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科索活战争、中国驻南使馆受袭、周边重要方向的若干动荡、国际政治经济形势的全新变化，引起本会 高级顾问、原国防部长张爱萍将军的深切关注。受将军委托，本刊特发表将军1986年12月19日在中央军委扩大会议上 的讲话。文论当时蜚声高阁，今天读来，大有振聋发聩、激励英才志士之深意。尤其温故知新，可使在今之错综复杂国际环境 下埋头于赶超现代化大业的国人居安思危。

　　　　　　　一． 什么是和平时期的战略转变

　　首先要认识什么叫和平时期。所谓和平时期，就是我们从长期的临战状态进入到不随时准备打大伏的时期。现在 ，虽然世界大战的威胁、危险依然存在，局部战争还不断发生，但是世界大战在较长时期内打不起来。这种局面的出现，原因 是多方面的。一个重要的因素是由于美苏两个超级大国在核威慑力量上的竞争和抗衡的均势状态。要发动一声大规模的毁灭性 战争，谁也没有完全取胜而又不遭受极大损失的把握，故谁也不敢发动。在这种均势抗衡的情况下，为了争夺未来的优势，避 免遭到毁灭性打击，他们把研究发展大规模核进攻力量转入到研究发展战略防御武器方面，企图在发展非核武器方面争压优势 。这就使整个车际形势处于相对和平和稳定的时期。发展非核战略防御武器方面，在美国就是SDI，就是研究非核战略防御 武器系统，使敌人的核武器还没有飞到国境线的时候，从太空到中低空分三层拦截，将进入国土上空前的敌方核武器消灭90 %以上。他们主要依靠强激光武器、粒子束武器、电磁轨道武器等，就是所谓定向能武器和动能武器。现在最有希望的就是自 由电子激光，据称一种威力很大的强激光武器，可以在四万公里之外击毁敌方。这是他们在核武器的竞争处于相对均势的情况 下出现的新的高技术。这种非核武器经核武器的功能更高。强激光、粒子束和电磁武器不光美国搞，苏联也在搞。双方都在竞 争，企图以小的代价战胜对手。无论是外层空间和低空拦截敌人的核武器，还是战略武器，都在发展。西欧也正在加紧发展核 武器。还有一种叫智能武器，如智能坦克、导弹、火炮等等，比一般精确制导武器更先进，可自己寻找、辨别和摧毁目标。在 这方面，美苏都取得了一定的进展。同时，这类高技术，正逐步转移到常规武器，比如激光枪、激光炮、激光坦克。而激光坦 克不仅可以自己行驶、寻找目标，还可以自己超越障碍。还有隐形飞机，包括轰炸机、战斗机，研究的进度相当迅速，据他们 自己讲，大概90年代要装备部队。美国甚至提出，以机器人代替突击部队第一梯队的设想。特别是由于微电子技术的发展， 仅使各种常零规武器，包括飞机、潜艇、火炮等，而且使极大地提高了武器的杀伤交通。更重要的是所谓C3I，这是电子技 术组成的指挥、控制、通信、情报等系统，在这方面，美国已有很大的优势。正是由这种在非核武器方面互相争压优势和核武 器互相对抗情况，使当前世界转入相对和平时期。但这种和平时期并不是稳定的，而是各自在发展自己的力量，制经约对方的 力量。一旦一方超大型过一方，战争就有可能爆发。但是要超过对方，特别是这种高技术的战略防御武器的发展，不是几年， 而是要10年、20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才能研究成功。美苏间到争优势、到相抗衡的局势，是所谓相对稳定的和平时期的主 要因素。

