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关岛坠毁的B-2轰炸机（资料图）

　　4年时间、1.05亿美元

　　B-2轰炸机“重生”记

　　花费近四年、耗资超过1亿美元，美国航空工程师是如何令一架被军方视若珍宝、却一度毁于事故的B-2隐形轰炸机重返蓝天的？

　　朝阳从沙漠上升起不久，肖恩·伯恩终于看到一个黑点悄然掠过山麓。和诺斯罗普·格鲁曼公司的其他员工一起，他在加州棕榈谷工厂的停机坪上等待许久，只为一睹这架“拉撒路”（编注：《圣经》中的人物，一度死去，后被耶稣复活）飞机重获新生后的模样。

　　黑点越来越大。突然，B-2轰炸机独一无二的蝙蝠翼轮廓变得无比清晰。它稳稳降落在跑道上的一刹那，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伯恩感叹：“过了这么长时间，它终于回家了。”

　　一架损失不起的飞机

　　B-2可能是全世界最稀有、最昂贵的军用飞机，单价达21亿美元，总共才造了21架。其翼展长度接近一架波音747，可一旦升空，雷达几乎发现不了。由于具备隐身特性，过去25年间，它多次潜入敌对国家领空，摧毁防空火力和指挥系统，为后续大部队扫清道路。2011年，北约空袭利比亚的第一夜，就有3架B-2从密苏里州怀特曼空军基地起飞，横跨大西洋，在短时间内消灭了包括机场在内的45个目标，然后平安返回美国。

　　这些战机的“家”在怀特曼，但经常部署到地球另一面的关岛。2010年2月26日，一架B-2在关岛安德森空军基地的跑道上滑行，准备展开例行训练时，左侧的一台发动机蹿出火球。事故中无人伤亡，但机身框架被烤得扭曲变形，纵横交错的电线和油管也全部报销了。

　　尽管受损严重，美国空军无法接受失去一架B-2的结局。“整个美国只有区区20架同型号飞机（编注：2008年2月，美军在关岛永久性损失了一架B-2）。得知这架飞机可以被拯救，政府和军方领导立刻点了头，根本没提钱的事儿。”时任空军参谋长诺顿·施瓦茨说。

　　稍后发布的调查报告显示，事故的源头在于那些能像海绵一样吸收雷达波的高科技材料。美国空军称，发动机启动时，机身表面的部分特种材料浸了油，最终酿成了火灾。

　　工具不够，去家居店补货

　　B-2烧毁几周后，诺斯罗普·格鲁曼公司在棕榈谷开会，向工程技术人员通报了事故详情。时年29岁的伯恩被告知，他是被派往关岛的第一组成员。“我很兴奋，只是不知道关岛在哪里。一看地图，才发现这个弹丸之地位于太平洋中间。”

　　同年5月，伯恩等6位工程师飞往关岛，对飞机状况进行评估。B-2光滑的暗黑色表面似乎毫发无伤，但随着工人们逐一打开数以百计的维修舱盖，“破损的程度令人吃惊，数百个零部件必须更换，大家目瞪口呆。”诺·格负责产品维护的副总裁戴维·马祖尔回忆说。一个公开的秘密是，自1988年首架飞机下线，B-2就以后勤保障麻烦著称——每升空1小时，就得花47个小时在地面保养，每位机械师平均需要阅读的技术手册多达750本。

　　修复工作分两阶段进行。首先进行机械维修，预计耗资6790万美元，目标是让B-2能够自行飞回棕榈谷。飞机返厂后，再展开彻底修复，成本约3720万美元。

　　28岁的汤姆·麦克尔哈尼很乐意接受这份工作，坦言难度不小。“我们带来了高精度钻头，但工作量远超预期。很快，钻头磨钝了，只能隔三差五去家得宝家居连锁店补货。”

　　全部工程所需的零部件超过1000个，既有小夹子，也有支撑飞机结构的巨型金属件。整个项目耗时近4年，花费超过1.05亿美元。一些零件只能在美国本土的仓库里找到，还有些早已停产，不得不按图纸重造；何况，还得由空军动用C-17运输机将它们运抵关岛。

　　“回家”路上有人全程护航

　　维修正式开始后，工程师们先将线束、液压管和发动机舱的受损结构剥离，再把维持飞行所需的设备逐一装好。工程师们每干两个月可回家休息10天，但在伯恩看来，“每天都和礼拜一差不多”。技术团队的行踪是严格保密的，只有少数家属和同事晓得他们去了何处。

　　15个月过去，诺·格与军方的通力合作终于得到回报。这架绰号“华盛顿幽灵”的飞机（编注：根据B-2的通用命名规则，此处应指华盛顿州）获准再次上天——要达到这一阶段性目标，仅系统调试就得花3个月。为减轻机身负担，军方对重量、高度和速度加以严控。

　　因为具备空中加油能力，B-2从关岛启程回国时可以少带50吨燃油。空军派一架支援飞机全程护航，一是为了确保13个小时的航程不出意外，二是为了便于空中交通管制部门识别——如果让B-2单独回去，空管人员从雷达屏幕上根本找不到它。留在安德森基地的麦克尔哈尼目送飞机远去，“看着它消失在海平线上，好些人不禁热泪盈眶。”

　　一到棕榈谷，工人们立刻将全机的涂层、面板、螺母和螺钉逐一卸除，只剩一具“骨架”，再换上崭新的零部件和设备。至2013年12月，所有维修工作大功告成。当这架浴火重生的B-2离开工厂，飞回怀特曼基地时，肖恩·伯恩忙着和同事们分享这一难忘时刻。“每架飞机都有昵称，”伯恩说道，“大家一合计，如果给它起名，叫‘拉撒路的故事’再合适不过。” 美国《洛杉矶时报》 编译史春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