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旭

　　世界上从来没有哪个国家像中国这样，迫切需要正确了解、认识现代和未来战争。这是因为近代的积弱，导致中国连续失去平等参与现代化战争的机会，因此，这个大跨度的历史空白期，就成了我们在军事思维上的致命缺陷。

　　一支军队的战斗力，不仅由装备、意志决定，也和它的历史经验息息相关。

　　以中国海军论，晚清海军自1894年在自己门口全军覆没，不到50年，民国海军又一次在抗日战争中自沉长江。由于连续两次全军覆没，所以在中国海军的近代战史上，既没有日俄对马海战、英德日德兰海战那样的水面战列舰大规模决战的体验，更没有后来美、日太平洋上航空母舰大战的经历。而现代海战，正是在这样的历史基础上发展起来的。

　　因此，中国人在关于是否应该拥有航母的问题尘埃落定之后，接下来必然关注航空母舰的作战使用问题。

　　当核武器和空中力量结合在一起的时候，实际上空军已经有了结束战争的终极手段

　　20世纪的军事特点，从总体趋势上说，是制空权决定战争的时代。最明显的时期是在二战中。各主要参战方，几乎所有重大的攻防战役，无不是在强大空军的突击下展开的。战争后期，美英还使用轰炸航空兵对德国、日本进行战略轰炸，当核武器和空中力量结合在一起的时候，实际上空军已经有了结束战争的终极手段。

　　如果说在陆地战场，传统陆军的装甲部队和步兵还有比较重要的表现，在海战场上，传统海军的水面舰艇，则在空中力量的攻击下，彻底退出战争舞台。携带武器的飞机比舰炮威力更大的情形，通过想象即可以理解。

　　整个二战中，太平洋上，主要是飞机对水面军舰、对海军基地和地面攻击，及航空母舰之间的互相攻击；大西洋上，则主要是舰载飞机对潜艇和水面大型战舰的猎杀。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主要是因为日本海军是以航空母舰、大型水面战舰为主力；德国海军主要是潜艇和水面战舰为主力，而英美海军主要是航母型海军。这正好同时证明了航空母舰对传统海军两大兵种的决定性打击能力。

　　二战开始前，美、日和欧洲的等海洋国家还有部分重型战列舰和巡洋舰，当航空母舰亮相之后，各国纷纷将大型水面战舰改造为航空母舰，其工业力量，也主要转向飞机生产。以至于二战结束时美国生产各类航母160多艘。

　　没有航空母舰不算现代海军

　　二战中两大洋海战，事实上宣布了传统海军的灭亡。海上战争，变成了海上的空中战争。

　　航空母舰其实就是一个集成的空军机场。一支现代的海军，必是以海上的空中力量为舰队的攻防主力，其他所有的驱逐舰、护卫舰、潜艇等，都是为海上空中力量发挥作用服务的，包括水面水下警戒、防空掩护、补给等。如果没有航空母舰，不管这支舰队有多少只舰艇，实际上在现代条件下，是没有海军的基本功能的。作为一个军种，它不能独立地凭借自己的力量，去执行海上的各种任务。它必须依赖空军飞机的掩护，否则，就会成为对方空中力量的一片活靶。而由于自身没有空中力量，即使有了空军的掩护，它也执行不了什么重大战略任务，比如它无法攻击对方的航空母舰和水面战舰，无法大规模运送部队，自己的潜艇也会处在对方反潜机的威胁之下，难以自保。这样的舰队规模越大，越成为国家的累赘。

　　越南战争之后，空军决定战争的趋势已十分明朗。马岛战争，则证明在导弹时代，能够超视距攻击、防区外打击的空中力量对海军的威胁又进一步增大。今天，制空权一词中又注入了太空和网络系统的成分，军事时代也进入空天网复合制权时代。

　　已经空中化了的海军，在这样的时代作战，必须以新的军事技术进行新的进化，而那些还没有实现海上空中化的海军，则必须同时向着空中化、太空、网络战的方向，全力飞奔。如果还处在过时的平面状态，在以往还可能苟延残喘一些时日，在今天这种以宇宙和电磁速度进行战争中，其存在的意义已相当于“植物人”。

　　空中化的海军仍然需要空军赋予远程作战能力

　　海军实现空中化了，还需要空军吗？

　　为了便于说明问题，我们以当代最强大的美国海军和美国空军的编成及作战思想为例。

　　美国的四大军种，都已经实现了空中化。所以，美军的联合作战，实际上是联合空袭作战。

　　但是，美国四大军种由于军种分工、作战理论、装备兵器及作战方式不同，所以呈现出既有能力重叠、又各有所长的特点。

　　比如，美国空军掌控着主要的航天系统，拥有战略轰炸机、洲际导弹部队；拥有数量最多、功能最齐全的空中预警、控制、指挥飞机；拥有数量最多的空中加油机。这些空中作战的倍增器，属于空军，但又是其他军种空中作战所必须。

　　以海军为例，由于美国海军拥有10个核动力航母集群，对付一般的海战和对付陆地支援，其自身拥有的航空兵力足以应付。但如果要扩大任务范围，则无法不使用空军的太空系统、C4ISR系统和加油机。