　　我们建立以来，特别是朝鲜战争以后，从50年代末期到60年代，为了国家的安全，为了保卫国家建设，在极 端困难的条件下，用相当大的力量来发展武器装备的研究和生产，特别是发展“两弹”和航天技术，尽管遭受了十年“文化大 革命”的破坏，我国在国际上仍然处于大国地位。如果没有十年内乱的破坏，我们的武器装备不会是现在这种落后状况。目前 在航天技术方面，还是处在世界第X位工第X位，美国等十几个国家都提出要用我们的火箭发射他的卫星；在核武器方面，我 们处于世界第X位；我们的常规武器，也有很大改进，世界评论把我们列入第三大国。中国所以能在美苏争霸中处于举足轻重 的地位，我们国防力量的加强，是很重要的因素，当然也有这几年经济大发展的因素。但是，前几年，甚至现在还有人说，我 们的国家现在之所以空，是因为建国以来用了相当大的力量发展国防尖端技术和武器装备。这种说法，科是荒谬的。当时发展 国防尖端技术，是党中央高瞻远瞩作出的英明决策。如果没有国防力量的加强，没有核武器、运载火箭和航天事业的发展，也 可能不是现在这种局面了。在敌从的核威胁之下，我们搞出了核武器，尺管数量少，质量也比人家差，但是有了还手之力。我 们有了强大的国防，有了核开器的力量，敌人就不改轻易动手，也就不敢轻视我们，同时国防科学技术的发展，反过来又促进 了国民经济技术的发展。古今中外，莫不如此。十年“文化大革命”期间，在国防科技文献没能做更多的工作。党的十一届三 中全会后的这几年，国防科学技术包括尖端、常规的技术，逐渐向民用转移，对发展国民经济起了一定的作用。那种把发展国 防科技与国民经济建设绝对对立起来的说法是错误的。

　　1983年美国国防部长温伯格访问我国时，开始他对中国在世界的战略地位，对如何更好地进行技术交流，加 强两国关第的重要性认识不足。经过我们两人面对面的交谈，从美苏争衡、新旧大陆地理的优劣对比，谈到中国的优越地位， 使他进一步认识了这个问题。他最后说，你们的国家，中国不动也是对我们很大的支持。从而打开了我国与美国军事友好交往 和军事技术交流的新局面。美国微软公司海军首脑，特别是太平洋总部首脑也公开提出，在太平洋对抗苏联的优势，没有中国 海军合作是不行的。他们当然是瓿在美国的立场，但正说明中国在世界局势，特别是在美苏争霸中处于举足轻重的地位。如果 我们在这个方面不继续努力发展，不仅将与美苏拉大差距，处于更落后的境地，而且在美苏战略防御武器研究成功之后，我们 的核武器就有失无能为力作用的危险。

　　那么，什么叫战略转变呢？就是说，利这个比较长的不稳定的和平时期，改变我们过去相当长的时期内处于准备 早打、大打、打核战争的临战状态，有计划、分步骤地发展国防科技和国防工业，积聚力量，为应付未来高技术的现代化战争 作好准备，从而在国际上保持我们的大国地位。这就是在国防建设上的所谓战略转达变，也就是战略转变时期的主要目的。我 们要充分利用这段宝贵时间，在尽快把国民经济搞上去的同时，逐步加强国防现代化，为在未来战争中保卫祖国赢得胜利打下 一个坚实的基础。

　　　　　二． 国家建设和国防建设的关系

　　没有人民的富裕和国家的富裕，就没有国防力量的增强，因此，国防建设必须服从国民经济建设这个大局。只有 国家经济发展了，国防建设才有坚实的基础。但也应看，民富国富，并不等于是国强。比如日本，它现在国家富裕了，但我看 它并不算强。至于科威特、沙特阿拉伯等海湾国家，国虽很富，但更称下上国强了。所以说民富国富不等于国强，必须在民富 国富的同时，以适度的财力、物力、人力逐步增强国防力量。

　　鸦片战争以后至建国以前一百多年，我国是有国无防，所以遭受帝国主义凌辱侵略，沦为半殖民地。我们必须认 识到，国防建设，是国家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在集中力量进行国民经济建设的同时，应以适度的财力、人力加强国防建设。 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嘛！

