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膨胀的牙膏·凹陷的指甲

　　在喀喇昆仑，每过一个哨所，不论是夜宿还是路过，我都要看看战士的宿舍。不仅是关心，不仅是好奇，更多的是想了解一下，在如此艰苦的条件下，战士们的生活条件到底怎么样，他们是否也象内地部队一样，严格地落实条令条例。应该说，结果是令人满意的。八十年代开始的边防建设工程，使战士们的执勤和生活条件有了很大的改善。室内窗明几净， 内务整齐划一，许多宿舍的窗台上都摆放着几盆不知名的小花，为哨所带来一片春色。战士们牙具杯中的牙膏都是从底向上挤，用过的部分都非常认真地卷了起来。林股长解释道，由于山上气压太低，牙膏有时会鼓起来。电子打火机一过3800米就打不着火了。这里很少见到汽水、可乐之类的充气饮料，因为那些在内地看似普通的东西，在这里则有可能成为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许多战士因高原缺氧而扁平甚至凹陷的指甲。在内地，只有生过大病的人才会出现这种现象。在神仙湾哨所，我握住执勤战士的手，看着他粗糙的皮肤和陷的指甲，半天说不出话。小战士不好意思地抽出手，轻声说：“山上干燥，含氧量不足，人的皮肤和指甲都会有变化。我们年轻，适应能力强，过上一段就会好的。”新疆军区记者李翔曾经形容这种指甲能够盛住水。虽然下山后经过休整能够恢复，但这一凸一凹，让我们的内心再一次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我的一位好友是兰州战区的处长，他就不止一次地说过：“谁要是有什么解不开的思想问题，尽管来找我。把他送到山上呆上几天，保证什么问题也都解决了。”

　　是呀，置身喀喇昆仑，在边防军人中间，人的灵魂会得到净化，思想会得到升华。

　　★ 特殊的照片

　　边防战士是好客而好奇的。每到一处，许多战士都对我们随着携带的相机发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们先是看，然后是摸，最后会提出许多相关的问题。当一个老兵听说我手中的2台

　　边防军人喜欢照相，这与内地没有什么区别。可你见过三十几岁就照过遗像的活人吗？

　　我们在边防团遇到了一个干部，当年他在山上执行任务时，突发高原脑水肿并迅速转入深度昏迷。团卫生队星夜把他从哨所转送到三十里营房“喀喇昆仑模范医疗站”。医护人员抢救了2天2夜，一点也没有好转的样子，医生告诉团里为其准备后事。机关人员却怎么也找不到适合做遗像照片，这可如何是好？在场的团领导当机立断，一面让军需助理拿来新军装，一面找宣传干事准备相机和胶卷，然后派人从后面顶着那位病危的干部，就这样闭着眼睛、座在床上照了张遗像。结果，底片送到山下还没等冲出来，人反到醒过来了。等他出院的时候，除了对医生护士团领导千恩万谢之外，第一件事就是找宣传干事要照片。说到此，他笑到：“当时真要是光荣了也不怕，反正昏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可他们也太不够意思了，怎么也得想个办法弄开我的眼睛再照呀。”

　　离开三十里营房的前夜，凌晨2点多钟，陈副团长轻轻地推开了我的房门。“明天你们就下山了，没有招待好，多多见谅。我个人有个小要求，能不能给我和夫人照张合影照？”“没有问题！”我边答应边问道“半身还是全身？”“半身吧。”“好！”我和王安民立即拿起相机随陈副团长而去。

　　在陈副团长的宿舍里，他和从山下上来看望他的夫人已经穿戴整齐。我注意到，陈副团长身穿冬装，而他的夫人，这位来自天府之国的漂亮女性黑色的裙子下摆处则显露出厚厚毛裤和一双厚厚的棉拖鞋。山上冷呀！冷得边防军人一年里几乎穿不上夏装，冷得女性一年里没有机会用裙装展示自己的美丽！

　　面对我们的镜头，他们都显得有些拘谨。我和王安民边与他们交流，边寻找着拍摄的时候。终于，他们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我随即按下相机的快门。寒冷的夏夜、寂静的高原，电子闪光灯在充满温馨的小屋里不停地闪烁……

　　下山一年多了，山上的8天8夜依旧历历在目，一切的一切宛如就发生在昨天。谈及感受，真可用：“千里边关千里爱，一程山水一程歌”来形容。作为记者，我应该把自己的所见所闻用照片和文字拍出来、写出来。于是，便有了几十幅照片和十几篇文章在《解放军报》、《解放军生活》、《中国新闻出版报》、《中国摄影报》、《兵器知识》、《现代兵种》等报刊陆续和多次的发表，《国际展望》更是以特稿和连载的形式，多版面、大容量地刊发了此次高原之行。副主编赵楚先生多次来京面谈，共同商议，同时，还每期向边防某团寄送了100本杂志。这一切，让远在西部喀喇昆仑山上的边防官兵十分感动，他们在电话中说：衷心地感谢各位编辑、记者。衷心地感谢那些关心、牵挂、帮助边防军人的朋友们！

　　前不久，我在某超市无意中发现了一些非常好的花籽。当我找到培育和出售该花籽的中国农业科学院新泰公司，说明要给喀喇昆仑边防寄一些时，一位姓王的年轻经理，立即无偿地拿出了价值近万元的种子，并附上了技术资料。在包装、邮寄的过程中，人们听说是寄给边防军人，都立即提供了最大的方便。边防团柳林团长收到包裹后，立即安排专人育苗，然后送到各个哨所……

　　冬天来了，喀喇昆仑早已是千里冰封。在那皑皑白雪和刺骨寒风中，有我们可敬、可爱的边防战友。

　　期待着春天的来临。那时，我将迎着盛开的鲜花，再一次踏上高原之路。

　　深深地祝福我的边防战友，深深地思念那高高的山、险峻的路、可爱的人……

□ 总参谋部《现代兵种》编 辑 《国际展望》特约记者 吴苏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