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前言

　　62艘“阿里伯克”级“宙斯盾”驱逐舰，无疑是美国海军的中坚力量，能成为其舰长也是海军军官一生的骄傲。不过其经历可不像美剧《末日孤舰》那么拉风而刺激，更多的充斥着各种日常琐事、疲惫和无奈，以下就是1993年10月-时任驱逐舰DDG 52， USS Barry号舰长的James G。 Stavridis中校24个月任期的流水账摘录，非常真实具体，让我们一同去感受“高大上”背后真实的美海军日常和伯克级驱逐舰真面目吧。

　　二、第二任舰长最带劲

　　由于美国海军的军官养成路线上，坚持定期动态轮岗制度，军官在每个岗位只能干2-3年，所以作者的24个月驱逐舰舰长任期是非常典型的。“巴里”号是“伯克”级驱逐舰第二艘，作者正好是“巴里”号的第二任舰长，其实比首任舰长要幸运得多，因为首任舰长的大部分任期里，是在造船厂度过的，等到战舰下水、试航、验收、交付，首任舰长差不多就到期了。真正在第二任舰上手里，才会指挥战舰去开展各种训练、考核和实战部署，这才是战舰魅力生涯的开始。

　　三、加入编队之前的单舰训练

　　舰长上任伊始，“巴里”号已经完成了各种基础准备，即将开始一系列单舰科目训练考核，为将来的编队合练和海外部署做准备。以下就是单舰训练的日常：

　　1、背靠背的反潜战训练

　　“伯克”级驱逐舰的SQR-19被动拖曳声纳探测距离超过100英里，主动声纳探测距离超过25英里，能够用ASROC反潜导弹在8英里外发动对潜艇的打击。演习任务是，6艘战舰在一名资深上校，一般是驱逐舰中队指挥官的指挥下，找到演习水域2艘真正的美国海军潜艇，并模拟攻击。演习持续5天，“巴里”号进行了14次模拟攻击，当然水下的潜艇也不是活雷锋，它们也趁此机会演练了规避和反击项目，一来充分利用宝贵的舰艇航次，二来这种背靠背的对抗训练更有挑战性。

　　2、“标准”防空导弹多目标拦截

　　“标准”导弹射击演习时，同时有两个目标，都是BQM-74亚音速靶弹模拟。高空目标位于7000英尺高度，低空目标是35英尺（10.6米）掠海飞行。战舰同时发射两枚“标准”导弹，结果都命中目标。而整个过程是与编队内其他10艘战舰协同的情况下进行的，包括了经典 “A舰雷达探测提示，B舰导弹拦截”模式。

　　3、成功率不高的锚泊

　　由于训练项目多，时间紧，很多时候没时间返回母港，训练间隙只能海上锚泊过夜。说实话，平时组织锚泊的次数不多，所以成功率不高。主要就是选择合适的海面，放下长长地锚链，在恰到好处的时候锚机迅速回拉一下，这样才能让锚爪扎入海底，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会失败很多次。有时候折腾一个多小时还抓不住海底，大家又累又烦。

　　4、火炮射击演习

　　MK45型127毫米主炮的实弹射击演习一般持续一天，要打4轮。其中对海射击科目使用QST-35海上动力靶，模拟敌方舰艇从10海里外逼近，“巴里”号用雷达探测、识别、跟踪，然后打30发炮弹，射击使用偏移量射击，以免损坏靶标，炮弹落水后在水下3英尺处引爆，每一轮持续射击3个小时。

　　而对岸舰炮射击，一般会选择靠岸大约4英里的地方开始，对陆上13英里外的目标实施对岸炮击演习，岸上会有弹着点观察员，观察弹着点，提供修正信息，一旦命中后，就会进行急速效力射，以平均5-7秒的间隔连续打5炮，直到摧毁目标。

　　一天4轮射击结束后，计算一天的综合成绩，满分106分。

　　5、不合时宜的牧师

　　驱逐舰在美国海军算中型舰艇，没资格配固定牧师，需要定期从别的地方派一个来举行宗教仪式，以满足基督教、伊斯兰教、犹太教、佛教等教徒官兵需求，此时舰上还会升起专门的宗教仪式旗。这不，演习期间还派来一个。可惜很多时候热情而乐观的随军牧师带来的话题总是不和时宜。比如，面对一帮75%的时间都漂在海上的舰员们，讨论“开启爱的七把钥匙”。——爱你妹啊！爱的人都在岸上，大半年才能团聚，给一万把钥匙也白扯啊！就当训练间隙打个盹吧。