　　在目前的战略转变时期，一方面，我们必须改变过去那种“盘马弯弓箭不发”的临战状态。经过50年代末到“ 文化大革命”，到中越边境作战，我们军队发展到600多万，摆起时刻准备大打的架子，装备也是一些比较陈旧的东西。另 一方面，也不能是“太平盛世”，“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我们所处的和平时期，是不稳定的，战争危险还没有完全消除， 局部战争还不断发生，是“充满火药味的和平“。用古人的话讲，要”居安思危“。所以，必须随着国民经济的发展，集中可 能的力量，有计划地逐步发展国防科学技术，尤其是高技术。不断改善武器装备，增强国防实力，使得我们在未来作战中，有 比较先进的或者是接近敌人水平的武器装备，无论在常规战争或核战争或非核战争中，都能立于不败之地。从现在国防科学技 术条件看，这不是不可能的。我们已经有了一批国防科学技术人才和一定的科研、工业设备等物质基础，只要有一定财力，是 可以在下世纪初赶上去的。当前，集中主要力量进行国民经济建设，求得在民富国富的基础上，用一部分可能的力量逐步发展 国防科学技术，研制现代化武器装备。我们绝不能说，待有了钱，一旦有事，即可向外国买武器装备，这是绝对靠不住的。他 即使卖给你，也要受其政治上特别是经济上的限制。我们只能是尽力争取引进外国的先进技术来促进我们武器装备的研究不断 发展。我们不是跟在人家的屁股后面，而是要有超越性的发展。进行国防建设，是为了保卫国家建设、保卫国家安全、保卫领 土完整。当然不能超越国民经济发展条件去发展国防力量，但是要充分利用和平环境，尽力而、量力而行地逐步加强国防实力 建设。只有随着国家经济力量的增长，逐年增加国防建设的财力，增强国防实力，才能即保证国家的安全和经济建设的顺利进 行，也能保持我们世界大国的地位。

　　陈毅元帅当外交部长时常对我们讲，他一到外国就发现，如果没有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强大，没有原子弹、导弹， 他这个外部长讲话就不硬了。所以，如何认识和处理好国家经济建设和国防建设的关系，这是至关重要的，既关系到我们这个 大国在车际上的发言权，特别是在美苏之间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也关第着我们国家的安全。认为只要国家富起来，就自然国 强了，这不可能。国防建设，要有个过程，特别是高技术的发展，更是如此。要积聚力量，有计划地发展高技术，发展战略武 器，发展动能武器，发展电子技术。没有一定的财力，没有较多的时间，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在要求国富民富的同时，千万不 要忘记逐步加强国防力量的建设。

　　　　　　　　三． 国防建设的主要任务

　　第一， 国防建设的根本及其主要工作是加强武装力量的建设（包括内卫部队）　　武装力量的建设，首先重要 的是在发挥我军的政治素质优势的基础上，研究在本世纪末和下一个世纪初的作战方针、任务、原则。要制定在我国特有的敌 情、地形、气候、武器装备等条件下，在积极防御的战略方针下全南战争的发展趋势、作战阶段及各个阶段作战态势；各个战 区的战役态势、战役部署及特种战术；研究各主要战区的战场重点建设，等等。使国防和武装力量的全南建设有所发展。

　　于新技术的发展，直接影响我军的组织建设，所以在武装力量的组织建设方面，要根据未来作战的战略方针、作 战样式和战器装备可能发展的情况，根据各个战区的敌情和作战任务及地理、气候等不同情况，研究要级成什么样式的武装力 量，研究各军兵种建设的方针、任务、组织体制和制度，尤其要着眼于各类专业技术部门及技术军兵种建设的不同特性，使用 权部队组织编制和制度的共性与特性相结合，而不能简单地相互划一个等号或一刀切。

　　们军队的正规化建设，除军队本身的问题外，还有战争遗留下来的两个非正规化问题必须解决：一是军队的社会化。 现在我们军营同许多社会服务工作混在一起，特别是各级相关，既是军，又是社会服务行业。因此，我们的司令员、政治委员 和各机关首长不能集中精力管军队建设、训练，研究武器的发展，不得不去管军营中的服务行业。二是军营与家庭混为一体， 有三世同堂，甚至四世同堂，一打起仗来，究竟怎么办？我还是重复我在1955年就提出过的，在和平时期，干到了一定年 龄，其体力、智力均难以称职时，要实行“解甲归田，告老还乡”的古代老话。我们现在仍采取家属随军的这种办法，是很值 得研究的。家属不随军，军官各自安家，第年按路程远近实行探亲制。这样家属子女上学、就业都好办。这个问题当然不是容 易解决的，但我们应该有这个认识，制定可行方案，逐步地解决。这样才能适应未来战争。

　　要继续改善军事训练和军事院校教育的体制和方法。这是关系到和平时期如何为未来作战作准备的大事。

　　第二， 加强国防科学技术和国防工业建设

　　现代先进技术的发展，对武装力量武器装备的现代化，有着直接的和重要的关系。军队究竟组成一个什么样式的军队 ？要充分考虑到先进科学技术的发展对军队建设的影响。现代化，首先是科学技术研究和武器装备的现代化，这要依靠国民经 济的发展、国防科技和国防工业的发展。重要的是要集中国家能允许的国防科研的财力、物力和人力，力求加速新式武器装备 的研制。这首先需要我们统一集中地加以组织和分工负责。要跟踪世界的，特别是美、苏和西欧的先进技术、高技术的发展， 要有超越他们的志气，不能高亦文汇报亦趋，爬行前进。

