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东部时间11月1日下午3时45分，正是伊拉克巴格达时间当天夜间8时45分。美国阿拉伯语电台SAWA的新闻主播苏利比(MohammadSuleibi)正在37号播音室里，快速浏览着将要播出的新闻。他请《21世纪环球报道》的记者进入播音室坐好，然后就开始用阿拉伯语主持节目。节目中间两次插入了布什总统的英文讲话录音，还提到了美国国务卿鲍威尔。

　　近来在中东地区风头甚健的SAWA广播电台位于华盛顿美国之音电台总部大厦的一楼。 37号播音室里的装修相当简陋，这里只播出面向伊拉克的新闻。而SAWA电台其他工作室播出的新闻是面向整个中东地区的。

　　“朋友”在中东最受欢迎

　　阿拉伯青年中有人甘当“人体炸弹”，有人喜欢焚烧美国国旗，但他们都热衷于收听美国的SAWA电台。SAWA在阿拉伯语里是“朋友”的意思。这个电台成立了仅七个月，每周七天全天24小时轮流播放阿拉伯语和英语流行歌曲。每小时插播两次、约15条中东新闻，每次五分钟。SAWA电台通过卫星以AM和FM频率覆盖海湾、中东及北非地区的21个阿拉伯国家，同时还提供互联网广播服务。

　　目前，新闻主播苏利比在约旦已经小有名气了。他曾是约旦的一名电视节目制作人，后来担任约旦驻美国的外交官。加入美国国籍后，他成了SAWA电台的一员。他的兄弟、侄女和侄子都给他打电话，说喜欢听他的节目。最近，美国广播董事局委托美国爱迪森媒体研究公司(EdisonMediaResearch)在约旦首都安曼地区十七到二十八岁的青年人中所做的调查显示，SAWA已经成为当地最受欢迎的电台。在中东地区的许多城市，包括伊拉克首都巴格达的出租车和快餐店里，经常可以听到SAWA播出的阿拉伯和西方流行音乐，以及简明新闻。

　　SAWA通过设在科威特的转播站，向伊拉克传送节目。“我们在伊拉克得到的反应很好，”苏利比说，“伊拉克人总能找到收听的办法。”美国广播董事局的传播主任莫瓦尔(JoanMower)表示，伊拉克政府曾经对SAWA的信号进行干扰，但由于设备相对落后、所花费用又高，没有什么实效，所以现在基本上不管了。据说，萨达姆·侯赛因对此事很恼火，因为伊拉克政府办了一个伊拉克之音广播电台，原先在伊拉克的收听率是最高的，现在SAWA却成了第一。

　　在伊拉克和伊朗，SAWA电台都派驻了记者，两名在伊拉克北部，一名在巴格达，一名在德黑兰，都是当地人。“他们基本上没遇到什么麻烦，有时候伊拉克外交部还通知我们驻巴格达的记者去参加新闻发布会。”苏利比说。伊拉克政府现在对SAWA的态度如此宽容，颇令人费解。但是SAWA的几名新闻主播在接受采访时都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

　　SAWA电台最主要的新闻来源是世界各大通讯社的稿件。“我们不翻译，而是改写成短小精悍的新闻。”苏利比说。现在SAWA电台的驻外记者会提供一些独家新闻，在每次播出的五分钟新闻节目中，SAWA记者采写的新闻大约占一分钟。苏利比还透露，目前驻巴格达的记者是一名伊拉克人，现在全职为SAWA工作。“我们坚持要求本台记者不能同时服务于他们本国的媒体。”

　　SAWA电台的中东地区总部将设在阿拉伯联合酋长国首都迪拜，目前正在筹备中。据悉，迪拜的地区总部落成后，SAWA将增加新的节目，如新闻特写、人物访谈等。目前SAWA已经开始播放一些公益广告，例如反对阿拉伯青年人吸毒和宣传预防艾滋病。

　　用电波抵抗“自杀炸弹”

　　其实早在9·11事件发生之前，美国广播董事局的两名成员就筹划建立一个像SAWA这样的电台。那时，英国广播公司(BBC)和法国的蒙特卡理奥电台(RadioMonteCario)一直主宰着中东地区的国际新闻广播。这两名成员考察的时候发现，在中东根本没有人收听美国之音的阿拉伯语节目。这个地区的三亿人口中，60%以上是年龄不满30岁的青年人。

　　美国最担心的是，这些青年人受电视上自杀炸弹场面的影响越来越深。最早倡议创办SAWA电台的是美国广播界巨头帕提兹(NormanPattiz)，他拥有美国最大的广播电台网WestwoodOne。2002年8月1日，他被美国总统布什提名并由参议院任命为美国广播董事局(BroadcastingBoardofGovernors)董事，任期3年。美国广播董事局是美国惟一一个主要由私人管理的联邦政府机构，下辖美国之音、欧洲自由电台、亚洲自由电台，以及针对古巴的MARTI广播电视台，SAWA电台是其最新成员。

