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限战——非军事专家提出战争新概念

　　一部由我国非军事专家撰写的军事理论著作《超限战》，受到国内外的广泛关注。美国国防部发言人对该书发表看法 ，美国《华盛顿邮报》、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英国广播公司（BBC）、法国国家广播电台等媒体相继对此书做 了大量的报道。这本书的书名——“超限战”已迅速变成国际通用的流行语。同时，西方和台湾的某些媒体也对此书做了歪曲 性报道。

　　《超限战》是作者对现代战争的思考。显而易见，国内外媒体和专家都对此书进行了颇多的评述和报道。〈超限战〉 的二位作军事专家，但他们对现代战争进行了深入思考，提出“超限战”——非军事战争行动的新的战争概念。近日，本刊记 者就此书一些受到关注采访了两位作者乔良、王湘穗。

　　“政治的继续”不仅仅是战争

　　问：《超限战》已引起了国际军事界的广泛关注。请你谈一谈提出“超限战”是基于对世界军事、政治怎样的分析之 上？

　　答：必须承认，在我们之前，美国人已经提出了“全维战争”，“非战争军事行动”的概念，这两个概念在很大程度 上对军队的任务、军队的使命进行了一次扩展。

　　美国人已意识到了战争在各个领域的扩展，而我们看得更清楚的则是：所有其它非军事领域正在发生、正在出现的事 件，表明了战场的范围和战争的手段有可能扩大的迹象。这方面，我们注意到了索罗斯对东南亚金融市场的攻击，直到现在， 很多人都认为索罗斯对东南亚金融市场的攻击包括在此前对英镑的攻击都是符合市场规则的，其实这是一种误解。谁能拿出一 种证据证明，金融衍生工具的运用和操作方式是有规则的？它的运作规则从来就没有建立。不可否认它有它的基本运作方式， 但这并不是规则。市场经济的自由化特征并不等于金融衍生工具的具体运作原则。

　　东南亚金融危机之后，不少人都在呼吁建立规则，即必须对国际游资进行某种程度的限制，包括对它的交易方式进行 限制。原因何在？就是因为它缺少规则。不过，我们并不打算在《超限战》中谈论金融衍生工具的运作规则问题，而是谈它的 实际效果。这个实际效果就是：在没有规则的情况下，用这样一种方式去偷袭某一个国家的金融体系，将会造成不亚于一场战 争的巨大破坏。

　　我们已经看到，东南亚一些重灾区国家，在这次危机中所受到的损失绝不亚于海湾战争中的伊拉克，也不亚于科索沃 战争中的南联盟。这说明什么呢？说明在一个国家力量被技术综合充分放大的时代，一种力量要摧毁另一种力量，完全可能不 使用武力就达到目的，也就是说，战争完全可能找到它的替代品，而这在过去是根本不可能的。

　　过去我们都喜欢谈论这样一些概念：战争是政治的最高体现，是政治的继续……等等，把克劳塞维茨语录奉为金科玉 律。今天我们却突然发现，在某种情况下，运用非军事手段如金融手段去实现国家利益，变成了当务之急并且切实可行的“政 治的继续”——而不是战争。于是，一个问题便提了出来：以前人们谈到金融战这个词的时候，实际上是在形容金融攻击象是 一场战争，是一种譬喻。而我们为什么不能更深一步的去思考这个问题，把金融攻击本身变成一种战争手段？东南亚金融危机 ，是我们开始更深入的思考问题的动因。与此同时，我们也注意到了另外一个事实，一个叫本·拉丹的阿拉伯富翁，在以他不 过两三亿美元的资产，去与一个七八万亿GDP的大国——美国抗衡的时候，只用几车炸弹这样一个小小的战术行动，就对美 国这等世界首届一指的国家造成了难以估量的战略震撼。可见，即使是恐怖行为，也可能变成一种非常可怕的战争手段。有鉴 于此，我们对于金融攻击、恐怖行动、黑客战这样一些潜在的非军事作战样式进行了分析。我们发现，未来的战争很可能会用 这样一些样式和手段作为军事手段的替代品，出现于战场；或者说至少会用这些新的战争样式来丰富已有的战争样式。

　　从趋势看，“超限战”的出现是完全可能的，我们认为，战争的界限正在被更多的非军事力量所打破。眼下这些力量 正在踏入战争的门槛。

　　我们提出“非军事战争行动”的概念，只是想指出这样一种趋势，我们研究它，分析它，指出它的可能性并不等于就 是赞同它，更不等于我们认定或主张用其中任何一种方式作为一个国家，一支军队的主战方式。当然，做为一个政治现实主义 者，为国家计，假如她面临生死存亡的关头，我们不能不考虑倾尽全力，与我们的敌人、与威胁到我们生存的敌人进行一种总 决战，这是任何敌人都不能剥夺的我们的权利。

　　没有一成不变的战争规则

　　问：有人认为“超限战”不准备遵守战争规则。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答：战争样式潜在的多样性是对战争认识和理解出现泛化的前提。

　　而战争的多样性亦即泛化势必导致对于某些已有的战争规则的突破和超越，对这个问题的认识，很多人奉行的是一种 鸵鸟政策，他们把自己的脑袋埋进沙子，以至完全看不到应看到的事实。比如说，他们是如此的关注美国发生的一切，却独独 不去看美国人正在做什么。远说暗杀吴庭艳，近说捉拿诺列加，美国人在这些事情上都是根本不按规则行事的。包括在南联盟 使用贫铀炸弹、攻击电视台，这些都超出了规则，你不能仅仅用一句误炸就开脱一切。包括在台湾问题上置中美两国间签订的 政府协议于不顾，拿国内法凌驾于国际准则之上，向一个主权国家的问题地区输送用以对抗该国家的武器，这本身就已经在践 踏国际规则。所以我们说美国人为了它的利益，在此时建立规则，又在彼时破坏规则。美国人在这方面的手段应用是非常纯熟 的。对这个问题我们也在书中有所触及。

