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观察者网 郭涵]美国媒体Buzzfeed当地时间10月16日发布长篇调查新闻，2名前美国特种部队成员披露了2015年受阿联酋雇佣在也门执行暗杀任务的细节。这些美国雇佣兵通过一家注册地在特拉华州的长矛作战集团（Spear Operations Group）为阿联酋服务，对当地与穆斯林兄弟会相关的政治及神职人员执行“定点暗杀”。

　　参与暗杀的美国雇佣兵，背景为阿联酋空军飞机 来源：BuzzFeed

　　阿联酋授权

　　亚伯拉罕·戈兰（Abraham Golan）是一位拥有匈牙利以色列双重血统的安全承包商，他运营着长矛作战集团，该公司雇佣着包括美国在内许多国家的前特种部队士兵。

　　当2015年沙特领导的联军与伊朗支持的胡塞武装在也门发动代理人战争时，联军一方的阿联酋曾找到他干一些“脏活”。“我们在也门有一个‘定点暗杀’计划，我当时就在指挥，我们做到了，”戈兰如此告诉BuzzFeed的记者，“是阿联酋授权的”。

　　戈兰说他们的任务是袭扰并摧毁一个当地政党，“也门改革集团”。此前他在阿布扎比一处军事基地里的一家意大利餐馆与两个人吃了顿饭，其中一位是前“海豹”队员艾萨克·吉尔莫（Isaac Gilmore），另一位则是巴勒斯坦解放运动（法塔赫）前安全主管默罕默德·达赫兰（Mohammed Dahlan），后者现在是阿布扎比酋长国现任王储穆罕默德·本·扎耶德·阿勒纳哈扬的私人顾问。

　　从左到右分别是：吉尔莫、达赫兰、戈兰 来源：BuzzFeed

　　不久后戈兰就谈好了价钱，除了每个月收下150万美金之外，成功暗杀目标和训练阿联酋士兵都有额外奖励。起初，他每个月付给雇佣兵们每人2万5千美金，大约每天830美金。

　　戈兰的小队包括一名前中央情报局特别行动科（CIA Ground Branch）成员，一位前马里兰国民警卫队特种部队中士，和两名前任“海豹”特种部队成员（包括一名接受退休储备计划、拥有最高安全许可的海豹六队老兵），其他大多是前法国外籍军团成员。

　　2015年的某个时候，戈兰和大约12名美国雇佣兵坐上一架持有特别通行证的湾流宇航飞机，前往沙漠中的一处酋长国军事基地。他们随后换乘一架阿联酋空军运输机前往厄立特里亚的阿萨布。

　　在飞机上，一名阿联酋军官给予他们一份名单，上面有23个人名。吉尔莫表示名单上有一些曾参与煽动暴力的神职人员，有的是“彻头彻尾的恐怖分子”，可他又说“不能打包票”。

　　可以确定的是，名单包括一些“也门改革集团”（Al-Islah）的政治人物。该组织是穆斯林兄弟会的分支，而后者被阿联酋视作恐怖组织。然而，很多专家认为“也门改革集团”并不宣扬暴力，而仅是一个反对沙特联军在也门作为的政党，也是时任也门总统哈迪在该国南方的盟友。值得注意的是，美国并未将穆斯林兄弟会标注为恐怖组织。

　　暗杀Anssaf Ali Mayo

　　BuzzFeed的报道主要描述了他们暗杀安萨夫·阿里·马尤（Anssaf Ali Mayo）的细节，此人是“也门改革集团”的领导人。

　　两名接受采访的雇佣兵提供了一段无人机拍摄于2015年12月29日晚的视频。原计划是将炸弹安置在亚丁市足球场附近的改革党总部门口，但是出于未知原因，一名雇佣兵没等队友安置好炸药就开枪。小队不得不在无法确认击杀的情况下匆忙撤退。

　　这次行动并未成功，但仍导致马尤在一段时间内从也门政坛销声匿迹，以至于戈兰的人一度认为他已经死亡。不过如今此人依然健在，还在也门政府任职。暗杀事件得到不少媒体报道，但是过去从未有人承认是美国雇佣兵所为。

