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人物】
牟宇 30岁
中国运载火箭技术研究院 总体副主任设计师
柳宁 32岁
中国空间技术研究院 总体主任设计师
黄震 30岁
中国空间技术研究院 总体副主任设计师
吕新广34岁 北京航天自动控制研究所
主任设计师
杨宏 航天科技集团空间技术研究院 天宫一号技术负责人
余梦伦 中国科学院院士
尚腾 25岁 北京航天自动控制研究所
冯昊 北京航天自动控制研究所 副主任设计师
【正文】
解说:这是中国人越来越熟悉的电视画面——酒泉卫星发射现场,发射架上矗立着一次次变换名称,即将飞向太空的火箭和飞船在静静等候着属于它们的那个精确到分秒的时刻。
远在1700公里外的北京航天城指挥中心的工程师们,不时扫一眼大屏幕,同步倒计时的还有他们复杂的心情。
牟宇:一直就是紧盯着屏幕,没有任何的放松。
黄震:每个人手心里肯定全都是汗,特别特别紧张,我觉得,真的不知道如何用言语来形容这个紧张的程度。
同期:5 4 3 2 1,点火。起飞,程序转弯。
解说:倒计时,这是人类探索太空每向前迈出一步都要举行的仪式,在发射这一刻所有人的心情,随腾空而起的火箭揪成一团。
仅仅600秒之后,箭船分离的那一刻强烈的成就感扑面而来。
吕新广:发射的时候,最后看着它轰轰上天,那种感觉非常好。
冯昊:反正我看了那个火箭,就是稳稳地飞起来的时候,我就一直在默默地流泪。
牟宇:那时候就觉得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
记者:在神舟九号和天宫一号的交会对接任务中,我注意到这样一项数据,在载人航天领域,技术人员的平均年龄才只有31岁。那么这些年轻人在这次交会对接任务中,主要担任什么样的工作呢?他们对中国航天事业会带来怎么样的改变?未来他们能否承担起航天事业交到他们手中的重任呢?
解说:许多人惊异于指挥大厅里这些青春的面孔,因为在记忆里,人们很容易把飞天和白发苍苍的老科学家的形象划上等号。
事实上目前我国航天系统已经形成60后唱主角、70后挑大梁、80后当中坚的模式,相比较而言,中国航天人比世界主要航天大国同行平均年轻15岁左右。
杨宏:我记得在国外航天团体来跟我们进行技术交流的时候,我觉得羡慕我们最多的是我们中国航天有一支年轻的设计师队伍,这个是真正的中国航天的希望之所在。
记者:这里是中国运载火箭技术研究院也被认为是中国航天的发祥地,钱学森老先生就是这里的第一任院长,中国现在有12种型号的运载火箭,其中10种型号都是在这里设计制造的,本次担任神九发射任务的改进型长2F火箭也是在这里设计生产的。
解说:今年30岁的牟宇就在这座大院里上班,1982年出生的他,有一个听起来让人肃然起敬的头衔——中国运载火箭技术研究院火箭总体副主任设计师,通俗地讲,就是负责火箭总体设计的二号人物。
记者:你做的总体设计它具体是做什么?
牟宇:我就是提出电气系统的总体设计方案整个火箭所有的电气系统的设计、布局,包括那些方案的选择,这一块都是由我们来牵头。
解说:也就是说火箭内部所有带电的部分都由牟宇和他带领的团队来设计完成。从高中、大学再到参加工作,牟宇的人生履历漂亮得让人羡慕。2000年他考入北京理工大学飞行器设计专业,四年后以专业第一名的成绩保送本校直接攻读博士学位,毕业后他从事改进型长2F运载火箭电气总体设计工作,并参与去年天宫一号和神舟八号的发射任务。
牟宇:大家可能都意识到你从事的是一项关乎整个国家,就是航天的一种命运的行业,而且航天是论成败的,飞行失败对于航天工程来说是一个重大的挫折。
记者:只有成功或者失败,没有中间状态?
牟宇:对。
解说:今年34岁的吕新广和牟宇同在火箭设计系统内工作,2003年他就在这所大院里读研究生,而今他的职务是长2F运载火箭制导系统主任设计师,通俗来讲控制火箭飞行的设计,吕新广要负全责。
记者:你工作之后去过几次发射场?
吕新广:工作之后,神五、神六,然后神七、天宫一号、神舟八号都去了。
记者:哪一发是第一次你的这种研究成果?
吕新广:在这个火箭里应用了对我们制导系统来讲,我们更加重要的一项技术是迭代制导技术,这是在神舟八号上面才用的。
记者:什么叫迭代制导技术?
吕新广:简单地说就是上了天之后,我要实时地去算,我如果偏离得太多了,我都会从当前算出一条最优的弹道来。
解说:30岁的牟宇和34岁的吕新广,在火箭设计领域挑了大梁,而参加工作才两年30岁的黄震就担任了火箭搭载的载人飞船总体副主任设计师,他是具有这个头衔最年轻的工程师,黄震的履历和牟宇极为相似,以优异的成绩从北大毕业保送硕博连读,2010年毕业后,黄震加入中国航天事业,那年他28岁,刚刚参加工作就相继进入神舟八号和神舟九号的任务团队,负责总体规划和方案设计。
黄震:这个可以看一下,这就是航天员在发射和返回过程当中他就是这个姿势的。
记者:当初为什么会想要选择总体的工作?