　　6、舰长的半夜电话

　　舰长最忙，天不亮就起来组织训练演习，晚上还有各种总结和文案工作。哪怕是凌晨难得的休息时间，舰长住舱的电话也是平均15分钟响起。这没法怪值班军官，这是海军条令规定，大事小情都必须随时报告舰长知晓，比如战舰航速航向的改变、气温高低变化、哪个倒霉蛋下楼梯扭伤了脚踝、夜班操舵手突然生病了要换人、编队司令有新指示、餐厅有人打架了……等等。牢记舰长教训之一：“军舰不怕出事，就怕出事时舰长不知情！”

　　7、爱恨交织的夜间补给

　　“伯克”级驱逐舰是著名的“短腿”，20节时4400海里续航力只相当于其他战舰的3/4，训练途中经常需要补给，但白天的补给机会总让给更重要的航母、两栖战舰和巡洋舰们，谁叫人家军衔都比你高呢？夜间海上补给最危险，尤其是黑灯瞎火，舰队参谋还是要求“贴近实战”实施灯光和无线电管制，于是风大浪高中要穿越整个编队，找到那个数万吨笨拙的大家伙，然后几个小时保持不到100米的间距。但一想到除了油料和后勤物资，一般还会收到邮件、亚马逊快递包裹，大家就难以拒绝这种补给任务。

　　8、夜间海上补给，舰长全程在岗

　　在编队中找到补给舰后，在庞大的补给舰舰尾2英里处转弯，准备进入补给航线。由于伯克级的雷达反射面积很小，补给舰的破雷达难以确定它的位置，驱逐舰只能顺着补给舰的尾流，静静朝着它滑过去。夜间补给一般速度保持在15节，依靠众多瞭望哨的观测和雷达回波，谨慎保持相对位置。一般从140英尺间距开始靠近、抛射油管和钢缆。整个过程中虽然有大副和值班团队，但舰长都会来到舰桥自己的位置上旁观，避免任何不测。记住舰长教训之二：“军舰难免出事故，但海军事故调查组的第一个问题都是‘出事时，舰长在哪？’”补给一般持续几个小时，完成时已经是拂晓了，舰长又是一晚上没睡。

　　9、“你最近一次的海上表现代表你的水平”

　　这是美国海军舰长教训之三。舰长们熟记在心，压力也很大，没有第二次机会。发生任何失误，就是永远的失误，你就完了，不仅舰长在海军的生涯到头了，战舰的声誉也会长期受影响。所以舰长每一次都万分紧张。

　　想想去年撞船的“菲斯杰拉德”、“麦凯恩”。

　　四、贴近实战的联合特遣部队演习

　　辛苦熬完单舰科目训练，“巴里”号就要加入联合特遣部队演习JTFEX了，此时“巴里”号将成为编队的有机组成部分，在一个具有强烈战术背景的大型演习中，扮演自己的角色，其结果将决定“巴里”号是否有资格加入航母编队参加海外部署。但过程非常辛苦，按照真实作战背景，连续两个星期连轴转，随时应对各种突发情况的考验。这里就拿其中一段开开眼：

　　入列巡逻：首先是单舰赶赴集结海域，加入航母编队和两栖编队组成的联合特混编队，然后被分配负责某个海区的巡逻。

　　海上补给：巡逻几个小时以后，按计划与补给舰进行了2个小时的海上补给，期间两位舰长（大部分都是安纳波利斯海军军官学校的同学）通过两舰间的有线电话聊了聊天，然后飞奔回战位继续巡逻。

　　快艇骚扰：突然一艘假想敌“奥萨II”型巡逻艇（由美国战舰扮演）以15节速度靠近，试图制造事端，然后又主动离开。过了一会它又进入两栖战舰群来回穿行。由于此时与“该国”还没有进入公开敌对状态，因此“巴里”号只是保持警戒，直到它离开。这里其实考验的是舰长对交战规则ROE和国际法的领会和运用、对各种临界状态的控制和合理反应，以及如何不被引诱进入无法预知的事态中。

　　空中骚扰：突然一架F-14临空飞过，没有任何身份识别信号，“巴里”号按照交战规则用导弹瞄准它，但没有下令射击，因为F-14也没有过度的敌对行动。想想当年“文森斯”击落伊朗客机事件？几乎是美国海军以后的经典训练科目。

　　再次补给：然后又是弹药干货船的补给，18个货盘包括干货补给和300发127毫米炮弹，舰员必须迅速把这些危险品安全转运到弹库中。

　　爷爷辈的炮弹：通过货盘补给过来的127毫米炮弹状态差别非常大，一些新型号锃光瓦亮，也有一些传统高爆弹之类则陈旧和锈迹斑斑，从标识上可以看出有些是20世纪50年代生产的，比舰长的岁数都大！但只要没有被发射，定期检验合格，就只能在海上从一艘船运到另一艘船，就像没有接到最后退役任务的老兵，在海上永生！

