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传奇 ?
◎胡卓然
辩 场
10月19日“青阅读”刊出了《敌后传奇》一书的评论《历史不传奇》,书作者胡卓然先生认为,这篇书评歪曲了他的著作,并写下回应文章。“青阅读”欢迎就任何作品展开争鸣和讨论。
传奇这个词语,历史上曾与唐代小说结合在一起,晚唐时的裴铏把小说集直接定名为《传奇》。元稹撰写的千古名篇《莺莺传》,其原题即为《传奇》。后世约定俗成把整个唐代小说称之为“传奇”。
但这个词语的意思渐渐脱离了小说本身,按今天词典里的解释,“传奇”指情节离奇或人物行为超越寻常的故事。这种词义的变化,当与唐代小说多描述奇闻奇事有关。据此,“传奇”在而今凸显的是一个“奇”字。
那么,敌后抗日战场的种种英雄故事,又应不应该用“传奇”这个词语来表示呢?
随着时代的变迁,史实渐渐尘封在史料里。人们多半只能从通俗记录之中,看到在和平年代难以想象的可歌可泣、惊险曲折的场景。而一些人又故意带着偏见来看待和评价敌后战场,把“游而不击”之类谬论又搬到今天,用以评论那些现代人有些陌生的事迹。于是,本来是千千万万的敌后战斗之中再普通不过的事迹,在某些人眼中就有了“超越寻常”,甚至“离奇”的意味。
笔者的新书《敌后传奇——中日稀见史料对照下的红色抗日传奇》,把“传奇”写入书名也正是有这样的含义:以近年来挖掘出的中日稀见史料为依据,重新还原和澄清那些被视为“离奇”的敌后抗战事迹。进而告诉今天的人们:书中提到的那些敌后抗战的传奇,都是真真切切的史实。伟大的敌后抗战,正是由这样一个个细节组成的。
这本书的写作本身既是把传奇还原为历史的工作,于是,对于史料的运用已到了“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地步。例如,本书第一篇文章《红色的第一击:中共第一次直接抗日作战的战绩》,在写作时,为了考证出赵尚志发动的成高子袭击战一举击毙日军官兵54名,击伤日军官兵93名的战果,究竟是不是中共第一次直接抗日作战战绩,笔者在浩如烟海的文献之中,阅读了每一个东北抗日游击战争的早期战例,每个有过记载的战斗都被梳理了一遍。而此文之中为了讨论日军在伪满《盛京时报》上公布的成高子袭击战死亡名单,笔者更是经多方查询,搜集了日军档案之中记录的这份名单上每一个日军死亡官兵的身份,指出其均为日军第一师团派出的“关东军野战自动车队”的官兵。而这一个记载于日军档案的番号,国内还没有任何书籍文章记述过。
在写作中,考证史料的真伪成为笔者耗用精力最多的工作,每一条用于佐证自己的观点的史料,都做到了查看历史文献的原文并进行文献甄别后才予以引用。对史料再挑剔再苛刻的人,“翻开头几页”的时候,也不至于会认为这本书是“文学传奇”。
笔者从事历史研究已有多年,也有若干得到历史学界公认的专业成果(例如中文词语“南京大屠杀”何时最早产生的史实,笔者是发现者)。在欣慰于之前的努力得到读者肯定的同时,笔者也一直在期待更多的意见和建议。但是有一些“意见”却万万不敢苟同。这样的意见不但来自于对新书叙述的歪曲,更来自于对敌后战场的种种荒唐的偏见。
有一位自称邓小闲的先生或女士写了书评,认为本书的文章《敌寇也承认的抗日铁军》内容不成立,甚至称“用史料佐证自己的观点又往往不去考证史料的真伪,是胡著最大的缺点所在”。但邓先生或女士做出此判断前,先把文中一则介绍性的引用内容歪曲成是笔者使用的史料,又干脆编造了一个书中没有出现过的结论,说是笔者想通过此引用内容得出的结论。更值得注意的是,他(她)批评书中文章《光复名镇:八路军一度收复阳明堡古镇之谜》时,先略掉了原文叙述的我军作战部队番号,也略掉日军一个联队调防阳明堡的日期。其他评论也都是在忽略前后文的前提下做出的,这样的“书评”虽然不值得多辩,但他(她)的判断归根结底是建立在偏见之上的,这却得专门指出。例如这样的错误认识:“在整个抗日战争中,八路军从未与这么大规模的部队(即一个联队日军)有过作战记录”。这种源于敌后战场只打“小仗”的荒唐见解,有一定的普遍性。其实按照我军战史记录,抗战之中八路军与日军一个联队以上兵力作战的战例并不罕见。日军的此类记载近年来也被翻译介绍到国内,例如:日本番町书房出版的《兵队陆军史》,即记录了八路军曾在河北省抚宁县马家峪伏击过关东军一个联队。军史作家萨苏先生为此曾撰文《亮剑冀东:敢打一联队关东军的八路》。该书评作者带着偏见去看待敌后抗战“传奇”的错误认识,恰恰是笔者的新书期望用确凿的史料和严谨的考证来扭转的。
为了“让那一个个改变民族命运的斗争事迹,可以从历史的尘埃之中浮现出来”,笔者会一直谨记一个研史人员的原则:有一份史料说一分话,唯有这样才能够真正还原历史和澄清历史。《敌后传奇》这本新书,就是这种努力的第一次尝试,正如在新书付梓前写下的心声那样:
既然我们的英雄前辈,曾有那么多战斗和不屈的瞬间。那么,就让其成为民族的记忆吧,在纸张上得以重现——在未来还可以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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