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江林
我的父亲卢来发是1929年入伍的老红军。他一生参加过大小数百次战斗,负过7次伤。新中国成立后因战伤复发,被评为二等甲级伤残,离职休养。
父亲有一把手枪,他离休以后一直珍藏在身边。
这是一支比利时FN公司生产的勃朗宁M1906袖珍手枪,枪身长11.4厘米,口径6.35毫米,装弹6发。把它放在一个成年人的掌心里还绰绰有余,小巧得简直像一把儿童玩具手枪,因此它的绰号又叫勃朗宁“宝贝”。
父亲告诉我,这把手枪原来的主人是一个国民党军的少将,并给我讲了这把手枪的来历:
“1947年10月,我东北野战军秋季攻势展开。当时我在10纵29师86团当团长。10月16日,86团奉命奔袭乌拉街,急行军60公里后,我军将乌拉街团团围住。”
“乌拉街距吉林市中心30公里,南望龙潭山,北衔凤凰阁,西临松花江,东依长白山余脉丘陵,是吉林外围的一个重要据点。当地老百姓说,‘大大乌拉街,小小吉林城’,‘先有乌拉街,后有吉林城’。这是因为乌拉街在历史上曾经是乌拉国的都城,当时的繁荣程度和政治地位都超过吉林城。乌拉街是满族的发祥地之一,清朝有好几个皇帝都到这里来祭祖朝拜过。”
“当时乌拉街守军为国民党第2突击总队约1000余人,其成员多系伪满时期的警察、宪兵、特务及反动地主、惯匪等,政治上十分反动。日伪时期这里就构筑了比较坚固的防御工事。其外围有两道土城,两道堑壕,核心工事位于白花点将台。相传这里是古代乌拉国白花公主点将的地方。高台周围挖有宽2丈、深1丈的外壕,壕外还有3道铁丝网,壕底有梅花桩。”
“17日凌晨5时30分,我下达了攻击命令,经两个小时激战,我1营和2营攻入城区,歼敌一部,并全部占领了居民区。敌守军大部退入白花点将台核心据点,凭借坚固的工事负隅顽抗,我1营、2营进攻受阻。这时,我调上以朝鲜义勇军大队为基础组建的第3营投入战斗。3营营长张教德指挥战士们冒着敌人的炮火,用秸草将壕沟填平,越过壕沟冲到白花点将台下。敌人忙向堑壕投燃烧弹,点燃了堑壕中的秸草,烧断了我军进攻的通道。没想到刚好碰上逆风,大风把火舌吹到台上,点燃了台上的古建筑。敌军阵脚大乱,烟熏火燎,敌人无法忍耐,企图从西南角突围,又被我1营火力堵回。敌军无奈,只好缴械投降。下午16时,战斗结束。我军全歼敌第2突击总队,毙敌200余,俘敌800余,活捉敌第2突击总队少将总指挥项成信、少将副总指挥陈经纬。项成信的这把勃朗宁‘宝贝’也被我军缴获,部队把这件战利品配发给我使用,从此,它就成了我的‘宝贝’。”
后来的多少年里,这把手枪就一直跟随父亲转战南北,参加了吉林外围战、公主屯歼灭战、法库歼灭战、开原攻坚战、辽沈战役中的黑山阻击战和辽西会战。
父亲去世以后,作为子女,我们没有权利再保留这把手枪。尽管大家都很舍不得,我们还是决定把它捐给博物馆。妹妹江虹主张把它捐给北京的军事博物馆,因为它是我军最权威的专业博物馆。弟弟江浩主张捐给锦州的辽沈战役纪念馆,因为这把枪是在东北缴获的,父亲又参加过著名的黑山阻击战。
我主张捐给天津的平津战役纪念馆。我说,这把枪的故事是从俘虏两个国民党军少将开始的,并跟随父亲参加了平津战役,还是让它在天津安身吧。江浩、江虹以及妹妹江利、弟弟江滨都同意我的提议。
现在,这把勃朗宁“宝贝”被天津的平津战役纪念馆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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