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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放军2020--美国军事问题专家展望中国新军事变革

　　编者按：随着全球格局的变化和中美两国关系的发展，在美国战略问题研究领域，中国军事和战略问题研究正成为日益热门的学术焦点之一，而美国学者如何看待我国国防力量的发展及军事战略的调整，既是相当重大的学术课题，也是具有十分重要现实意义的实践问 题；因此，根据美国学者的最新研究成果，本刊特组织翻译、发表美国海军分析中心“亚洲项目”副主任大卫·M·芬克斯坦博士(冯德威)先生的《解放军2020》一文。本文原系美国国家情报委员会牵头举办的“不断改变的战争性质——2020年全球趋势”会议上的一篇会议报告，该会议于2004年5月26日召开。本文原文发表于美国国家情报委员会的官方网站，本刊发表时略有删节。本刊并不认同或证实原作者的观点、论证及相关相关论据，仅供有关学者和广大读者参考。

　　作者简介

　　大卫·M·芬克斯坦博士，中文名冯德威，曾在中国大陆和台湾地区学习中文，获普林斯顿大学中国历史专业硕士和博士学位，现为美国海军分析中心战略研究部高级研究员，任职该中心“亚洲项目”副主任，在亚洲安全事务和中国军事问题研究领域卓有建树。

　　1993年他曾撰写和发表长篇研究报告《华盛顿的台湾难题1949-1950: 从抛弃到拯救》，该文被美国《总统研究季刊》誉为在有关领域“开辟了一条崭新的道路”，应该在“20世纪中期中美关系史上占据一个重要的位置”。芬克斯坦博士的其他主要著作及会议报告还包括：《中国重新考虑其国家安全：1999年和平和发展大讨论》、《中国2000年10月国防白皮书》(2000年12月份)、《中国人对台海冲突代价的认识》、《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的现代化和改革》(2001年)等。

　　近年来，芬克斯坦博士多次参加中美两国和两军的有关对话活动，与解放军军事科学院、上海国际问题研究所等国内有关机构有频繁的学术交流关系。

　　　　★ 导言

　　中国人民解放军目前正在致力于一场有针对性的深层次变革，而事实上此次变革自上世纪90年代初期就已发端。简而言之，此次变革的目的是要使人民解放军成为一支更加职业化和更具战斗力的部队。

　　变革本身并不是什么新鲜事。自从中华人民共和国于1949年成立以来，人民解放军已经经历过很多次整顿和改革，一直在致力于提高部队的现代化水平、战斗力以及职业技能。然而中国最近进行的这次变革与以往的军事改革又有所不同，其主要不同则是目前国际国内环境的广泛变化，内外形势都非常有利于变革目标的实现。

　　由于当时糟糕的国际国内环境，中国建国后的前30年里根本就不适合进行一场持续、集中的现代化军事改革。当时严重影响人民解放军进行持续现代化变革前景的主要因素有：

　　●朝鲜战争极大影响了人民解放军的实力；

　　●毛泽东对彭德怀等主要支持军队变革的军队高层领导的斗争；

　　●“大跃进”以及其它一些不切实际的经济政策对中国经济的破坏性后果；

　　●过于依赖前苏联的军事援助，及由于中苏关系的恶化，前苏联领导人突然终止了对中国的援助；

　　●与前盟国(苏联)大打全面战争甚至核战争的担忧；

　　●文化大革命在意识形态上对中国所起的负面影响，整个运动期间，社会上“红”人炙手可热，而那些“专”的人才却受到批判；

　　●国家选择了自给自足的方针，将自己与世界发达国家隔绝开来；

　　●1976年第一代领袖逝世后领导层的不稳定。

　　●与建国后前30年相较，人民解放军今天则具备了非常不一样的国内和国际环境：

　　●中国拥有安全的陆上边界，根本不用担心外敌入侵；

　　●自上世纪80年代中期以来，中国在相当长的一个时段内得以保持和平的环境；

　　●中国如今仍保持着前所未有的经济繁荣和增长；

　　●相对稳定的国家和军队领导层，他们具有共识；

　　●很好地缓和了实用主义意识与形态之间的不协调；

　　●中国已在众多领域融入到外部世界；

　　●对技术专才和职业素养的普遍重视。

　　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人民解放军目前正在充分利用中国现代史上这一难得的机遇发展自己的实力，在更新现有装备的同时，也在进行全方位的变革。20年后，假如人民解放军成功的达致其预定的目标(我认为这是肯定的)，如果届时历史学家们回顾追溯，那么，他们肯定会发现，人民解放军进行的这场成功的军事变革其实肇始于20世纪80年代末，关键时期则是在整个90年代。