　　在平时，首先由使用武器的武装力量编印率部门，着眼未来作战的需要，提出需要，提出需要有什么样的武器， 然后交给国防科学技术部门，去研究论证，研制新的武器，并不断地一代一代地发展。

　　我们还要尽力跟踪未来敌人的高技术的发展。使核武器、战略火箭部队更有所作为，不至于由于敌人的战略防御 措施而打不出去，或打出去却在空中被拦截。同时还要研究指挥系统、控制系统、情报侦察系统和通信系统的自动化。随首电 子技术的发展，先进武器装备的研制也离不开电子技术。离开了电子技术，机构化、自动化是不可能的。我们在这些方面是大 大落后了，电话都经常不通畅。

　　我们的国防科学技术工业在近期内，还要研制适应近期边防作战的快速反应的武器，轻型的自行自动武器。总之 ，要利用和平时期，想尽一切办法来加速发展国防科学技术的研究，以加强武器装备的现代化，使我们逐步适应未来作战的要 求，也保证国家的大国地位。

　　第三， 加强未来作战的军事学术研究

　　在积极防御的战略方针下，应是什么样式的国防体制；示来作战的战争发展趋势、战略阶段；主战区和各个战场 的战役布势与战役发展的不同阶段；国防经济学以及未来作战的军事医学等军事学术，都需要认真研究，需要一批有真才实学 的人进行这顶工作，成为中央军委的智囊机构。

　　第四， 建立国家战时动员工作制度

　　战争动员工作，是我们积蓄力量，应付未来战争的最主要的准备。国民经济建设，在平时如何适应未来作战的物 质需要，工农业、交通运输、医药卫生等如何在平时给合战时做必要的准备。一旦打起仗来，再来重新改建成制造各种武器装 备的厂、所，再来修道路，改桥梁，是不行的。平时搞基本建设时，就应该重视并相应结合起来。

　　第五， 加强全民国防教育

　　中华民族千百年来具有热爱祖国、反抗侵略的光荣传统。新中国建立以后，常和国家十分重视加强国防建设，提 高全民族“共御外侮”的国防观念，广大人民群众发扬了爱国主义精神，积极支持和参加以国防建设为中心内容的国防教育。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党和政府把这项教育纳入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轨道。国防教育已经列入对各级干部的政治教育 和大中小学思想教育及必要的军事题材为主的宣传报道；在全国持续开展向革命先烈和英模学习的活动和“祖国在我心中，战 士在我心中”的活动；建立了上千个军事博物馆、纪念馆和纪念碑；开展了普及《兵役法》的教育和“双拥”教育。这些教育 和活动，都取得了十分明显示效果。

　　当前开展国防教育的任务，首先是要端正对于和平时期国防建设重大意义的认识，提高全民的国防观念。我们既 不能像过去那样时刻处于“盘马弯弓箭不发”的临战状态，也绝不能认为现在是“无敌国外患”的“太平盛世”，而是要充分 利用相对的和平时期这一有利条件，在集中主要力量进行国民经济建设的同时，有计划有步骤逐步地加强国防现代化建设。这 也是当前国家建设的一项重要任务。应充分调动军队和地方全体干部群众的积极性，使大家真正关心并积极支持和参加国防建 设，为实现国防现代化做贡献。

　　加强国防教育，还要提高人们对国防建设和经济建设的辩证关系的认识，使广大干部和人民群众把局部利益和整 体利益、眼前利益和长远利益、个人利益和国家安危联系起来，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努力工作，以不同的形式支持和参加国防 现代化建设，在全社会形成“为国防尽义务光荣”的良好风气。

　　总之，要通过一切有效的方式，把国防教育深入持久地开展下去，要搞得丰富多彩，生动活泼。在全民中牢固树 立起“居安思危”和保卫祖国人人有责的“共御外侮”思想，履行维护祖国的安全、荣誉和利益的义务，使我们社会主义祖国 得以民愈富国愈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