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森 李树宏 雷鹏英
咱只要坚持,友谊峰就能和咱说话
1988年6月的一个下午,王明孝收到从老家邮来的一个包裹。包裹里是母亲缝制的一件红布背心,还有一封别人代写的信。王明孝24岁了,本命年,军校毕业后这两年一直在西部无人区从事测绘工作。母亲担心他本命年不顺,在信里告诉他一定要穿上这件“辟邪”的红背心,这样做娘的就放心了。王明孝是个孝子,虽然不信,但还是穿上了。他刚穿好背心,业务处一名参谋跑来,要他马上去会议室集合。一进会议室,王明孝才发现,今天会议室里除了大队长和政委,清一色全是单位的业务精英。
“同志们!中苏边境划界谈判在即,上级要求我们迅速成立测绘分队,完成中苏、中蒙界山友谊峰的测绘工作。”王明孝一落座,大队长就简明扼要部署任务。
“今天召集来的同志,都是共产党员,业务骨干,你们这次执行任务,代表的是中国人的形象和实力。”政委看着王明孝,似乎是对他一个人讲。王明孝第一次领受这么重大的任务,心头突突地跳,眼前立马浮现出友谊峰的模样——山很高,直插云霄,山顶是常年不化的积雪,雄鹰在山腰盘旋,云在鹰的上边漂浮,自己和战友们正吃力地攀岩……
“完成这次任务,每一名同志除了要有勇于牺牲的精神和丰富的测绘经验之外,还必须具有丰富的理论知识。王明孝是本科生,大队党委研究决定,让他参与这次任务……”政委一边讲,一边盯着王明孝浮想联翩的脸。王明孝似乎没听见政委说什么,直到大家在一面党旗前举起拳头宣誓时,他才回过神来。
“这是一次生死考验,是对我们军人测绘能力的一次考验。40年前,苏联一支30人的测绘队在探测友谊峰时全部牺牲了!”走廊里,政委汗津津的手拍着王明孝的肩膀说。王明孝想和政委表个态,心里措辞半天,却红着脸说:“我是新党员,刚毕业不久的学生干部。”政委以为王明孝心存顾虑,皱着眉头就要走,王明孝才把后半句说出来:“不过我知道,新党员也是党员,学生干部也是干部!我肯定能完成任务!”
一个夜晚。当王明孝赶到阿勒泰山深处宿营地时,发现这里的6月还是一片天寒地冻,雪花在空中随风洒落,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衣,依然挡不住冷风的侵袭。王明孝到过西部无人区好几次,但像这么冷的地方还是第一次。“这次任务能顺利完成吗?”王明孝想着出征前对着党旗宣誓的情景,心里嘀咕。天刚亮的时候,测绘分队雇佣了当地9匹马和1位向导,驮着生活物资就向友谊峰爬上去。
积雪、山石、不到1米宽的小路,脚下是缭绕的白云。爬上果戈习盖达坂的时候,王明孝感到脑袋发胀,便回头对脚下的战友说:“这条路的坡度至少有70度。”就这时,王明孝眼前一道红色影子一闪。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重重地撞了一下,一个跟头朝山下栽去。幸运的是一块稍大的石头挡住了他,求生的本能驱使他双手死死地抓住那块石头。他稍微清醒一些,抬头一看,自己抓的是一块树根状的石头。石头凸在悬崖上边,而山谷里,是刚刚坠落悬崖的马的嘶叫声。王明孝是被一匹摔下悬崖的枣红马给撞倒的。战友们把他拉上来,他被撞破的脑门却止不住流血。王明孝只能用手死死地按住伤口,跟着队伍继续前进。