　　本文将通过对人民解放军现在正在进行的一些关键计划、政策以及改革项目的分析，尝试勾勒这些改革项目和计划将直接导致的人民解放军的2020远景。

　　★ 前瞻：解放军2020

　　到2020年时，人民解放军将具备怎样的确切规模，它到底将有哪些机构，它的真实战斗力到底会怎样(与期望的战斗力相对)，我们目前尚无法准确预计。但2020年人民解放军的大致特征并非不可猜测，我认为，届时人民解放军将有6项基本特征：

　　第一，到2020年，人民解放军(包括所有兵种)在整体上和制度上肯定将比现在的这支部队更加职业化，而且在战役层面上成为一支战斗力更强，更具自持力的军队；

　　第二，2020年的人民解放军将仍然可能是一支执行地区性兵力投放的部队，而不是一支全球性兵力投放的部队；

　　第三，2020年的人民解放军从数量规模上来讲，极可能仍然是一支相当庞大的部队(比中国自身需要或比想要的大)——虽然大多数部队在质量上仍然会发展不均衡(从装备和人员的训练素养上来说)，但一些数量相对较少的核心部队将具备非常高的训练水平，其装备也将非常精良，这些部队将构成人民解放军的矛头，使人民解放军成为亚洲地区首屈一指的武装力量；

　　第四，虽然人民解放军目前在多兵种联合作战方面还刚刚起步，但到2020年，人民解放军的战役“色彩”将比现在更加“混合”(指联合作战能力更高——编者注)，而这将意味着人民解放军届时将在海上和空中的战斗中拥有更强大的作战效能，并拥有新型的作战指挥和控制系统；

　　第五，到2020年，人民解放军将必然会拥有强大的空天基指挥、控制、通信、计算机、情报、监视和侦察(C4ISR)能力，并拥有新型作战指挥和控制系统，以及良好的战场太空感知能力；

　　第六，最后一点，没有哪支军队的现代化计划会有一个终点，会因为达致了某阶段的目标而停步不前，因此，即使到2020年，人民解放军的领导层仍将继续致力于改善自己的军事效能，其目的是：

　　(1)拥有足够的战斗力来击溃中国周边的地区性军队；

　　(2)未来一旦与周边潜在的地区性敌人发生冲突，人民解放军必须能够对来自地区以外的军事干预实施非常有效的威慑。

　　★ 新军事变革：期望与实际能力

　　上面列举了2020解放军的一些基本特征，它们是基于笔者对人民解放军目前正在进行的深入变革及现代化举措的长期分析所得出的结论。笔者曾仔细查找和分析了中国的专业军事文献，中国高级官员与军队主要领导人的讲话，中国军方与非军方战略学者对中国未来20年地缘政治环境的主观预测等资料，通过这些巨量的工作，笔者认识到，诚然，并不能绝对肯定地断言人民解放军的变革必然会成功。因为人民解放军内部本身也存在着中国特有的许多难以解决的问题，此外，解放军还面临来自各方面的挑战，其中包括中国社会内部的问题、许多不可知的国内问题，以及国际环境的不确定性，这些都有可能使人民解放军这一庞大的军事组织难以实现其预期的变革目标。

　　然而，在过去的几年里，人民解放军业已证明自己是一个“善于学习的组织”(借用管理科学关于“组织有效性”的术语)。人民解放军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也知道应该如何进行对症下药的改进。这一点本身非常值得关注。如今没有谁比解放军的领导层本身对中国军队抱更挑剔的态度了。但目前不清楚的是，人民解放军作为一个组织实际上究竟有多少“适应能力”(这也是借用关于“组织有效性”的一个术语)。因此，一个局外人可能很难判断人民解放军的新军事变革发展进程。

　　★ 迈向未来：实现“两个转变”

　　要展望人民解放军在未来20年里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必须追根溯源到20世纪90年代初期，这也是中国军队变革的一个时间关键点。可以肯定地说，自从20世纪80年代初以来，中国的军事分析家们仔细研究了世界军事的发展及其对人民解放军的启示。他们详细研究了英阿马岛战争(福克兰岛战争)给现代高科技战争带来的经验教训，这些经验教训直到今天仍然在人民解放军各种专业军事文献里广被引述。

　　就像1973年爆发的阿以战争(第四次中东战争)给美军带来的震撼效果一样，第一次海湾战争对人民解放军的建设也起着特别大的警示作用。引用中国的军事专家的话说，“这场战争太重要，具有巨大的昭示作用，它使仍沉湎於机械化战争形态的人们如梦方醒，恍然大悟，茅塞顿开”。“沙漠风暴”迫使人民解放军的领导层不得不面对一个严峻的现实，这个现实就是，解放军已经落后最发达的军队20年有余，假如再不进行一场认真的、长期的变革，并实现现代化的话，解放军将更加落伍。