　　掩护搜救：弹药补给完，马上就是护送一艘两栖战舰驶往近岸海域，去搭救一名跳伞的飞行员。更遭的是，此时海上起了雾，能见度不足1000码。为了安全起见，“巴里”号主动把两舰之间的距离拉大到4000码，完全靠雷达保持跟踪。这个过程持续了4个小时。然后又接到新指示，让舰长马上乘直升机到航母“华盛顿”上报到。

　　飞行会议：在大风中飞行26分钟后，直升机降落在航母宽大的飞行甲板上，让“巴里”号痛苦不堪的风浪对这个10万吨的大家伙似乎没啥影响。舰长接到的新任务是利用“巴里”号的隐身特点，悄悄接近海岸，与岸上一个排的“海豹”突击队员会和，并把他们安全地撤回来。舰队参谋和舰长就在旗舰的餐厅里讨论了通信、水深、夜视仪、联络信号、撤离程序等所有细节，然后让舰长马上重复一遍。然后舰长又带着海图和笔记搭乘直升机回到“巴里”号颠簸的飞行甲板上，前后也就一个小时多一点。

　　继续战斗：此时“巴里”号按计划继续在编队内作战，在自己的阵位上与假想敌保持接触，重点担任反潜任务，同时发射“战斧”巡航导弹打击敌内陆目标，发射“标准”导弹拦截不时飞临编队上空的敌方飞机。直到凌晨2点离开编队，隐蔽赶往与“海豹”的汇合地点。

　　长途潜行：抵达与“海豹”的汇合地点前，需要穿越200英里的敌方控制海域，这也是发挥伯克隐身性能的意图所在，因此可以保持无线电静默，关闭与编队相关的通信，这样至少了不少骚扰电话，舰长也终于可以在这48小时连续工作中打个小盹。

　　秘密任务不平静：隐蔽穿越这200英里敌方控制区的过程也不平静，途中遭遇了一艘敌方单独活动的护卫舰。“巴里”号果断用2枚“鱼叉”导弹将其击沉。天亮以后，途中遇到了几艘民船，还发现了一具潜望镜，所幸识别出那是我方潜艇。傍晚时分，距离敌方海岸越来越近，“巴里”号打开渔船特有的欺骗灯光，并把航速设定为7节，让敌方海岸防卫部队误认为是一艘“哈特拉斯角”型渔船。19时左右，接近会合地点，此时天已全黑，9000吨的“巴里”号完全融入黑暗，雷达和声纳等全部静默。在敌方海岸雷达看来，就是沿岸无数模糊不清小点中的一个，而从望眼镜里看，就是一艘点着暗淡灯光、航速7节的“渔船”。午夜抵达汇合地点，降速到2节，很快瞭望通过微光夜视设备看到了两个微弱的识别信号，“海豹”突击队准时抵达。他们的橡皮艇是静音发动机的，瞬间就接近了“巴里”号，“巴里”号马上一个右满舵，为“海豹”遮蔽出一片无风区，迎接这批敌后潜伏4天的突击队员，然后掉头返航，在距离航母100英里的时候，“海豹”突击队的直升机把他们都接走了，而“巴里”号到第二天早晨才抵达航母编队附近。

　　战果累累：返回航母编队后，“巴里”号继续在自己责任区担任防空、反潜、对海打击、对岸打击任务，初步统计包括：向2艘敌舰发动快速导弹攻击；指挥引导2架直升机击沉1艘敌方柴电潜艇；成功击落5架入侵的敌机；发射了23枚“战斧”导弹且中间没有出大的错误。而同时参加演习的编队其他驱逐舰中，有2艘被攻击了，其中1艘还被判定被击沉，它们有可能被取消后续的海外部署资格。

　　战争迷雾：当演习接近尾声，“巴里”号物资也基本消耗殆尽，准备接受补给。终于是一次惬意的白天补给，”“巴里”号兴高采烈找到补给舰，缓缓进入补给航线，眼看着接近到300码准备抛缆绳了，突然接到编队指挥官的新指令：“补给舰要执行新任务，‘巴里’号务必坚持到傍晚接受另一次补给！”——WTF！这就是战争迷雾。

