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万人击败42万大军，这显然是一个奇迹。

　　而这2万人的一方还先出现了重大战略失误，这个战果就显得更加不可思议。

　　昆阳之战是历史上著名的以少胜多之战，东汉开国皇帝刘秀指挥区区2万绿林军竟然击败了王莽42大军，创造了一个奇迹。

　　奇迹到什么程度？很多人觉得战果太过不可思议，甚至不相信这场战役是真实的。

　　其实，这一战概括起来就是，先出现战略失误的绿林军一方，却依靠正确的战役指导和战术运用，击垮取得战略先机、兵力占优但在战役指挥方面一塌糊涂的新莽军队。这种通过出色的战役指挥来扭转战略失误的战例并不常见，堪称传奇。

　　在一千九百九十五年后，库叔就来解析这场前发生的“战场奇迹”。

　　注：据计算，昆阳之战发生在公历公元23年的7月7日。

　　文 | 王正兴 刘志强 瞭望智库特约军事观察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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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起义军蜂起，绿林军“抢镜”

　　王莽篡汉所建立的新朝末年，风雨飘摇，动荡不安，人民怨声载道，加上连年灾荒，物价暴涨，终于引起全国性的农民起义，其中赤眉、铜马以及绿林等三支起义军声势最为浩大。赤眉军和铜马军的人数都在数十万之众，控制了今山东、河北、安徽、河南等大部分的区域，而绿林军最初的时候，相对较弱，主要活动在湖北、河南交界。

　　赤眉、铜马、绿林起义军活动范围示意图

　　当时，尽管关东大部已落入农民军的手中，但铜马、赤眉等农民军战略思想十分不明确，他们没有旗号，没有文号，充其量只是一群因受灾被迫造反的流民，仅仅为了吃饱肚子。

　　王莽原本把势力最大的赤眉军作为头号目标，欲以重兵歼灭赤眉主力，甚至还使用了赤地战略，在山东之地烧杀抢掠，挤压赤眉军的生存空间。当时的山东谚语有这样的说法：“宁逢赤眉，不逢太师！太师尚可，更始杀我！”讲的就是王莽派遣去镇压赤眉军的新军给老百姓造成的伤害更大，越来越多的农民流离失所，反而给赤眉军提供了更多兵源。

　　注：“太师”、“更始”指的是王莽派出镇压赤眉军太师王匡、更始将军廉丹的官军。

　　然而正当赤眉成为王莽主要打击的对象时，势力最弱的绿林军却突然主动跳出来当“出头鸟”，“成功”吸引了王莽的注意。

　　此时，刘縯、刘秀领导的春陵军联合了绿林军，大破王莽军于蓝乡（今泌阳一带），一路向北，又打败了严尤、陈茂于淯阳，竟然准备进攻南阳盆地最重要的郡治所在地——宛城。

　　2

　　天下棋眼在南阳，王莽要在这里翻盘？

　　宛城作为具有战略重要性的大都市，是新汉必争之地。

　　自春秋战国以来，宛城就是秦国的大本营关中平原与楚国的中原争霸前哨南阳盆地直至江汉平原的连接点，是武关道的重要一环，起自长安，经积道、灞上、芷阳、蓝田、峣关、上洛、武关、丹水、淅、郦等地终点到宛城，而武关道的地位在诸驿路要道中仅次于“大路驿”潼关道，当年刘邦能够先于项羽入咸阳称王，走的就是打下宛城之后直通武关的武关道。

　　《汉书•食货志下》说，“遂於长安及五都立五均官，更名长安东西市令及洛阳、邯郸、临淄、宛、成都”，这也说明了宛城是当时天下最重要的六大城市之一。而此时，六城中邯郸、临淄基本上已经处在铜马、赤眉起义军的骚扰和实际控制范围之内，洛阳也受到了威胁，因此宛城的重要性更加凸显，不容有失。

　　南阳盆地到关中平原的不二捷径——武关道

　　但绿林军犯了一个战略性的大错误，惹来了王莽的集火。

　　公元23年正月，绿林军连战连捷，进围宛城。然而如此顺境似乎冲昏了他们的头脑，二月绿林军便拥立刘玄称帝，改元更始。

　　本就相对弱小的绿林军，不懂“广积粮，缓称王”的道理，打了几场胜仗便迫不及待地建立政权、封侯拜将，在大战略上可谓愚蠢。

　　更何况，刘玄的即位，还触发了起义军的巨大矛盾。因为这时的绿林军，包括刘縯、刘秀率领的数千春陵军为代表的豪强军，与占据绿林军大部分的农民军两股力量。双方的结合只是王莽军事压力的产物，互相之间矛盾重重，刘縯本身十分强势，自己想当皇帝，却在帝位争夺中失败。

