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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医护人员的抗疫日记续:“是我杀了他!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巴黎医护人员的抗疫日记续:“是我杀了他!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2020年04月02日 23:50 参考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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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欧洲新冠疫情的蔓延,医护人员们艰难的抗疫之路受到关注。26岁的意大利裔住院实习医生萝塞拉(化名)从3月23日开始,在巴黎一家负责接收新冠病毒感染者的医院工作。我们曾登载她写下的3篇“抗疫日记”,记录了她在这场“战争”中的真实感受。现继续刊发她最新写的两篇“抗疫日记”,内容如下:

日记四:“这种侮辱,我无法承受”(法国《快报》周刊网站3月28日文章)

2020年3月27日,周五

周五,我上班迟到了一刻钟。我的科室主任朱尔当时正准备去查看病房。他并没有和我谈昨晚的死亡病例,已经没有这个时间了,我应该准时上班。这并不是他苛责,而是“战争中”的医院就是这样。

我打开电脑,发现G先生昨晚去世了。12小时前我和他的妹妹还交谈过。她后来再也没有打电话给我。我再也没听到她那忧伤的询问:“我哥哥,他会怎么样呢?”

中午,我已经完成了当天的巡查。我查询了两个今天新归我管的病人的资料,因为有一名住院实习医生同事感染了新冠病毒;我们两个诊室只有三个住院实习医生,病人要重新分配。

▲4月1日,转运新冠肺炎重症患者的救护车在警察的护卫下抵达法国巴黎奥斯特利茨火车站。当日,搭载新冠肺炎重症患者的医疗专列从巴黎奥斯特利茨火车站出发,将患者转运至布列塔尼地区接受治疗,以缓解法兰西岛地区医院收治重症患者的压力。新华社发(奥雷利安·莫里萨尔 摄)

到了下午就忙乱套了。我尽可能快地来回跑,这都不够。患者们病情恶化了,我得在他们心脏停跳前介入,否则他们就可能失去生命。早晨病情还不错的T先生呼吸困难,他不断呕吐,需要静脉注射、抽血和上氧气。两名晚期患者开始出现疼痛,需要给他们注射药物来止疼。每次出入病房、穿过走廊以及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去,都要洗手、换衣服,但是没有足够的防护服,总之就是一片混乱。

在这种忙乱中,我还要写周末交接班医嘱,并且照顾两个新接手的病人:其中一个身体极度虚弱但意识清醒且很害怕;另一个是位年长的女性,伴有双极性症状并且很难回答医生的询问。要立即监控他们的血液循环和呼吸机能,以便在夜里尽可能早地采取必要措施。

我把在走廊里的女病人背进了病房。我检查其体征并完成了临床检查。她的情况显然不太好,但是病情还算稳定。我在检查记录上写下结果,并且尝试着在数据库中寻找其信息。我找到的信息不全,但是我联系上了她以前的主治医生。后者向我简述了她的病情:这位女士是从一家精神病医院出来的。

我还有一个今天的情况报告没找到:它不是用电脑打的,而是写在纸上的。我准备去找一下补齐今天的材料,正好碰到了朱尔。

朱尔对我大发脾气,根本不让我解释,而且是当着众人的面。他只看到了资料有所欠缺,显然认为我是个粗心的人。“18时还拿不到一个病人的全面资料,这是无法接受的!”这种侮辱,在这种情景和心情下,我无法承受。那位女病人是17时45分到医院的,她的情况当时不太好。因此,在大致知道其情况后,首先需要确保她不受刺激、进行临床检查、查阅急诊医生的医嘱。我不可能同时把一切都做了。

▲3月30日,在法国巴黎以东的讷伊普莱桑斯,工作人员在街头进行消毒防疫工作。 新华社发(奥雷利安·莫里萨尔 摄)

另外,我当时已经精疲力竭了。我无助地抽噎,但没人注意到,我得继续我的工作。

缺失的情况报告最终在护士台找到了。朱尔给该病人以前的临床医生打了电话,最终拿到了全面资料。我开始写交接班医嘱,要求第二天抽血,整理一堆事情,并且和他一起处理一天中最后的工作。

