黑飞”一直在进行
在“黑飞”记录上,让许伟杰在黑名单中名声大噪的其实并非今年的这两起“黑飞”事件。2009年5月,许伟杰驾驶这架蜂鸟260L直升机两次降落南京江宁地区一加油站加油,导致附近村民报警,因为“黑飞”甚至惊动了江苏省反恐部门。
谈起那次闯祸,许伟杰却说自己是冤大头,“这架蜂鸟飞机我4月19日从李林海那边花了270万元买来,安装好后,因为我还不会飞这架飞机,就请了一个飞行教练从李林海在奉贤的飞行基地一直沿着杭州湾大桥飞到温州。”
4月23日,在一次展示上,这架飞机被山东德州警方看中,下了订单,让许伟杰送去,“飞机于是从温州起飞,沿途在丽水服务区、太湖度假区、江阴大桥服务区、连云港降落加油后,飞到德州。”
这次飞行没有事先向军民空管部门申报线路,属于实实在在的“黑飞”,但沿途他们并没有受到任何来自官方的干涉,只是在降落加油站加油时,有保安上来过问,许伟杰回答是给公安部门送飞机的,对方也就不再追问,甚至帮他们将飞机推至加油站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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