　　会飞的补给舰长：日落时分，“巴里”号终于得到了海上补给。补给过程中，两名舰长依旧通过临时架设的有线电话聊天，补给舰“卡拉马祖”号舰长艾迪-法赫是一名从军20年的海航战斗机飞行员，他正在接受成为航母舰长的轮训计划，其中就包括担任大型补给舰或两栖战舰舰长，以弥补和积累这种大型慢速笨拙战舰的指挥经验。一小时后，补给完成，“巴里”号以32节高速返回航母编队阵位。

　　五、海外部署准备

　　紧张的JTFEX演习终于结束，首次参演的“巴里”号以优异的表现通过考核，具备随着航母战斗群海外部署的资格。随即“巴里”号返回诺福克军港休整约30天，无论是官兵家庭，还是战舰本身，都将进行充分准备，以最好的状态迎接正式随航母编队6个月的海外部署。

　　1、官兵部署指南

　　由于海军海外部署动辄6个月，为了减少对家庭的冲击，帮助军人和家属度过这一时期，海军作了大量努力，制定有详细的“官兵部署指南”，讨论了可能发生的每一件事情，制定各种情况的处置要领，包括告别家人、安排好家庭和个人事务，甚至包括个人遗嘱和有关事物的代理人授权，还有为几名高科技人员安装电话和互联网联系热线。用海军家属的话说：“部署让坚强的家庭更坚强，让脆弱的家庭更脆弱！”

　　2、舰艇消磁

　　消磁是战舰部署前的必经环节，消除战舰磁性，避免受到磁性水雷的攻击。一般把战舰开进一个浮船坞，然后全身绑上电缆，伴随着连续的小股电流，电磁场开始作用全舰。此时全体舰员都呆在舰上，为期2天，然后结束，解开电缆，离开船坞。小麻烦是，电缆会蹭坏战舰的油漆，需要补漆。大麻烦就是总有疑神疑鬼的舰员担心这两天个人遭到了“可怕”的电磁辐射。

　　3、接待阿根廷来访军舰

　　待在港里，就免不了被安排一些迎来送往的杂事。这不，阿根廷一艘护卫舰来访，“巴里”号作陪。“阿根廷”号是一艘德国造的MEKO型护卫舰。除了两艘战舰舰员的礼尚往来，按照惯例，斯塔夫里迪斯舰长也积极与阿根廷护卫舰舰长发展私交，包括带着妻子和阿根廷护卫舰舰长夫妇共进晚餐、陪着过周末。当然，对方舰长的妻子可不是随舰来访的，而是单独从阿根廷国内飞来美国相聚的。

　　4、一锅汤贿赂参议员

　　有一天，“巴里”号驱逐舰接待了2名参议员的到访，约翰-麦凯恩（现在的名人啊！），斯特罗姆-撒蒙德。前者是海军英雄，前战俘（战俘在美军是值得骄傲的经历，后来2008年麦凯恩还和奥巴马竞争总统大选）。然后共进晚餐，得知撒蒙德参议员对晚餐的“秋葵小虾汤”赞不绝口之后，斯塔夫里迪斯舰长吩咐人打包一加仑（合3.8升啊）给参议员带走。因为参议员们对海军印象好，就会有利于海军未来的预算和立法。这个看似算贿赂领导，但根据美国政府《道德行为准则》，几十美元范围内的礼物是允许的。

　　5、不思上进的实习生

　　舰上有6名来自不同学校的军官候补生。让本科阶段的军校学员直接跟随主力战舰出海在实际任务中实习，而不是建造专门训练舰，是美国海军的军官培训特点。但其中2人明确表示对水面舰艇部队的工作不感兴趣，而希望做情报和后勤工作。但在“巴里”号驱逐舰上实习期间，舰长还是要求他们老老实实熟悉战舰结构、各系统和战舰操纵，学习领导士兵，熟悉海上生活。

　　六、地中海的惬意和战云

　　1994年5月20日，期盼已久的6个月海外部署终于到来，意味着“巴里”号将作为强大的航母战斗群的一员，首次前往大西洋、地中海乃至中东的陌生环境，迎接各种挑战，包括真正的战斗。不过经过漫长的横渡大西洋之旅，迎接斯塔夫里迪斯舰长的第一站可不是战场，而是参加“诺曼底登陆”50周年庆典，以及对法国嘎纳的访问。

　　1、嘎纳的上流社交

　　嘎纳的例行访问对于官兵们是暂时休整，而代表美国海军的舰长就被当地无数社交活动所包围，好在海军是国际性军种，海军军官是穿着制服的外交官，多年的海军培养让斯塔夫里迪斯舰长应付自如。

