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与胡志明 资料图

　　1952年7月，中组部干部处处长帅孟奇大姐找我谈话，决定派我去援越顾问团任整党顾问组组长，这是我第一次出国工作。

　　当时，这项工作是由中联部主管的。我报到后，中联部部长王稼祥同志即找我谈话。他说：支援越南是我们的国际主义义务，同抗美援朝一样光荣。援越人员的待遇同抗美援朝人员一样。现在越南虽然正在进行抗法斗争，战火不断，但他们的中央机关能在越北住两三个月不移动。你们去那里工作，主要是向他们介绍中国革命的经验，提出建议，供他们参考，但不要指手划脚，强加于人。我们是兄弟党的关系，这是同国内工作不同的地方，要特别注意。

　　分管社会主义国家兄弟党工作的一处向我交待工作任务后，我们一行六人于这年的8月到达驻越南北山附近的顾问团驻地。当时顾问团人员就住在山上的松林里，住处都是搭的竹楼。这既可防敌机轰炸，又能防潮湿。顾问团团长是罗贵波同志。顾问团下设办公室、军事顾问组、财经组、公安组、文教组、统战组、整党组等，共有干部百余人，大部分住在越方相应的工作单位。

　　1944年底我中国人民解放军解放了广西、云南后，强占越南的法国殖民军加强了越南同中国接壤地区的谅山、高平、老街等据点的控制，企图隔断越南同中国的联系。次年春，胡志明主席同陈赓同志商定，将越南一部分游击队集中编为两个师，由中国的两个师帮助他们训练，采用官教官、兵教兵的方法，教他们怎样打运动战、歼灭战、攻坚战，怎样使用各种武器。两个月后，我们将两个师的武器，装备他们的两个师，并派韦国清同志率百余名军事干部帮助这两个师。经双方商定，先打边界战役，使中国和越南联成一片。1950年9月6日，越军开始围歼东溪、谅山之敌，然后奔袭高平。15日战斗结束，共歼敌3000余人，拔除敌据点13个，给河内的敌人很大震动。但越军干部，旧军人多，工农少，不能带头冲，结果由中国干部带着冲，伤二十余人，我方干部反应较大。有的同志表示如果牺牲了，希望将他们的尸体运回中国。毛主席听说后讲：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援越人员同抗美援朝人员一样光荣。于是军事顾问先帮助越方进行整军，主要是整顿干部的思想作风，其次才是训练各种战术。

　　战争形势的发展，急需建立巩固的根据地来予以支援。1951年初，应越南劳动党中央的要求，我党中央派罗贵波同志带一些干部成立了政治顾问团。经顾问团建议和越方同意，在顾问团下面先建立了财经组，帮助越方财经部研究制定征粮法、税收法和财务制度。目的是既要保证供给，又要减轻人民负担，因此，强调必须长期打算，增产节约。其次是建立公安组，介绍我国的公安工作方针，帮助越方公安部制定除奸政策，建议他们采用镇压与宽大相结合，首恶必办、胁从不问，立功受奖的除奸政策。主要打击对象是敌特和反动的越奸。办法是走群众路线，不搞逼供信；注意划清敌特和到敌区经商者，更不要随便抓小商小贩，讯问拷打。接着建立了统战组，帮助越方研究制定统战政策，以团结争取一切抗法力量，吸收各党派及宗教界爱国人士和开明人士，巩固和扩大越联战线。同时还成立西北民族自治区，培养提拔少数民族干部。继之又建立文教组，帮助他们办报，组建通讯社，恢复和成立各级学校。最后又成立了整党土改组。1952年春，和平战役之后，因韦国清同志回国养病，军事顾问团与政治顾问团合并，统一由罗贵波同志负责。

　　1952年，胡志明主席提出整党、整军和开展群众运动，以提高干部党员的水平，更好地贯彻执行党的路线政策，争取抗法战争的胜利。决定中央和联区开办党员训练班。上半年越党中央开办了第一期党训班，学员都是省级以上干部。由政治局候补委员、书记处书记、党中央组织部长黎文良任党训班主任，党中央宣传部副部长阮章任副主任。后者曾在1948年经香港到西柏坡找我党中央，并在我中央党校学习一年。顾问团派人讲两门课，一是形势任务和各项政策，二是党的建设。胡主席对训练班特别关心，经常去讲话。

　　1953年春节，胡志明主席派人接我和马广基去吃饭。他问了党训班的情况，听了我们的汇报，他非常高兴，说这是整党的关键，下一次还要办，人数可多些。今后秋天开始减租减息，然后进行土改，那时就不能再办了，都得去搞群众运动。吃饭很简单，一个炒空心菜，一个炒鸡蛋，一碗鸡汤。后两个菜是为我们添的。胡主席平时喜欢吃空心菜，鸡蛋汤。他生活朴素，土布衣，抗战鞋，粗布蚊帐。他自己打字，起草文件。他经常到群众中访问，看望战士，平易近人。他的汉语讲得很好，我们谈得很随和，很亲切。其他越南领导人对我们也很关心，很重视顾问团的工作。长征、武元甲、黄国越等都曾到顾问团看望过我们，并一起合影。范文同总理还请我们会餐，并观看了文艺演出。