　　刘縯原本的战略企图是夺取宛城，东北向威胁洛阳，打通与赤眉军的联系；西北向威胁长安，直接可攻击王莽腹心；又可以切断王莽政权与荆襄的联系。所以，一旦夺取宛城，绿林军将处于一个较为有利的战略态势。

　　但刘玄的称帝，使原本不起眼的绿林军“一跃”成为王莽的头号“眼中钉”。这是极为严重的失策。

　　王莽：年轻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王莽察觉到了一次绝佳的反击战机，决定各个击破，首攻绿林军。

　　本来，王莽对绿林军并不重视，一直没有动用主力前去镇压。他起先的战略部署是：派太师王匡和国将哀章帅率兵三十万东拒赤眉，严尤和陈茂率兵十万南击绿林。

　　但绿林军的突然壮大，进围宛城给了王莽极大的威胁，因为这样一来，三支农民军对王莽政权形成了半包围之势，他一下子感受到上中下三路的压力。

　　“危”与“机”并存。面对三只农民军，王莽的新军处在内线作战，而内线作战的要点是：利用时间和空间的关系，对敌人实施各个击破。本来王莽军对付赤眉和铜马等军强大的军事压力，一直没有取得很好的战果，导致部队士气日益低落。这时王莽急需一个胜利来振奋军心。现在，绿林军的强出头“帮助”王莽找到了反击的突破口。

　　一方面，绿林军谋图宛城，这会直接对长安构成威胁；另一方面，其位置最为孤立突出，兵力也最弱，尚未能和赤眉军形成有效联络。如果能一举击灭“异军突起”的绿林军，必将大大振奋王莽声威，反过来可以威赫其他起义军，对他们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这是王莽一个反败为胜的机会。

　　可以看到，王莽的战略企图就是利用内线机动，快速击灭绿林军。一旦成功，新军就可以东出洛阳，西南出方城隘口，对势力范围最大的赤眉军形成钳形攻势，挟战胜之威，以优势兵力分割包围赤眉军。

　　而其他农民军的战略形势王莽也看得很清楚。

　　虽然赤眉军逐步西进，但王莽在关东最重要的战略要点洛阳依然还牢牢掌握在了自己手中，赤眉军想要逾越洛阳进攻长安难度可想而知。

　　铜马军人数虽也有数十万之多，但控制范围更北面一些，以其军事素养以及后勤装备等条件的制约，想要渡过黄河逐鹿中原，还不具备条件。

　　王莽此人无论史评如何，但绝对是有战略眼光的，他看到貌似最弱的绿林其实才是对自己威胁最大，也最容易攻取的敌人。

　　于是他征调当时精通所谓63家兵法的人，充当军中“参谋”，并任用长人巨毋霸为垒尉，驱使虎、豹、犀牛、象等凶猛野兽圈至军内饲养，震撼敌人。各州郡均自选精兵，由郡和牧守亲自率领，限期到洛阳附近集中，在颍川又会合了严尤、陈茂的部队，兵力达42万多人，以牛刀杀鸡之势，直扑绿林军，意图不仅解除宛城之围，并想要一战而歼灭绿林军。

　　3

　　先手局步步错，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但是先手占优的王莽，却在战役指导上不断失误。

　　首先，王莽没有利用外线优势分兵合围，反而集中兵力一路推进。

　　王莽要解救宛城之围，并击灭绿林军，有两条通道：一是走武关道，东南下宛城；二是走取方城隘口，西南下宛城。

　　最终王莽选择派大司空王邑去洛阳，和在洛阳的大司徒王寻合兵一处，再经颍川郡向宛城前进。

　　这是王莽的莫大失误，用兵讲究分合，集中优势兵力固然重要，但是利用外线优势分进合击同样是取胜之道。

　　前面说到，面对三支农民军，王莽处于内线；但视角切换，只面对绿林军，王莽军则处于外线。宛城的地理位置决定了王莽军可以从东北、西北两个方向同时进军。如果武关道也有一支王莽军东南下，将对围困宛城的绿林军提出莫大的考验。

　　王莽选择从颍川郡下宛城，进军途中必然要经过昆阳。

　　昆阳的位置非常重要，它处于南阳盆地东北边的外缘，距离宛城210里，正处在黄淮平原和南阳盆地的交界处，伏牛山脉和桐柏山脉在此形成了一个豁口，是扼住了从洛阳、许昌等北方战略要地进入到南阳盆地的门户所在，北边就是当年楚国的方城隘口。