　　但法国人的社交活动还是充满了浓浓的欧洲贵族味道，让美国牛仔有点晕呼，比如：被安排希尔顿海景酒店的贵宾房；酒店总经理提供了周到热情的服务，包括留出酒店前最好的泊位供“巴里”号的小艇接送宾客使用；当然总经理一家被邀请作为VIP参观“巴里”号；嘎纳市长在海滨别墅举行午宴，让军官们品尝法国大餐；舰上举行了500人的烧烤晚会；舰长被邀请到一位亿万贵妇的1000万美元豪宅共进早午餐；遇到美国海军驻法国的几位老朋友；也有不愉快的：各种招待会，用法语重复问候和回答相同的问题；喝了太多香槟酒；天气太热；有些晚宴时间太长缺乏诚意；来自巴黎的美国空军武官喝多了发酒疯……

　　2、“红冠”任务出错

　　法国的休闲是短暂的，“巴里”号及其编队迅速加入了1994年北约对波黑的的禁飞区和海上封锁行动，结果第一个“红冠任务”就捅娄子了。“红冠任务”（Red Crown）也就是空中管制任务，一般由一艘“宙斯盾”战舰配合航母上的空管中心进行，在稍微远离航母的海域，对进出航母所在空域的飞机进行报道点名，验明真身，防止有敌机混进来。但轮到“巴里”号执行“红冠”任务的第一天就出了问题。

　　“巴里”号上的空管系统与航母空管中心的通信出了问题，一条信息没对上，延误了航母上一架飞机的起飞。这还没完，两天后，航母上起飞的舰载机按流程向“巴里”号空管系统报到时又出了问题。具体来说，就是统计天上的我方进出飞机数量时，“巴里”号和航母上数出来的数字不一样，这可是大问题！“巴里”号官兵认为自己是最新的“宙斯盾”战舰，系统崭新、性能先进、不可能出错！而航母上的资历更久的空管中心更认为自己是权威，结果僵持不下，编队司令非常生气，亲自打电话过问。但随后问题得以解决，“巴里”号是对的，也没有影响舰载机的起飞和回收效率。为此，编队司令亲自飞到“巴里”号上来与军官们共进工作午餐，以示化解矛盾。当然也不是全无影响，后来“巴里”号更少担任“红冠”任务，而更多执行“飞机警卫”任务。

　　3、充气艇故障

　　这是塞尔维亚行动期间，夜里两点，“巴里”号派出两艘刚性充气艇对可疑民船执行临检拿捕VBSS任务，结果其中一艘快艇的发动机过热烧坏，被迫拖回来。

　　4、昂贵的尾巴

　　塞尔维亚行动期间，为了避免遭到南联盟水下潜艇威胁，按照条令，“巴里”号一直拖着自己的SQR-19拖曳线列阵声纳，这种本用于冷战时期大洋深海反潜的东西全展开长达一英里，但在亚得里亚海的浅水区，容易刮到海底，造成数百万美元的损失。这个问题后来通过编队司令向海军兵种司令部反映了。

　　5、舰长的典型一日

　　塞尔维亚危机前期，编队主要在亚得里亚海执行封锁任务，“巴里”号舰长的每日生活基本如下：黎明时分起床喝咖啡，吃凉的吐司面包，上午在CIC战情中心看大屏幕；中午草草吃顿午餐；下午在舰桥上待着；傍晚在健身房跑跑步；夜里上网收发各种信息，处理各种文档，评估一天工作，调整工作进程和节奏。每天除了大量VBSS临检拿捕工作，就是组织各种训练。然后，从新闻和情报里看到塞尔维亚的局势不断恶化，战争即将爆发，虽然天天说“练为战”，但真的战争迫近，所有人还是有点紧张的。

　　6、那不勒斯4S店

　　塞尔维亚行动期间，“巴里”号前往意大利那不勒斯的北约基地进行基本维护。地中海高温高盐的环境太容易造成腐蚀，每艘部署3个月的战舰都要进行这样的维护。把战舰停在一个指定的码头上，约定好意大利承包商的港口工程师们就蜂拥而至，舰长签完字，留下一个手机号码，就可以上岸休息放松去了。几天后再回来验收，出海继续作战。简直就是“战舰4S店服务”

　　7、美食和娱乐就是士气

　　美食是维护士气的重要因素，“巴里”号的后勤官要参与制定航行补给计划，事先安排好不同的特色饮食为大家调剂情绪，比如周末甲板烧烤用的木炭、每周五的冰淇淋聚会、观看橄榄球比赛转播的玉米薄饼之夜、意大利比萨饼之夜、汉堡及油炸垃圾食品之夜、奶昔之夜、红辣椒制作比赛等等。总之通过五花八门的食物搭配，保持大家的食欲，调动大家的情绪，觉得海上生活还有个盼头。