　　春节后我们又回到了训练班。这期参加的人更多，包括越南南部的干部，共123人。为了开展群众运动，进行减租土改，我们介绍了中国的经验，他们进行了学习讨论。看来越南干部没有这方面经验，训练群运干部是个很大问题。

　　1953年春，越党中央决定在减租减息的基础上进行土改，并指定由政治局委员黄国越负责，中央委员胡曰胜协助。国内又派来一些同志组成土改整党顾问组，由我任组长。经过宣传动员，诉苦，对个别越奸恶霸进行斗争，将没收的财产和土地，分配给了贫苦农民。接着建立农救会、青救会、妇联和自卫队，改选了村乡政府。最后还提拔了一些干部，发展了一些党员。农民觉悟很快提高。这给越方干部上了很好的一课。他们以前不了解农村阶级状况，更不懂怎样发动和组织群众进行减租减息。看来应动员大批干部到农村参加减租土改，这是很有必要的。因此，我党中央又从华北、华东、中南各大区调来县以上的土改顾问42人，进一步训练越方干部，开展减租运动。

　　在此基础上，于同年12月召开了越南第三届国会，通过土地改革法，提出土改路线：依靠贫雇农，团结中农，联合富农，逐步和有区别地消灭封建剥削制度，发展生产，促进抗战。根据中国的经验，注意保护工商业和小土地出租者，对民主人士予以适当照顾，对地主家庭出身的干部应回避。各联区在减租的基础上进行土改试验。各级武装部队，为保护群众运动，积极向敌占区开展活动，主动打击敌人，使土改运动得到迅速发展。

　　1954年春，韦国清同志同胡主席商定，要发动春季攻势，以解决西北莱州周围的敌人，使越中老可连成一片。自4月初开始，越军于十天之内攻克莱州等九个据点，歼敌2000余人。法军被迫集中印支主力1.7万余人来增援，并抢占了奠边府周围据点。这些均是法军过去的老据点，全系钢筋水泥工事。周围是山，中间是小平原，奠边府在平原内。越军先攻克周围山上的小据点，但大据点仍在敌人手中。敌人在我炮火控制之下，供应靠空投，我们一时难以攻克。这时，是攻还是撤，出现争论。最后还是中方顾问韦国清力排众议，主张坚决进攻，力争全歼法军。于是立即将在中国装备训练的炮兵师调来。先在夜间偷袭敌飞机场成功，使敌无法逃走；然后炮击敌工事，再发起进攻，全部消灭了法国的精锐部队。5月7日战斗胜利结束。经过这次战役后，法国内阁垮台。孟代斯？弗朗斯上台后，同意与越方在日内瓦谈判。越方提出法国撤军，实行普选。这时法国想脱身，而美国却极力阻挠，谈判直到6月16日仍无法进展。乘休会期间，周总理于7月3日到柳州同胡主席商谈。周总理说：目前印支战争对我们有利，但发展下去，美国可能插手，不如在谈判中作些让步，达成和平协议。总理提出柬、老同越分开，越可提出南北分治的方案。胡主席表示同意，从而打开了谈判僵局，于7月20日达成协议并签字。美未签字，但表示不使用武力阻挠。这成为越南历史上的一个转折点。

　　日内瓦协议之后，越方准备接收法军占领的城市和交通要道。顾问团也组成接收小组，由军事、公安、财经、文教等各有关组派人参加。在接收步骤上，决定先原封不动地接过来。然后再分别情况，逐步处理，以防止敌人破坏。当时我在太原进行土改试点。根据新情况，要各联区开始进行土改试点，总结，训练干部，准备在越南北部地区全面开展土改运动。

　　日内瓦协议实现了印支和平，越南革命进入新的时期。越党中央提出了两项任务：建设社会主义的北方，争取解放南方，为实现祖国统一而奋斗。胡主席提出必须迅速地把北方建设成为全国坚强的革命根据地。1955年11月1日，胡志明主席、越党中央和政府重新回到首都河内。

　　中方援越顾问团也随之迁到河内。与此同时中国也在河内正式建立了驻越大使馆，罗贵波受任为我国驻越南首任大使。国内则另派方毅、乔晓光担任顾问团的正、副团长，由方毅和乔晓夫分别负责经济建设和土改整党的顾问事务。还随之建立了工作组，由曹春耕任组长，我仍任土改整党顾问组长，直到1955年10月中越两党商定除中方派出的经济建设顾问外，其他中方顾问一律撤回中国时，我才卸掉这一职务奉调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