黄震:可能总体的工作是一个承上启下的一个工作,我觉得是整个所有工作里面最有成就感的。
记者:成就感来自于什么?
黄震:你设计了一个东西,想了一个方案,想出来你有一个像玩具一样的神舟九号,我在天上的时候该怎么摆弄它,怎么回来,然后有一天它发射了,按你的想法一步一步地去实施,然后全国有上万人来配合、数亿人来观看,这种成就感我相信不是其它的工种可以比拟得了的。
解说:1980年出生的柳宁长着一张典型的理工男的脸,平头、偏瘦、戴着眼镜、喜欢穿运动服。2008年柳宁获得清华大学力学专业博士学位,现在32岁的他,头衔是天宫一号总体主任设计师,在本次任务中是天宫一号技术组的负责人。
记者:那你现在这个室,你在这个室主要是做的工作是什么内容?
柳宁:就是整个天宫一号,从一台台的设备,一个壳体给它拼装成一个整体,然后测试的一个过程。
解说:牟宇、吕新广、黄震、柳宁,这些30岁上下的年轻人带领他们年轻的团队合力参与了神舟九号的发射任务,此次发射因为载有3名宇航员,并与天宫一号进行首次载人交会对接任务而备受瞩目,这些80后如何带领年轻的团队将这一切变为现实?在执行发射任务前,他们经历了什么样的日日夜夜呢?
6月6日,距离神舟九号发射还有10天时间,牟宇参与这次发射设计的改进型长2F火箭已经在5月初从这间厂房出发,运往酒泉卫星发射中心,进行在发射场的各项测试准备工作。
记者:在这个车间主要是做什么?
牟宇:这个车间主要是做火箭的总装和测试。
记者:总装就是整个火箭的安装都是在这儿完成的?
牟宇:对,就是把火箭的各个结构部件总装在一起。然后在把我们的仪器和电脑都连接到一起。测试就是把我们这些总装完成过后再整体进行一次火箭的电气系统的测试。然后确保我们火箭在进入发射场之前功能都是一切正常的。
记者:在火箭的总装与测试车间,我们注意到在地上有两条铁轨,那这条铁轨是干什么用的呢?大家跟着我们的镜头往前看,在镜头前方看到一个这样的卷帘门一共有两个,这两个卷帘门,火车是可以通过这个铁轨直接开进厂房的,当火箭完成了测试安装总装之后呢会通过天花板上的,这块也有吊车,把火箭吊起来装到火车上用这样的铁轨直接运往发射场。
解说:北京北郊的航天城发射指挥中心一片忙碌的景象,再过9天,这里将是几亿双眼睛关注的焦点,作为总体调度的柳宁和黄震从4月初开始就一直生活在这里,他们和其它部门配合每天演练神九与天宫一号对接的各项任务,以及在这个过程中可能遇到的各种紧急状态。
记者:你们每天演练,我看工作环境也挺紧张,那个是在演练什么?
柳宁:演练首先是把正常任务的流程练一遍,但是正常流程只有一个,异常的现象我们现在有几百个,我们就要从几百个故障里面挑出那些影响航天员安全的故障,他怎么处理这个流程,真正任务中很小可能会发生,我们必须在地面把这些重大的故障都要练过,这样真正发生的时候就不会很紧张,按照现有的流程走下去就能保障航天员安全回来。
解说:在今天的这场演练中,黄震的代号是长城,他头戴耳麦眼睛紧盯着电脑屏幕,手里拿着今天的任务书,他不时通过话筒发出指令,并回应其它部门的呼叫,大屏幕上模拟着330公里外太空中交会对接的各种可能性。即便是一场演练,我们也能从中真切感受到紧张的气氛。
记者:可不可以具体描述一下,你这个工作每天都包含哪些重要的部分?
黄震:大家知道马上要发射神舟九号了,但是它什么时候发发射上天之后每天都干什么,然后我是用什么样的方法,和天宫一号进行对接对接完成之后的话,我有什么事情可以做的,我什么时间进行返回,把这些东西,按照我们的条件一点点理清楚,这是我最主要的工作。
解说:黄震说因为分工不同的原因,他需要在北京航天城发射指挥中心坐镇后方,因此包括神八和天宫一号等,最近几次发射他都很遗憾没能到现场去亲眼目睹点火的时刻。
记者:像最接近的比方说一两天的时候,那个时候你们要做什么?
黄震:按照神八经验属于冥想。
记者:冥想什么?
黄震:那个时候该做的工作都已经做完了,该记的东西都已经记熟了,这个时候应该是休息,然后把最紧急、最重要、最关心的问题在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再过几遍,这样才能保证在任务的时候可以圆满地完成我这次的飞控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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