　　除了美食，还有各种忙里偷闲的海上休闲娱乐活动，基本上每星期组织个半天，比如：微型高尔夫锦标赛、星期五疯狂帽子排队、游海泳、录制视频寄给家人、健身活动、飞镖比赛、国际象棋比赛、“打破沙锅问到底”游戏、成人函授大学授课等。

　　8、“歌舞伎表演”的导弹打靶

　　在部署期间也会定期组织导弹打靶，避免技艺生疏。一般有2艘以上战舰参加。同时还有一艘补给舰参加，它有宽大的直升机甲板，能用携带的直升机打捞坠入海里的无人机靶机。

　　打靶的过程是首先扫海，确保没有其他无关船只，因为他们一般对军方的航行安全通告置若罔闻，挨打了会引来外交风波和经济损失的！

　　然后在岸上的靶机发射平台和海上舰艇间建立大量的通信网络，确保万无一失；

　　接着就是舰上不停开会和预演，折腾好几个小时，演练所有程序和细节，在大大小小的设备上运行模拟程序，发射数百枚虚拟导弹，就像在排练舞台剧，所以这也是“歌舞伎表演”名称的由来——不就是我们常说的“演习像演戏么”？

　　即便如此，真正的实弹射击在4个小时里推迟5次，原因无奇不有：1、一艘帆船闯入预定海区30英里范围以内，推迟；2、岸上靶标没有准时发射，推迟；3、发射的靶标的自动高度计故障导致提前坠海，推迟；4、又一艘货船驶入预定海区20海里，推迟；5、到午饭时间了，所有人要去吃午饭，推迟。

　　最后，终于带上防火面罩开始实弹射击。“标准”导弹从前发射架起飞，以4倍音速命中20英里外的靶标。而另一艘战舰没有命中，嘿嘿。

　　9、攻击柴电潜艇

　　在塞尔维亚任务中的其他训练任务还包括，用一周时间进行攻击柴电潜艇的演练，毕竟南斯拉夫的小型常规潜艇还是不容小觑。“敌人”是由一艘意大利海军的柴电潜艇扮演的。大部分时间里，意大利潜艇都成功躲过了美国海军强大的反潜兵力，但也让美军学到了不少在濒海地区反潜的战术。

　　在浅水海区，使用电池航行的静音潜艇更有优势。在反潜兵力离开或者演习间隙它会采用通气管航行充电。虽然反潜兵力最终能抓住潜艇，但潜艇抓住水面舰艇的次数多出一倍！当水面舰艇用MK 46攻击潜艇时，意大利佬的潜艇已经完成了对水面舰艇的鱼雷攻击。

　　值得庆幸的是，意大利潜艇始终没能突破层层护卫兵力，对核心目标——航母造成威胁。而且美军发现，拖曳声纳在浅水区的工作效果大大好于预期。

　　10、欧洲海军的直升机水平

　　塞尔维亚任务期间，美军舰长经常需要搭乘直升机穿梭于北约盟友的战舰。对北约同行海军的直升机体验，就一个词形容——可怕！因为欧洲同行只是简单地降落、起飞，没有检查、没有试飞、没有准备动作、没有足够的安全提示，总是那么随心所欲，让美国乘客感到害怕。

　　七、疾驰伊拉克

　　本来“巴里”号觉得自己能够慢慢应付亚得里亚海的封锁任务，突然一个更大的挑战袭来——1994年10月7日，伊拉克共和国卫队两个师的兵力突然在科威特边境异常集结，为遏制可能的冲突，克林顿总统发动“警惕勇士”行动，紧急命令多国部队赶赴波斯湾，震慑伊拉克军队，“巴里”号必须随着“华盛顿”航母编队疾驰波斯湾。所幸10月底，伊拉克军队知难而退。但其中的过程还是充满临战气氛：

　　1、奇葩的埃及引水员和小贩

　　航母编队通过苏伊士运河，埃及按惯例要派引水员上舰。根据运河的不同河段，前后有4名埃及引水员上来。有的贪得无厌，对工作不怎么上心，只是不停索要香烟、棒球帽。也有的很老实、很敬业。更令人惊讶的是，在运河里关键的河段，有一名引水员突然停止工作，铺下一块毯子开始祷告！而且在大苦湖，第3名引水员差点让战舰搁浅，幸亏“巴里”号的航海长据理力争，而舰长也信任了自己的航海长，避免了可能的事故。整个穿越运河的过程花了差不多18小时。另外，根据潜规则，还要允许一名埃及商贩临时上舰，到水兵餐厅摆摊卖工艺品——“哎，瞧一瞧看一看了啊！埃及传统工艺品啊！打折促销了啊！不买不让走了啊！”