　　中国军队领导层对“沙漠风暴”以来不断变化的现代化战争样式进行了分析，并对中国所面临的不断变化的国内外安全形势进行了新的评估，他们得出的结论是：中国军队已经不能应付未来所面临的防御挑战。因而，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人民解放军实施了一场雄心勃勃的新军事变革以及一批军事现代化项目，目前整个变革正在继续。

　　1995年底，在中共中央军事委员会的一次扩大会议上，江泽民提出了人民解放军军事变革和现代化项目的一个总体概念，号召部队继续推进具有中国特色的军事变革，这就是所谓的“两个转变”。江泽民要求中国军队要经历以下两个转变：

　　●从一支准备打常规条件下的局部战争的部队转变为一支准备并且要打赢现代高科技条件下的局部战争的部队；

　　●从一支人力数量型的部队转变为一支以质量、效能型的部队。

　　简而言之，“两个转变”的内涵意味着解放军必须实现从人力密集型部队向科技密集型部队的转变。当然，这样的一个解释也有过于简单之处，事实上，江泽民号召人民解放军实现“两个转变”的意义之一是推动中国军队内部各方面的职业化。总的来说，中国正在进行的军事变革没有简单的路标，同时，中国军队领导层未来想实现的目标也是前无古人的。中国新军事变革突出一个字，那就是“特”，特色的“特”。

　　通过军事变革革和国防现代化建设，人民解放军领导层想要达到预期目标是雄心勃勃的，这些目标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其范围；二是其规模。

　　(1)范围：

　　解放军新军事变革的范围涉及几乎所有可设想的层面，比如：

　　●发展新型作战观念和作战技巧；

　　●实现武器系统的现代化；

　　●现代化技术的提高和综合利用；

　　●重新研究指挥和控制系统以及相关的体制问题；

　　●改善武器装备系统的研制开发与采购体系；

　　●修改人员的招募、保障以及管理体制；

　　●制定新的训练标准，强化职业化军事教育体系；

　　●调整管理程序和部队编制，强化后勤系统；

　　其他还有包括很多方面，笔者不一一赘述。

　　(2)规模：

　　从规模上来讲，解放军最近进行的这次大规模变革尝试也是一项非常雄心勃勃的计划。人民解放军是一个非常庞大的组织，据官方正式资料，人民解放军目前大约有250万现役军人，这还是在1985年以来已经裁减150万的基础上的一个数字。但中国军队领导层希望拥有的军队规模是不能简单用数字来衡量的，而应该通过其准备实现的人员知识结构、整体职业化以及作战观念这三个方面的“转变”来衡量，实际上，人民解放军的官兵正在接受这样的教育，他们受到了类似的教育：“一切正常”是远远不够的；许多旧的作法已经过时；为了迈向21世纪，必须抛弃原来那种基于局部利益的狭隘的平衡观念。

　　★ 变革的原动力

　　许多国家军队普遍使用的两种基本的军事评估手段也在推动着人民解放军此次全面的变革尝试，即以战斗力为尺度和以突发事件应付能力为尺度。下面将对这两种尺度在解放军的运用略加评论。

　　(1)基于战斗力需求的评估

　　象前面介绍的那样，人民解放军对外国军队，特别是美军近十年来进行的军事行动进行了评估，其战略分析家们因此不得不对中国未来最可能遭遇的战争样式进行重新思考，他们总结出了中国进行未来战争所必需的战斗能力。解放军将未来的军事行动定位为“高技术条件下的局部战争”。简要地说，这种战争具有以下特征：

　　●冲突的目的是为了到达有限的政治目的；

　　●冲突涉及的地理范围也是有限的，换言之，这种冲突并不是“全面战争和核战争”(这曾是毛泽东时代人民解放军备战的最主要战争样式)；

　　●冲突战争的时间短，但在战略(政治)结果上来讲又是决定性的，即一次战役的结果就可以决定整个战争胜负；

　　●这种战争需要的是高强度的战役进度，这种战役进度是以高机动性、高速度以及大纵深打击能力为标志的；

　　●这种战争运用高致命性与高技术武器系统，能够造成很大的毁伤效果；

　　这种战争是后勤密集型的战争，物资的消耗率相当高，作战的成功与否不仅基于给敌人造成损害的能力，还在于己方的战场保障能力；

　　●这种战争是信息密集型的战争，严重依赖于指挥、控制、通信、计算机、情报、监视和侦察(C4ISR)自动化系统以及近乎完美的战场空间感知能力；

　　●这种战争必将包括全维和全地形的作战行动，其中还包括外层空间以及电磁空间，另外，作战将在在非线性战场上进行，即使纵深的后方地区也都将是高度危险的区域；

　　●战役行动的突出特征将是联合作战兵种部队实施的进攻战役；

　　其实，即使没有台湾问题，人民解放军仍然会象今天这样进行变革和军事现代化建设，仅仅出于战斗力评估的需求，这必然要求一支部队进行必要的现代化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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