　　这里既是从荆襄方向北上争夺中原的咽喉要点，又是南下进入南阳盆地和荆襄盆地的桥头堡。当时集结重兵在函谷关以东镇压赤眉绿林军的新朝军队，若想进入到南阳盆地，解救宛城之围进而消灭绿林军，这是为必经之地。

　　终西汉一世，都对此地极为重视，昆阳城虽小，城防却极为坚固。

　　南阳郡示意图，叶县即为昆阳（图源：百度百科）

　　可惜，王莽军针对南阳的绿林军的反应速度太慢，失去了战略先手。

　　大司空王邑是带着王莽最新战略旨意接管军队指挥权的。当时，新朝的主力精锐军团在洛阳一带对付山东的赤眉军，最高军事长官是司徒王寻。但王莽却没有直接任命距离宛城不过500里的王寻统领各地军马救援南阳郡，延误了出兵的最佳时间点。大军逶迤千里，粮草辎重络绎不绝。这些都不可避免地迟滞了新莽军队的快速反应，而对手不会等他们，到了四月，刘秀等人就已经占领了昆阳、郾、定陵等地，其前锋已经进入到了颍川郡。

　　绿林军的目标虽是宛城，但他们深知昆阳对宛城的屏蔽作用。刘縯此人甚能用兵，一方面围困宛城，另一方面分兵疾取昆阳，这样一来就成了关门打狗之势，昆阳一线的汉军就是刘縯派出的阻援部队，任务是阻击前来救援宛城的王莽军。否则，如果新朝的40多万大军碾压过了昆阳，正在日夜围困攻打宛城的绿林军将腹背受敌，很容易一败涂地。

　　本来，严尤和陈茂负责和绿林军作战，可是他们却在颍川郡逗留不前，坐看绿林军夺取昆阳一线。此为王莽军的一大失误。

　　而王邑、王寻太过重视昆阳的战略位置，丧失了抢占先机的时机。

　　王莽的战略，是要各个击破。那么就必然要求王邑、王寻大军能迅速突破昆阳，深入南阳盆地，寻求决战。

　　这是因为王莽相对三支农民军是内线作战，必须在短时间内完成快速机动，利用其它方向的农民军来不及反应的时间差来进行作战，这就要求时间权和空间权必须时刻在手，用一个字形容就是——快。因此，出兵速度已经落了后手的王莽军，绝不能再顿兵于坚城之下。

　　但其实王莽军的处境也相当尴尬，如果不拿下昆阳，直接绕城而走，也不可取。其后勤补给都要通过昆阳这一小小隘口进行运输，处在敌手的昆阳会形成对后援的直接威胁，一旦后勤补给线被断，42万大军危矣。

　　这的确是个艰难的选择。但这时王邑草率做出了一个错误的部署，他决定先拿下昆阳，再继续南下。

　　事实上，严尤曾提出另一个建议，那就是绕过昆阳，直接攻击围困宛城的绿林军侧背。正如上所说，王邑的决心太过求稳，严尤的建议太过冒险。

　　其实这个难题有解。用兵讲究分合，昆阳周围地势狭隘，不是大军屯军之地，刘縯虽然派出了部队阻击，但兵力处于绝对劣势。王邑无论是以主力围困昆阳，一部精锐南下要击绿林军侧背；或者以强有力一部围困昆阳，主力南下，都是可行之法。然而王邑只知道一味集中兵力，不懂分合之道，使得其策略无论如何选择都十分机械。

　　王邑刚愎自用无法采纳正确的战术方法，让大军陷入苦战当中。

　　王莽军包围昆阳后，开始昼夜攻打，攻城手段无所不用——挖地道，使用冲车和棚车攻城，集中了所有的机弩向城内狂射，箭矢像雨水倾泄，看来63家军事参谋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昆阳城中的军民不能外出行动，连出门打水也要头顶门板，以防中箭。战斗最艰苦时，守将王凤等人一度动摇，向王邑乞降，但王邑、王寻竟然不许他们投降，非要踏平昆阳不可。于是，昆阳攻坚战进入到了最困难的阶段。

　　这时严尤看到昆阳难以在短期内攻下，便又建议王邑说：“兵法讲围城要留一面，我们应当让昆阳之敌逃跑一些，使他们传播失败的消息以震撼宛城之敌，我们趁势追杀，必能全胜。”

　　严尤号称名将，作战指挥确有其独到之处，这个建议其实非常毒辣。昆阳守军已经难以坚持，如果突然网开一面，必将调动人的求生欲望，跟踪这些溃兵进行追击作战，利用溃兵冲散围困宛城的绿林军主力，是一个极有效而省力方案。