　　这一天也标志着一系列血腥的“定点暗杀”行动的开端。前联合国调查员格里高利·约翰逊（Gregory Johnsen）认为，这些行动一共导致25到30名“也门改革集团”与其他穆斯林神职人员的死亡。

　　一名“海豹”特种部队成员在训练中，两名雇佣兵即来自“海豹” 来源：Business Insider

　　游走在法律的灰色地带

　　戈兰承认对几宗高调的暗杀事件负责，但拒绝指明具体是哪几件，这并非源于悔恨。作为一个雇佣兵，他的生意就是游走于法律的灰色地带，也许他有不想被别人窥探的职业秘密。

　　戈兰仍然试图向美国军方兜售他的“商业模式”。他告诉BuzzFeed的记者，美国政府应该支持类似的项目，甚至考虑直接雇佣自己的公司。“我只是想加入讨论，”他说，“也许我是个魔鬼，也许我该进监狱，也许我是个坏人，但是我是对的”，因为这样最终会“导致更少的暴力与流血”。

　　专家对此事的疑惑在于，美国自2009年来已向阿联酋出售价值270亿美元的军火单，不但手把手武装训练该国军队、更是深度卷入也门内战局势，现在却对阿联酋雇佣美国人执行暗杀一事毫不知情。不仅中情局否认与此事有任何关系，美国海军特种作战司令部也拒绝对这篇报道的内容发表评论。

　　不过，一位曾在阿联酋工作过的中情局官员，在一开始激烈否认的情况下，后来又告诉BuzzFeed记者，“在那里有的人基本上就是做你形容的这种事 （There are guys there who were doing basically what you said）”。他自己也惊讶于整件事的“评估流程”是否足以确认“你干掉的真是个坏人”，并形容这些美国雇佣兵“就像是暗杀小队（almost like a murder squad）”。

　　资料图 美国“黑水”私人安保承包商 来源：TJ Petrowski

　　美国法律禁止本国雇佣兵直接参与战斗，但现实当中美国政府雇佣的私人承包商几乎包办过除战斗外的全部工作，有的时候为一个人提供安保意味着不得不与另一个人枪战。

　　私人承包商理应受美国国务院制约，可国务院却向BuzzFeed表示“从未允许任何本国公司为别国政府提供作战部队或者雇佣兵”，并且美国法律禁止任何个人以任何方式“密谋杀死、绑架或者残害”外国公民。

　　戈兰对BuzzFeed表示，他开出的条件是让他的人以至少半官方的形式加入阿联酋军方，比如授予军服、军衔和身份证明。全部的武器装备也由阿布扎比供应。“这是出于法律考虑，”戈兰说，“如果捅了娄子，阿联酋的军服与身份牌意味着雇佣兵与正规军人的区别”。

　　Newsweek指出，除了部分个例，美国公民有权在外国军队服役。虽然这家公司的行为属于法律的灰色地带，但现在也不清楚其行为是否构成违反美国法律，以及相关人员是否会面临起诉。戈兰声称曾拒绝过与目标无关的暗杀任务，但是没人能证实其真实性。他的搭档倒是觉得有的人之所以上暗杀名单，仅仅是因为他们是阿联酋皇室家族的敌人。

　　不过，BuzzFeed无法验证戈兰简历当中的许多内容。他自称曾在法国外籍军团短暂服役，和臭名昭著的前摩萨德负责人丹尼·亚托姆（Danny Yatom）以及塞尔维亚义勇军头领杰利科·拉兹尼亚托维奇关系都不错。一位认识他的CIA人士形容他“喜欢吹牛”，但是“想干票大的找他就没错了”；他讲述故事的时候还拿出一堆“死亡扑克”，每个暗杀对象的名字、照片甚至电话号码都赫然在目；他的公司用着海盗旗风格的标识，流露出一股浓浓的好莱坞电影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