一小时后,我还在哭,当然在病房的时候除外。朱尔问我到底怎么回事儿。我向他承认,因为没做到的事感到伤心,还有无助感、不安全感、让头儿失望的窘迫……朱尔还算绅士。他并没有真正地安抚我,只是不再生气了。他向我解释说,他的职责也包括在住院实习医生工作不到位的情况下督导他们。

接近晚上八点半,我离开了医院,感觉自己像一把脏兮兮、湿漉漉的拖布。我骑上自行车,一直哭。

明天,我可能会黑着眼圈、眼睛红肿地去上班,但我会准时的。

▲法国“封城”后 警察拿着喇叭上街喊人回家(参考视频)

日记五:“是我杀了他!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法国《快报》周刊网站3月31日文章)

2020年3月30日,周一

今天早上,我不想起床,困意很浓。但是闹铃一直在响,一遍,两遍,三遍。我深呼一口气,拥抱了一下维克托,然后起床。

我疲乏得快要站不住了。在浴室里,我坐在浴凳上开始淋浴,这是在投入医院脏乱且难以预料的一天之前最后的乐趣。

我还不知道周末诊室里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又有多少病人离开了这个世界。我只是知道,将会来到一个和周五不一样的科室。

▲3月27日,在法国北部城市里尔,人们来到收治新冠肺炎患者的罗歇·萨朗格罗医院。新华社发(塞巴斯蒂安·库尔吉 摄)

一到医院,我就得知那位85岁的老爷爷在前一天离世了。我预料到了,为自己没能在现场感到遗憾。我想到了他的女儿,在10天时间里她不停地打电话,而她的父亲一直在与死神搏斗。

上午是视察病房时间。穿上防护服,脱掉防护服,洗手,安排氧气,把老年人扶上轮椅,听诊肺部,撤下吊瓶,读病历。

下午,我要为迎来一名新入院的病人做准备,但是病人刚送入急诊室就死了。另外一名病人已经替代了他的床位,不过要到晚上才能到。我明天才会见到他。

在我负责的病人中,有一名男子表现得很有攻击性。只要有一点不对劲他就情绪不安,他也有认知上的问题。他没法理解传染病正在传播而他已经感染了病毒,对别人来说他是很危险的。应该尝试着和他解释清楚。

“不,姑娘,别和我说这个。够了!你和所有其他人一样背叛了我!我是一个自由的人,我一直都在缴纳社保,我有权回家!”

▲3月27日,在法国北部城市里尔的罗歇·萨朗格罗医院,医护人员从一辆救护车上转移患者。新华社发(塞巴斯蒂安·库尔吉 摄)

我向他详细解释,回家是不可能的,我是在执行当局的命令……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他很生气,大喊大叫:“出去!如果明天我还没回家,我就自杀!”这是住院实习医生经常碰到的场景,并非只是疫情期间。

P先生是一位89岁的病人,他可能很快就要离世。三天前,这一幕还难以想象。他身体一直不错,在家里和老伴独立生活。但是他的妻子感染了新冠病毒,她有些小感冒但已经康复。不幸的是,她把病毒传给了丈夫,后者的反应却完全不一样。老先生开始发烧并且脱水。几个小时后,他的病情开始恶化并被送到医院。

当老伴看到P先生被抬出救护车时,认为这一次老先生可能没法活着离开医院了。

▲3月27日,在法国北部城市里尔,医护人员站在收治新冠肺炎患者的罗歇·萨朗格罗医院门外。新华社发(塞巴斯蒂安·库尔吉 摄)

今天那位老伴给医院打电话,接电话的是科室负责人朱尔。老人的绝望让他受到很大触动,老太太认为他们55年的恋爱长跑可能就要终结了。她在电话里对朱尔说:“上次看见我丈夫,我并不知道这是最后一面。然而,是我杀了他。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但是如果不能和他道别就更受不了了。”于是,朱尔允许老人下午可以来探视一次。

一个半小时后,老太太出现在了医院。她的面庞紧绷。我们给她穿上防护服,并给她戴上口罩和防护帽,然后让她去病房。她很慢地走过走廊,实际上她已经是以最快的速度在跑。她是最后一次拥抱自己的丈夫,后者的生命正在一点点逝去。她拥抱还活着的丈夫,泪流满面。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文章编辑 | 帅蓉

微信编辑 | 江华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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