第7天,9匹马摔死了2匹,向导说什么也不愿意向山顶爬了。临走时,向导还把剩下的7匹马牵了回去。第9天,测绘分队已经没有多少食物了,夜晚,在一个避风的洼地,测绘分队搭起帐篷。看着发高烧的王明孝和另外几个严重高原反应的人员,一名老同志沙哑着嗓子说:“同志们,我们开一个党小组会吧。”
“苏联比我们的技术先进,装备优良,他们30多个人的测绘队就是在这里全部牺牲的,现在许多人都出现了严重的高原反应,王明孝还发高烧,粮食也快没有了。现在请大家表决,是撤退还是继续上山?”老同志的声音显得几分悲怆。
一阵沉默。王明孝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嘶哑着声音说:“我是党员,我是军人,撤退就是当逃兵,这事儿我不干!咱只要坚持,友谊峰就能和咱说话。这是代表国家完成的一次任务,我不走!”说完话,王明孝喘着气坐在了地上,找来一节铁丝把已经掉了的鞋底缝好,穿上。大家都看着王明孝,没人再说起撤退的事情。那名老同志掏出一块压缩饼干,悄悄地塞进王明孝的大衣。
第13天,王明孝他们终于爬上了友谊峰最高处。测绘分队开始寻找最佳的测绘地点。王明孝头上顶着一块血痂,和战友们一道扛着测绘设备找测绘点。第一天,失败了;第二天,还是失败。第三天,领队对他说:“小王,你科班出身,我们没办法了,就看你了!”“我试试!”王明孝轻声说。他想起上军校时教员讲过的一种测绘方法,可这种方法谁也没用过,自己也只有一点印象。王明孝一边搜索几年前的那点记忆,一边不断地调整测绘点反复试验。第97次修改测绘办法后,他们终于在1988年7月13日的下午6点多,经过连续5次测绘,确定友谊峰真正的身高是4374米!王明孝顾不得高原反应带来的痛苦,将母亲缝制的红背心脱下来,迎风挥舞着大喊:“友谊峰!你身高4374米!中国军人,有自己的测绘实力!”
1988年时的王明孝并不知道,这次测绘的结果,除了在中苏谈判时捍卫了祖国领土的主权之外,在2007年中俄联合演习中,又为中俄开辟了一条运送兵员的处女航线!2007年8月,当中俄联合军演的兵员全部集结到位时,一位俄军将领拥抱着王明孝用生硬的汉语说:“王!是你19年前的测绘结果,才让我们的演习如期举行。”
中国第一条数字化铁路的测绘,必须由中国人自己来完成
早在上世纪50年代,当中国人在鹰的故乡想修建一条天路的时候,却因为无法跨越高原冻土层、生态脆弱、高寒缺氧、数字化控制这四大难关而不得不放弃这一想法。在本世纪初,当崛起的中国向全世界发布了修建青藏铁路的消息后,美、英、法、德等国一些掌握数字化控制的公司,纷纷向中国递来“橄榄枝”。他们想在赚取近5亿元人民币的同时,还要在雪域高原进行实地勘察,以期卷走这片土地上的地理信息。
“这是国际科技大牌们一次面带微笑的信息掠夺!”正在住院的王明孝听到这个消息后,非常愤慨。下午6时,当查房的护士发现王明孝失踪后给医院领导报告时,他已经一边吞咽着药片,一边在部队会议室和党委“一班人”坐在一起商议关于攻克青藏铁路数字化控制这一难题了。
会议室,当王明孝提出测量数字化铁路的任务后,有人提出了各种各样的质疑……
王明孝沉默了。窗外皋兰山上星星点点的灯火又一次把他带到了遥远的青藏高原。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期盼啊?每一次测绘时,那些几代都不曾走出高原的藏族同胞盯着自己的测绘工具一看就是几个小时……这些画面一幕幕在他的眼前闪过。回转头,王明孝一字一顿地说:“中国,有自己的眼睛,中国人的第一条数字化铁路的测绘,必须由中国人自己来完成!”
