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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往直前

文 | 戢觉佑

医生马上就要来病房接妈妈去手术室做脑部手术了。

88岁高龄的妈妈在家里摔了一跤，摔到了头部，造成颅脑内积血，左侧手脚都不能动了。医疗方案有两个，一是保守治疗，治疗效果差，病人将来的生活质量差。二是手术治疗，做微创手术，抽出积血，但是有风险，88岁高龄，机体组织很脆弱，容易出现手术并发症问题。　　当二弟艳生把子女们讨论的情况和医生对病情的分析、治疗方案告诉妈妈，妈妈很干脆的说："打洞！"老人自己一锤定音手术。这次手术高龄体弱的妈妈能否扛得住，全家人都十分担心。瘦弱单薄的她躺在病床上，有些紧张。　　我安慰说："妈妈，不要害怕哈，没事的。"妈妈出人意料的说道："勇往直前！"瞬间我和围在妈妈病床边的子女们都震惊了！纷纷向妈妈伸出大拇指，握紧拳头，给妈妈赞赏加油！在去手术室的路上，我和弟弟妹妹们推着她，一路不断地给她鼓励。在进手术室前，她突然从被单里面伸出右手，我们子女们赶紧一拥而上，紧紧握住妈妈的手。此刻，没有言语，只有心的感应：妈妈挺住！妈妈加油！

妈妈毕竟是88岁高龄的老人，且做的是脑部手术，危险可想而知。术前，我们在听取专家意见和建议后，全家反复商量，并充分尊重她老人家的意见，才确定做这个手术。她讲的"勇往直前！"，是对她自己最大的鼓励！手术的风险她非常清楚，毕竟在医院当过几年书记。我们做儿女的心里都非常明白，这句话是她人生的座右铭，也是她一生最真实的写照，包含她对人生信念的追求向往和对儿女们的大爱。　　妈妈一生艰难坎坷，饱受苦难。她生于乱世，四岁丧父，八岁丧母。打小逃荒要饭，给地主家放过牛，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童年又在日本鬼子的烧、杀、抢三光暴行下，整日东躲西藏，在血腥恐怖下成长。是共产党挽救了中华民族，是共产党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

　　解放初期，她积极投身革命，入了党，当了干部。正当华年之时，一场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暴发了，她和岳父作为走资派都被打倒，特别是岳父被蒙冤迫害致死。一夜之间山崩地裂，一个好端端的革命家庭变成了反革命家庭，变成了反革命家属。

　　时年三十八岁的她，戴着反革命遗孀的帽子，赡养两位年过花甲的老人（爷爷奶奶），拉扯着五个年幼需要养育的孩子。我爱人最大当时才12岁，最小的妹妹4岁，最小的弟弟才4个月，遭受的苦难、委屈和心身的摧残折磨令人无法想象。　　我听我爱人和妹妹们说过，爸爸蒙冤后，妈妈先是到公社轧花厂（棉花加工）当厂长，供销合作社当主任，后调到县医院当书记。爸爸平反昭雪后才调到计生委当主任。为避人们议论，她白天强忍眼泪，忘我工作，晚上怕影响孩子，每当深夜她先是抽烟抑止情绪，实在忍不住，稍稍地关上门独自走到屋外小声哭泣。从一九六八年七月到一九七九年十一月岳父彻底平反昭雪，四千多个日日夜夜，每天必须面对来自社会巨大的、无形的政治压力，面对自己职责的工作，面对风烛残年需要关怀照顾的老人，面对5个未成年需要抚养关爱的孩子。正是她坚定的人生信念、舍弃自我的爱心，故此才有百折不挠的勇敢前行精神，才换来了爷爷奶奶的晚年安享，换来了子女们的良好成长，换来了不幸家庭的幸福与幸运。

我在妈妈的心目中不是女婿，是儿子，是亲儿子，妹妹弟弟也从不叫我姐夫，一直是叫哥哥，包括我的三位连襟也叫我哥哥。我每次探亲回部队，临行前老人家都要找我既慈爱又严肃的谈话，鼓励我认真工作，注意身体，不要想家，都要亲自把送我到车站和码头。听妹妹们说，她时常看着我放在家中的物件，眼圈红润。我和爱人结婚，她把自己住的房间给我和爱人住，自己带着弟妹们挤在洗衣间的一个床铺上。有一次我扁桃体化浓高烧，她把医生请到家里给我输液，并在旁边一直守护着。我女儿出生后，为我们有个稍好点的居住环境，她用自己仅有的几十元工资为我们租房。我这人有时有的愤青，议论一些时政，看不惯社会乱象，她听到后总是劝我或批评我，要我加强学习，说话要讲政治，不要信口开河。为了子女的工作，她提前退休，让子女顶替上班，这些事我不想说，因为催人泪下，令人痛苦和心酸。

　　妈妈的人生信念和大爱精神教育和感化了我们，兄妹们能有今天的事业，有幸福美满的家庭，有勇于承担社会责任和爱心，特别是在老人赡养和对子女的教育以及对社会的关爱上，大家相互支持、相互关心、相互理解、携手并进。就说这次妈妈患病住院，大妹丢开怀孕正需要照顾的女儿不管，从加拿大飞回来；三妹撇下孙子从北京赶回，小妹和弟弟们及弟媳忙前跑后，陪伴在床前，特别是艳生自己父亲患病，公司事情多，酒店即将开张，里里外外，事物繁多，但在妈妈的住院，找医生，做检查等等，事无巨细非常操心。大家非常辛苦，格外齐心。

　　懂得感恩，是做人的基本准则。在你荣华、在你腾达、在你失意、在你忧伤甚至绝望的时候，千万不要忘记你身后的母亲。天下母亲的心都是佛心，永远的付出，永远的忍辱，永远的希望自己的孩子一切都好，而不求一切回报。　　今天，妈妈仍躺在医院的病榻上，脑部手术虽然很成功，但胸腔出现积液，昨天抽出了部分积液。我们祈祷上苍保佑妈妈早日康复，幸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