　　2、与航母的航行补给令人厌恶

　　由于伊拉克战事紧急，“华盛顿”航母编队需要保持30节航速赶赴波斯湾，这速度连海军最快的25节“供应”级快速战斗支援舰也跟不上，于是给编队内其他常规动力战舰进行燃油补给的任务就由航母自己来完成。但航母不是理想的补给舰，排水量比补给舰大一倍，与“巴里”号相差太悬殊。而且严重怀疑航母那个小小的舰岛的视野和操纵能力，两艘战舰保持稳定的航向、航速、间距比常规的补给舰要困难得多。平时只需要一个小时的补给，跟航母要消耗2个半小时，而且大家都很累，不停调整航速航向。更重要的是，补给时，航母上的编队司令都在看着、驱逐舰中队司令也在看着，心理压力太大！

　　航母编队高速赶路期间，短腿的“伯克”级驱逐舰每36小时就需要跟航母补给一次燃油，6天航行4200海里，包括低速穿越苏伊士运河。知道航母编队的快速奔袭能力了吧？

　　3、找航母“蹭网”

　　跟处于航母编队外围的“哨舰”任务相比，护航舰艇更喜欢编队内圈的掩护幕任务，也叫“猎手”hunter任务，即靠近航母部署充当贴身侍卫。此时距离航母比较近，可以通过微波通信系统与航母建立宽带网络，就可以蹭航母的卫星电话系统，相当于航母“开热点”嘛，在没有作战数据传输的间隙，与美国的家人通电话，反正航母的卫星电话是国防部“包年”的，不用白不用！wifi密码是多少？

　　5、谁也不想当先导舰

　　当编队返航再次通过苏伊士运河时，需要排成一路纵队，但哪艘战舰也不愿意当先导舰，因为苏伊士港是和平时期美国海军战舰搁浅事故最多的地方。但这种安排需要舰长们在无线电里推来推去，这次“巴里”号的舰长、作战系统官、水手长三个人团结一致，唱“三簧”，一起在无线电里说服了编队参谋，把先导舰的光荣使命推给了别人。

　　八、返回诺福克的琐碎日常

　　1、40节台风中的靠港

　　1994年11月17日编队返回诺福克的那天恰逢飓风“戈登”登陆，海浪20~40英尺（12米），风速超过40节（74km/h），还有暴雨，但什么也阻挡不了海外部署几个月后回家的强烈愿望，大家坚持进港。编队所属的潜艇呼叫“巴里”号，希望能靠近到3000码（2.7km）尾随进港，因为高海况下潜艇那小小的指挥塔上进行水面导航极其困难。其他舰艇则保持8000码间隔进港。前面的巡洋舰在4艘拖船的协助下第一次靠码头失败，只能退回港内重来，其他战舰只能减速在风浪中苦苦等候。轮到“巴里”号时，首次享受了3艘拖船配合的待遇，“碰”的一声靠上了，然后舰桥很快就没了人影，不值班的都下去见朋友家人了，舰长看着刚才还拥挤紧张的舰桥，突然空空荡荡，恍如隔世。

　　2、装备保养与后勤保障考核（LMA/3M）

　　3M考核是美国海军战舰考核比较有挑战的部分，但由于“巴里”号新装备了完全计算机化的装备维护保养系统，使得这项准备工作便利了很多。然后去往约克城海军武器战，把每一发炮弹、每一枚导弹、每一发子弹都卸载下去。然后战舰去一家小船厂保养——“月亮工程”公司。这家公司只有200人，有点经验不足，维护时间大约3个月，严重怀疑供应商选择有猫腻啊！海军纪检委举报电话在哪里？

　　3、迎接女舰员

　　在诺福克期间，海军启动了“女舰员试点计划”，向“巴里”号派出了女舰员，占总人数约15%，包括3名分队长，都是安纳波利斯海军学院的同期毕业生，1名部门长（军需官），3名军士长，25名E-6及以下级别士兵。舰上做了必要准备：向全体官兵介绍女舰员上舰的意义，制定避免亲近和骚扰的制度，当然也做好了有人怀孕和跪膝的思想准备。几个月下来，感觉还可以，内部更和谐，男女搭配干活儿不累，官兵们也感觉“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4、战斗E表彰和剐蹭

　　“巴里”号获得了当年的“巴腾伯格杯”，大西洋舰队150多艘战舰中只有一艘舰能获得，比战斗E（Battle E）还金贵。然后乐极生悲，在访问巴尔的摩港时出了糗，靠码头时让一名新来的女舰员操作，结果尾巴“砰”地一声撞上了码头，船体凹了一块，相当与单方事故，刮蹭啊。好在事后适当钣金和补漆即可。但这发生在“大西洋舰队第一舰”上，实在令人感觉很糗。