　　帕提兹2001年7月份向国务院的一名高级官员提议，设立一个专门针对中东地区的电台。当时那名官员担心安全和预算方面的问题，他与帕提兹约定9月12日再进行深入商谈。结果，在9·11恐怖袭击的第二天，那名官员一见到帕提兹就说：“我真希望这个电台今天就能开播。”随后几个月之内，美国国会批准了3500万美元创办SAWA电台，2002年的预算是2100万美元。所以，莫瓦尔声称：“我们完全由国会拨款，不是国务院的宣传机构。”

　　新闻机构？宣传机构？

　　尽管莫瓦尔一再强调，SAWA电台在新闻上是独立的：“我们做的是真正的新闻。我们的信誉建立在准确及客观的报道之上。”但是SAWA电台已经被很多人视为美国对中东“公共外交”政策的一种体现。

　　在美国之音大厦三楼的一面墙上，挂着美国广播董事局六名成员的照片，其中就有美国现任国务卿鲍威尔。SAWA电台很快就要担当起和美国之音相类似的任务了———播出由美国国务院的专业传媒人员撰写的社论。《21世纪环球报道》记者问苏利比：“如果有一天，你的约旦同胞知道你在宣读美国国务院的社论，他们还会喜欢你吗？”这个问题让他踌躇了好一阵：“我们这个机构本来就是反映美国政府观点的，不管听众喜不喜欢。我们只管播出，如果你觉得讨厌，可以把收音机关掉。”

　　莫瓦尔则说：“我们可能会采取与宣读社论不同的形式，譬如会采用回答听众问题的形式来解释美国的外交政策。如果有人问：‘为什么美国仇恨穆斯林？’我们就回答：‘美国的政策不是仇恨穆斯林，而是打击恐怖分子。’”针对一些听众批评SAWA电台采用“自杀炸弹”而不是“烈士”这一说法，莫瓦尔解释道：“这一点我们绝不会改变，你杀了人，我们就叫你谋杀者。”

　　《21世纪环球报道》记者问莫瓦尔：“如果有机会采访萨达姆·侯赛因，或者本·拉登，这样的新闻会播出吗？”莫瓦尔避实就虚：“你必须去问那些负责判断新闻价值的人，你必须去了解我们关于采访恐怖分子的有关规定。”相比之下，苏利比的回答相当干脆：“这是很棒的新闻，当然要去采访。”至于最后播出什么样的新闻，“最终还是由我们的上司来决定。”苏利比严肃地说：“作为一名新闻记者，我们应该这样做。”之前，与SAWA一样同属于美国广播董事局的美国之音曾遭美国国会的批评，当时他们播出了采访阿富汗塔利班领袖奥马尔的新闻。

　　新闻的两难处境

　　苏利比在阿拉伯世界生活多年，当他从遥远的华盛顿通过电波面对他的阿拉伯同胞时，内心有很多想法：“阿拉伯世界应该是一个国家，但为什么美国把我们当成21个国家呢？因为它相信阿拉伯世界是四分五裂的，他们对伊拉克、埃及和摩洛哥采取不同的对策。但对于整个阿拉伯世界来说，这样的政策行不通。美国应该有一个对阿拉伯世界的整体政策。为什么美国人把以色列的四五百万人口看得比阿拉伯世界的几亿人口还重要呢？这令人难以理解。”但是苏利比相信，SAWA电台能真正起到让阿拉伯世界与美国沟通的作用。“我不仅是为美国政府做事，也是为阿拉伯听众服务，我想达到一种双赢的结果。”

　　SAWA的所有做法，都建立在对中东地区青年听众的深入调查和商业营销的策划之上。莫瓦尔说：“调查显示，阿拉伯的年轻听众喜欢SAWA这种形式。我们想用流行音乐来吸引阿拉伯的青年人来收听我们的新闻节目。”

　　为了讨好阿拉伯听众，SAWA的音乐编辑们精心筛选，特别搜集那些充满脏话但在美国又出奇叫座的歌曲。他们在实验室内制作了这些歌曲的“洁本”奉献给阿拉伯听众。该电台音乐顾问克莱曼(BertKleinman)认为，音乐不仅是吸引听众的一个手段，它本身就是一个目的。“把阿拉伯歌曲和西方流行音乐放在一起播出，就是使两种文化相通的一个宣言。”

　　一位阿拉伯的媒体评论者挖苦道：如果美国想通过SAWA让阿拉伯人接受它支持沙龙政府的政策，那是做梦；但如果美国人想让人们乘出租车时欣赏一些流行音乐，那么它肯定会获得成功。”

　　但是SAWA的最终使命还是传播美国制作的新闻。莫瓦尔告诉《21世纪环球报道》记者：“我们不是在玩推销美国的游戏，我们推销的是真正的新闻。”(周健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