　　当然，随着战争原理的变化，规则也会变化，没有一成不变的战争规则，也没有一成不变的战争伦理。象中国古代战 史上所讲的那种宋襄公式的战争伦理在当时的确是存在的，可它并没有被传承下来，而是很快就被战争的冷酷现实所唾弃了。 我们必须看到今天的一些战争伦理正在悄悄地随着战争形态的变化而变化，但这种变化并不等于你有权使用双重标准去进行战 争。

　　北约为了人权问题去打击南联盟，理由是塞族人对阿族人进行了种族灭绝式的屠杀，但是反过来，当阿族人去屠杀塞 族人的时候，我们却没有看到美国和北约去轰炸阿族，这就需要问一下：你的人权标准是一个还是两个？到现在为止，我们没 有看到有效的对阿族人暴行的制止，在制止塞族暴行的时候你在南联盟的土地上还没有一兵一卒，现在你已经有数万部队驻守 在科索沃，居然无法制止阿族人的暴行，当然要让人对这种打着人权旗号进入科索沃的真实动机表示怀疑。

　　不妨假设一下，如果在西方某个大国发生大规模的种族主义分子袭击黑人事件，该国政府会允许多国部队打着人权旗 号进驻其领土吗？绝不可能。

　　这个时候它是不会认为人权高于主权的。所以说在不同情况下使用不同标准，在不同的情况下遵守规则或打破规则， 遵守伦理或打破伦理，这都是美国人一而再，再而三去做的事情。战争伦理也一样，也在被美国这样的强势国家不断地遵守又 不断地打破着。某些人根据我们对这一现象的指摘和分析，反过来指责我们主张打破一切规则，这恐怕已经不是无意的误读， 而是一种有意的误导了。应该说我们在本书中没有一字一句这样的说法，我们倒是看到了某个国家的政府首脑对其军情部门下 达命令，可以对他们认定是恐怖国家的首脑进行不经请示的暗杀，这才是国家恐怖主义。这包括为了对某个恐怖分子进行报复 去轰炸一个主权国家的民用设施，这也是国家恐怖主义。这些都是在破坏规则。现在，对国际战争规则遵守的比较好的恰恰是 中国，而不是其他某个制定规则的国家。包括遵守核规则，中国自己制定的核规则的门槛是最高的，如果一个国家连不首先使 用核武器都不敢承诺，你还能对它遵守核规则或其他规则抱有期望吗？

　　重在提供一种新的军事思维

　　问：国外某些人攻击“超限战”，认为是主张恐怖主义，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答：我们提出“超限战”，并不是主张恐怖主义。而是指出这样一个事实，某些强权国家的政府首脑对起军情部门下 达命令，对他们认定是恐怖国家的首脑进行不经请示的暗杀，这是国家恐怖主义。这包括为了对某些恐怖分子报复去轰炸一个 主权国家的民用设施，这也是国家恐怖主义。这些都是在破坏规则。

　　《超限战》反对恐怖主义，尤其是对强权国家的“国家恐怖主义”，因为从绝对伤害量来说，国家有组织的恐怖主义 远比拉登之流要厉害的多。尽管西方媒体不会像报道肯尼亚爆炸案那样报道南联盟电视台被炸、平民列车被炸、中国大使馆被 炸等悲惨事件，但能说这些不是恐怖主义？以为我们提出《超限战》是主张恐怖主义的看法，大多源自西方媒体的误导，也有 一部分是某些读者的误读。我们要补充一句：某些强权国家随心所欲地制定规则，又无视或打破规则乃至恣意妄为的国家恐怖 主义行径，常常成为弱势集团实现恐怖主义的诱因。

　　问：以《超限战》的理念，是不是在现代或未来的战争中，军队的作用会有所降低？

　　答：在全球化的时代，军队不能包办所有的国家安全问题。正如我们在书中讲的“独木难支”。国家安全是一个系统 工程，需要举国的力量去实现。但军队的独特作用不容替代，只是发挥力量的方式有所改变罢了。

　　最后，我们想说，提出“超限战”，我们意在为军事战略提供一种思路，一种选择，一种新的军事思维，而不是想急 于构建一个体系，因为对于今天来说，拿出一种新的思维、一种新的思路远比构建一个很学究气的体系重要。

　　《超限战》的基本概念及内容

　　在全球化技术综合时代，战争形态正在发生着根本性的变化：武器与非武器的界限、战场与非战场的界限、军人与非 军人的界限已悄然被打破，甚至出现了与军事性战争相对应的非军事战争。这种战争与传统战争相比，尽管少了一点血腥，但 却同样残酷。“超限战”就是对这一变化的本质概括。

　　同时，“超限战”也为因应这种新型战争提供了对策，即在思想上超越把战争限定在特定范围内的一切界限；在行动 上则根据需要，尽可能多的组合机会与手段，以实现战争的目标，比如金融战、网络战、法规战、贸易战以及其它种种特种作 战手段组合在一起，与军事战相配合。

　　从此意义上说“超限战”，即超越军事领域，超越既有界限和限度的战争。但“超限战”决非美国人理解的无限战， 它以你所拥有的全部手段为前提，进行超出这些手段本身局限的组合（即“超限组合”），以便最终达到集有限为超限（1+ 1＞2）的作战效果。

　　《超限战》全文请参见：《军事热门图书》栏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