　　5、同学坠机，赔上一名将军

　　回到诺福克不久，斯塔夫里迪斯舰长突然收到一个噩耗：1995年5月19日，斯塔夫里迪斯舰长的同班同学，时任海航某训练中队指挥官的Joseph G。 Kleefisch中校，在驾驶一架F/A-18“大黄蜂”战斗机从Miramar航空站飞往圣迭戈途中，因天气恶劣，迷失方向而撞山坠机身亡，更悲催的是同机后座的“卡尔文森”航母战斗群司令James G。 Prout III少将也一同遇难。军人免费搭乘同方向的军用交通工具出差，一直是美军的一个特色，可惜这次玩脱了，造成美国海军越战以来首个任上殉职的将军。

　　6、“豆腐渣”工程毁了机电考核

　　海外部署是各种惊险刺激的“救世英雄”任务，而回到母港就是各种训练、检查、考核的枯燥乏味的日常工作。比如麻烦的机电部门考核：包括检查所有管理计划文件、安全器材检查、全面考核动力航行操纵、一系列技能实际操作考核、损管考核。

　　结果在动力航行考核时出了问题：航行中主减速齿轮箱的润滑油开始变稠——如果两个主减速器的润滑油都出问题，按规定就只能被拖回去，那就大事故啊！于是舰上马上启用了滑油过滤系统，结果不奏效。接着把现有滑油抽走，换上新的备用润滑油，6小时后这些新润滑油也被污染了。再检查，发现润滑油里有盐分，也就是说海水渗入，初步判断是润滑油冷却器中的低温海水管道破裂，海水混入了润滑油，这可没法现场维修，只能用另一台推进系统回港，自然此次机电考核也失败。

　　经过一周维修，彻底清洁了润滑油系统，并发现润滑油冷却器的200根管子爆了8根，令人震惊！“巴里”号可是一艘新舰啊！这种主机系统的“心脏病”可能在造船厂里装配主机时就已经埋下，万幸的是没有海外部署期间爆发。

　　7、舰长的超速驾驶

　　一个周末，斯塔夫里迪斯舰长按惯例周六赶往佛罗里达陪家人度周末，战舰停在诺福克。不料飓风来袭，周六晚上留守的副舰长来电话，说接到舰队通知目前采取五级防飓风部署，也就是说战舰要做好48小时出航准备，这还好，不影响舰长在家待着。结果10分钟后，电话再次响起，舰队命令周日中午就要出海！舰长不得不在休假18小时后就赶回战舰，于是借了父亲的汽车在95号高速公路上9小时跑了710英里，平均时速超126公里/小时，终于在码头赶上了战舰。但上级的出海计划又推迟了，实际上周二才出发，可吃警察的超速罚单是肯定的。并且周二的防飓风部署，居然跑出去航行了3000海里，在大西洋上划了一个巨大的圈，1/3的舰员都晕船了。

　　8、居高不下的故障率

　　一次舰炮实弹射击中，舰炮射击再次故障，花了一个多小时排除。不过命中率依然很高。后来的第二次部署前训练，动力装置又出了几次严重故障，不过都在24小时内顺利排出。可能新舰都这样吧，需要磨合，需要改进完善设计，斯塔夫里迪斯舰长总是这么安慰自己。

　　九、舰员们的告别礼物

　　1995年10月，斯塔夫里迪斯舰长两年任期届满卸任。在各种离别仪式中，最具海军特色而让舰长难忘的是舰员们送给舰长的礼物——一份发自“巴里”号的电报：

　　编号：Z21800Z

　　时间：95年10月

　　密级：明文

　　发报人：美国海军战舰“巴里”号

　　收报人：美国海军战舰“巴里”号

　　描述：“巴里”舰舰员致斯塔夫里迪斯的非保密个人电报

　　类别：巴里舰，一般行政类

　　标题：感谢您率领我们的两年光辉岁月

　　正文：（太肉麻，请自行脑补）

附：

　　1、  在这两年里，“巴里”号航行了130000海里。

　　2、  James Stavridis舰长后历任驱逐舰21中队司令、“企业”航母打击群司令、国防部长高级助理、美国南方司令部司令，2013年在北约欧洲盟军最高指挥官任上退役，官至上将。

　　3、  原书名为《Destroyer Captain： Lessons of a First Command》。鄙人曾摘录发表于《现代舰船》杂志。（作者署名：默虹_美海军学习小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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