　　而另一方面，海军由于舰载平台可以大量装载巡航导弹，空军在空袭作战时，也要依赖海军的火力密度。而空军和陆军的联合，则是联军以特种部队侦察情报，随时呼唤战机，或大批或单个精确猎杀。在区域分工上，近距战场遮断，由陆军武装直升机负责，远距战略目标，由空军主要突击兵力予以摧毁。

　　为了整合美国各个军种的不同空袭能力，美军高层近年来一直在理论、政策、装备方面不遗余力。比如最近提出的“网络中心战”，就是通过现行技术手段，统一调配各军种力量，以优化兵力使用，取得最大的效果。

　　相当一段时间以来，美军用得最多的词是“转型”。向哪里转？其实就是向着整合各军种的空袭能力方向转，综合利用各军种的系统优长，使美军形成合力。美军的联合作战，实际上是联合空中作战，准确一点说是联合空袭作战。如果要准确、形象地理解美军的作战样式，当下正在中国影院热播的《变形金刚2》是可以参考的。

　　美军的做法，既是美军的，又是世界的。或迟或早，别的国家军队，也会沿着相同的战略方向走过来。具体做法各有各的特点，但基本的东西是不会有本质不同的，比如说所有军种都要实现空中化，之后再整合空中化，发挥最大空袭效益的问题。

　　美国新空军正在力求具备六项作战能力

　　今年6月23日，美国正式宣布在战略司令部中设立网络战司令部。20世纪90年代，美国已在三军设立了航天司令部。在建设新兵种的同时，美国还对现有四大军种进行全新的改造，其中的重点，还是空军。

　　美国空军的转型目标，就是把以平台为基础的空中力量，整合、转变为以能力为基础的空天远征力量——即新空军。

　　新空军要成为美军全部武装力量中的主要力量，为此，要具备六项具体作战能力：全球机动、全球反应、全球打击、本土安全、核反应、空间与C4ISR。前三项突出强调的都是“全球”。要求新美国空军具有全球范围内的快速集结、投送、打击和进攻能力，要能够控制全球作战空间，消灭敌人的作战能力和意志。本土安全代表新空军的本土防御能力，核反应代表新美国空军的战略威慑能力，以此作为空天远征部队和美国常规力量的保护伞。空间和C4ISR代表美国空军的指挥控制能力。

　　为了实现六大能力，美国原有一个完整的、在2015年左右完成的隐形空军计划：隐形运输机、加油机、隐形特种作战飞机、隐形无人驾驶战斗机和隐形巡航导弹。新空军——其实就是隐形空军，不仅要在整体上大幅度超越现空军，同时更使世界上任何一个企图追赶其发展的对手，感到气馁。美国已经组建了10支航空、航天远征部队，并基本组建完毕一支由48架F－22A隐形战斗攻击机和12架B－2A隐形远程战略轰炸机组成的“全球隐形特遣分队”，共同作为应付世界局部战争的主要打击力量。同时，美国空军还在研制从地面起飞经宇宙轨道轰炸帝国的空天轰炸机。

　　新空军带动陆军、海军都在变

　　2020年后，新美国空军还将着重发展六种长期的能力：一是全球发现跟踪，这是一种确保美军所有空袭力量决策主动权的能力；二是全维指挥控制，这是一种整合现有美军所有作战网络的能力；三是航空与航天优势，这是要确保美国全部空袭力量，自由利用全部空间的能力；四是有效的空天控制，这是一种太空战的高端能力；五是全球快速机动，这是美国军队一直拥有并格外注重的能力，但现在美国又有了新的标准：1小时。六是全球打击，这也是美国军队已经拥有的基本军事能力，未来的这个要求，赋予的是全新的、可以直接进行战略瘫痪的系统和能力。那时新美国空军将成为无可争议的“世界空军”，为那时基本成型的美国全球霸主地位“保驾护航”。

　　美国陆军正在大力削减传统兵力，建设“目标部队”。最迟2010年，美军将全部裁掉陆军师。通过小而灵的编组，跟上空军的飞行节奏。

　　美国海军已将最后一艘常规动力航母“小鹰”号退役，并宣布两年后退役第一艘核动力航空母舰，同时服役的是最新的、安装有电磁炮和电磁弹射装置的新一代核动力航母。在载机方面，美国海军将以隐身型的F－35Ⅱ全部取代现有飞机，同时，大量装载无人隐身攻击机。

　　尽管有国际金融危机的影响，10年后，美国军队相对于今天，仍然会有一个脱胎换骨的变化。就空军与海军的关系而言，那时的美国空军与海军的配合作战，仍不脱离目前的战争分工。即海军负责区域性的任务，而空军则提供大范围的系统支持。

　　超越军队作战是未来战争的总趋势

　　必须说明的是，由于美国军队是一支超级大军，无论其空军和海军，都已经不再以别国的军队做对手，而以直接瘫痪、制服别国为目标；所以，其战略构想甚少传统概念上的对战设计。这正是未来战争的基本特点：战争已经超越军队血战阶段，进入直接打击对方政府首脑的时代。

　　历史上军队对军队的作战，过于血腥和低效，以至于先进国家的军队，都在借助先进技术，设计先进的战略战术，努力超越这种状态。应该说，超越军队对战，是未来战争的总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