　　但不幸的是，王邑眼看昆阳城要破，拒绝了这个建议。

　　苦战仍在继续。

　　4
      杰出的战场指挥造就经典以少胜多

　　与王莽军连连失误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对手主将刘秀的杰出表现。

　　其一，洞察全局，说服守军坚守昆阳。

　　五月，刘秀在阳关遭遇王莽军先头部队后，迅速退回了昆阳。此时，昆阳人心惶惶，负责守城的王凤、王常等将领，鉴于双方力量十分悬殊，对坚守昆阳信心不足，一些退入昆阳城中的官兵也惊惶失措，担心妻子儿女和已经掳掠到手的那些财宝，想分散回去，保存自己的地盘和既得利益。

　　这个时候，刘秀站了出来，力排众议，要求大家坚守城池。这是因为刘秀从全局出发，敏锐地意识到，昆阳的得失不只是一城一地之得失，而事关整个绿林军的生死存亡。刘縯在昆阳安排部队的目的，就是要进行迟滞作战，保障主力在宛城的军事行动。昆阳一丢，攻宛城之大军也危在旦夕。

　　刘秀讲清楚这层道理，昆阳的将领们都明白过来，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但是，现实非常残酷，昆阳守军不过八九千人，守城都很勉强，谈何去形成战场遮断呢？要想进行迟滞作战，必须在城外的要点有一支部队为呼应，形成对围城部队的夹击之势。而城外救兵的存在也会极大增强城内坚守的信心。

　　所以刘秀趁王莽军尚未合围之时，带着十三名勇士，突出昆阳去定陵、郾城等地，向那边的一万余绿林军求援。

　　可以说，刘秀已经洞察到昆阳将成为整个战局关键，实际上后来更成为天下大势的棋眼。他明白自己必须以昆阳为支撑点，采取迟滞战术，将王寻、王邑拖在昆阳，以取得绿林军主力战略回旋的余地。此非大智大勇不能决断。

　　唐代画家阎立本绘汉光武帝刘秀像

　　其二，搬来救兵，却有更大的企图。

　　昆阳的坚固和守军的顽强，等到了刘秀搬来的救兵。从全局上说，刘秀只要能在昆阳一线阻击王莽大军，就是完成任务。但其实刘秀想的居然是“致胜”，他的企图是以昆阳牵制敌军，自己去搬救兵，内外夹击，一举战胜敌军。这是惊人的胆略，刘秀能求援的救兵，不过万余，加上昆阳城中的八九千，也不过2万，要用2万去击败42万，他能成功吗？

　　刘秀早在动员救兵时即已开始布局。到了郾和定陵等地，针对绿林军当中大部分人造反是为了发财致富的想法，刘秀直接说：“今若破敌，珍宝万倍，大功可成；如为所败，首领无余，何财物之有？”这下子，这些绿林军完全被动员起来，叫喊着跟着刘秀来到昆阳城下。而到了昆阳看到敌人真正实力的他们，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破釜沉舟地死战。

　　其三，身先士卒奋勇出击，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2万对42万，没有任何容错率。因此初战必须得胜，如不能胜，军心、士气全失，局面将失控。

　　两军阵前，勇者得胜耳。6月1日，刘秀选出了一千名敢死队直接来到新莽军营之外挑衅。王邑、王寻见刘秀兵少，有轻敌之心，只以数千人正面迎战。这就给了刘秀一个机会，他深知这是背水一战，为了保证初战胜利，振奋士气，他身先士卒、一马当先冲进敌阵，亲自斩杀王莽军几十人。

　　刘秀接着又率领将士再向王莽军攻击，王莽军被打得大败，刘秀军斩杀新军近千人。初战大大地鼓舞了绿林军的斗志，他们看到王莽军人数虽然多，但士气低落，战斗力不足，这样就有了作战的信心。

　　其四，成功运用心理战术，瓦解新军的士气。

　　信心不能完全弥补实力的差距，对手毕竟有42万大军。接下来该怎么办？

　　刘秀选择心理战。

　　他故意散布谣言，把写有宛城已被绿林军攻下，“宛下兵到”的密信，射进昆阳城内，同时也转落到新军手中，王邑、王寻并不相信，嗤之以鼻，但是新军将士本就是很多被逼参军，连年征战朝不保夕之下士气本就低落，很容易就相信流言，加上数十万大军迟迟都打不下一个昆阳，都没有了斗志。

　　注：其实当时宛城确实已经被绿林军攻下，但刘秀并不知道。

　　于是攻心战和运动战的双重成功让刘秀搏出了一个最佳的开局。

　　昆阳之战示意图

　　其五，结合昆阳地理环境，成功突破对方中军。

　　棋局已经布好，但想击败42万敌军，消耗战是耗不起的，刘秀的唯一机会是“一击必杀”。

　　而王邑、王寻的布阵给了刘秀机会。

　　昆阳是“百泉之汇，素有昆澧二水抱佳城、伏牛二龙镇昆阳”之说，东西两侧分别是伏牛山脉和桐柏山脉，同时又被昆澧二水丰富的水系围绕，地形十分狭窄，限制集中兵力的机动，不利于大兵团作战。

　　王邑、王寻把所有部队全部署在这么一个地方，其军阵必然是十分紧凑、拥挤不堪的。看起来像个刺猬，实际上破绽百出。

　　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的阵型，都需要一定的空间来保持其运转灵活，否则阵中的各要素无从发挥战斗力。所以，王莽军的军阵看似集中了兵力，实际上根本动不了。以当时作战指挥依靠旗鼓的条件，42万大军的联络和指挥，在这种狭小空间内，哪里能收发自如。

　　看清了这点，于是，刘秀决定把目标直指城西王邑、王寻的中军。他迅速组织三千人的精锐敢死队，出其不意自城西水道冲击新军的中坚。

　　王邑、王寻在遭到刘秀突然袭击后，因为担心部队的调动引起混乱，下令各营不要轻举妄动，亲自率领自己中军1万余人独自与刘秀的敢死队交战。

　　但刘秀已经充分了解王莽军军阵动作迟缓的弱点，趁敌立足未稳，直接率军杀了进去，场面在战斗开始的一刹那就变成了混战。王莽军阵形根本没来得及展开就陷入了被动，王寻在乱军中被杀。

　　其余各军或限于命令，不能参战；或借口有命令，根本不想参战。而在这狭小的地理环境中，就算想参战也恐怕有心无力。王邑部本就士气低落，又因为遭到刘秀直接冲杀，同样一败涂地。昆阳城中的绿林军趁势，开城门进行夹击。败军遭到这样的夹击，42万大军一击即溃。此时老天爷也出来帮刘秀的忙，狂风大起，电闪雷鸣，雨下入注，昆阳城北的滍水洪水暴涨，王莽军士卒争先恐后渡河逃命，“溺死者以万数，水为不流”。

　　绿林军缴获了王莽军的全部军用物资，堆积如山，一连搬了一个多月还没搬完，剩下的烧掉，到现在在旧县乡附近还有烧车河的故事。

　　5
      战争史上敌我兵力最悬殊的一次逆袭

　　纵观刘秀在昆阳之战中的战术运用，可以发现，刘秀的作战指挥一环紧扣一环。

　　第一步，以自己的奋勇战斗保证初战的胜利，向士卒们证明，王莽军人虽多，但不足惧，这仗不是赢不了，首先解决自己部队信心的问题。

　　第二步，以心理攻势，进行攻心宣传，摧毁王莽军的斗志，进一步减少王莽军人多势众的优势。

　　第三步，针对王莽军军阵的弱点，巧妙利用地形，直扑王莽军指挥中枢，从根本上消解王莽军的兵力优势。

　　而王邑、王寻方面，他们最大的优势就是兵多将广，甚至达到了21比1的夸张程度。但是因为盲目的固执，非要集全军之力拿下昆阳，导致这42万大军拥挤在伏牛山、桐柏山，滍水和昆水这一狭小区域内，兵力优势根本无从发挥。

　　在部队战斗力不及敌方的情况下，集中兵力是一个解决之道，但过于集中兵力，甚至是猬集在一起，只会让自己指挥失灵。历史上有太多的军事灾难，如坎尼之战罗马军团败亡、松锦之战洪承畴的覆灭，都是不知道用兵分与合，作战体系应该松紧有致而酿成恶果。

　　绿林赤眉军前后期活动示意图（图源：百度百科）

　　而本来，绿林军过早的称帝，间接地帮助王莽定下首先击破绿林的战略决心。可以说绿林军是“吸引王莽注意，引火烧身”，目光不可以说不短视，战略不可以说不错误。

　　但凭借刘秀出色的战役指导，硬生生通过战术的运用把一个错误的战略给扭转过来，完成了中外战争史上敌我兵力比例最悬殊的一次逆袭，与项羽3万骑兵击破刘邦56万大军并驾齐驱。（作者署名：瞭望智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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