3天后,王明孝拿着经部队党委研究通过、业务部门拟定的青藏数字化铁路的企划报告赶到北京。他要代表他的战友们向国家请战。
有关部门认真研究了王明孝带来的报告,并对他们所有的成绩进行综合衡量后决定,青藏铁路的数字化控制任务交给王明孝和他的战友们。返回兰州后,王明孝没来得及回家看一眼母亲和妻儿,就赶到军区向有关部门做了汇报。
2005年的元旦,是一个勇者踏开天路第一步的日子。10多天后,昆仑山以它猛烈的寒风卷起拳头大小的石头向王明孝他们抛来惯有的淫威。迷彩越野车才停下不到5分钟,就被石头砸得斑驳不堪。
风停了,雪停了。王明孝和他的战友们综合运算测绘的数据后发现,他们测绘出的结果和要求相去甚远!看着这些数据,有的人止不住哭了。王明孝理解年轻测绘兵的心境,此刻他的心一样感到沉重。此后他又组织了连续7天的实验,可是每一次都以失败而告终。如果真能靠拼命就能攻克这一难关,这样的好汉在中国军队太多了!王明孝向别人讨了一支烟,登上一块巨石抽了起来。第一次抽烟,很呛,王明孝咳喘着,在吐出最后一口烟雾时,一个大胆的设想在脑子里闪电般划过。当他捕捉到这个灵光后,他激动起来:“放弃传统的测绘方法,采用国内从未用过的一项新技术,快速定位!”这一想法提出后,在场的人都震动了,一阵劲风过后,大家一个个以最快的速度架设起了设备。
一天、两天、三天……2005年1月12日下午,智者的光芒终于开启了冰封的昆仑之门。这是一个奇迹,王明孝他们以精度0.3米的动态实时测绘误差,拿到了打开天路的钥匙。而当时,世界发达国家对数字化铁路测绘误差的数值是1.2米。
王明孝他们忘记了在高原不可以剧烈运动的告诫,他们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拥抱着。王明孝从大衣口袋掏出一面火红的五星红旗,在昆仑山口迎风抖开!此刻,昆仑山巅大如车轮的夕阳记住了属于中国军人的骄傲。
解决了测量的精度问题后,王明孝和他的战友们采用几十种方法,经过上百次实验,又一次成功破解了“测量仪器在零下20摄氏度不能正常工作”的世界性难题。从此,测绘人靠天吃饭的历史一去不返。
2005年4月,王明孝他们迎着巴掌大小的雪花,继续在为数字化铁路的信号位置定位忙碌。4月27日,当完成了最后一项任务时,王明孝和战友们坐在寒气逼人的帐篷里端起酒庆祝一个巨大的成功。因为,中国测绘史上的5个第一在昆仑山口诞生了——第一次进行数字化铁路测量;第一次实施动态连续采集;第一次使用某新技术进行快速定位;第一个在轨道车上进行动态定位测量;第一个发明创造快速定位卡规式移动车。
高原,我知道了你的每一处脉络
2008年9月,兰州军区测绘信息中心成立的第4年,担任中心主任的王明孝接到了西藏怒江流域水电开发的测绘任务。翻看着一沓厚厚的任务书,王明孝沉思了片刻,问身边的工程师刘兴科说:“小刘,你知道目前国家还有多少面积的土地,没有基本的比例尺地形图吗?”
“200余万平方公里吧!”正忙着看图的刘兴科头也没有抬一下。
“这些土地没有基本比例尺地形图,意味着什么?”王明孝摘下眼镜问道。
“就是无法准确掌握那里的地理信息呗!”刘兴科随口答道。
“不掌握地理信息,就等于战略部署上有盲点,有缺口。你记得科索沃战争吗?仅仅78天,轰炸科索沃的任务就完成了,是因为科索沃的对手准确掌握了他们的地理信息!”王明孝走到窗户边上,自言自语道:“国家的每一寸土地上的脉络,测绘兵必须掌握!”
在测绘领域,要想掌握大地的脉络,必须有基本的信息收集设施做支撑。可是这块200余万平方公里的“混沌”地基本都在高原地区。而那里只有30个全球地震网基准站。在如此浩瀚的土地上,借助这些地震网基准站来完成测绘,无异于一步想跨越东非大裂谷。
太阳下山时,办公楼里的人走光了,王明孝一个人不断地擦拭着眼镜,思绪早就跑到了遥远的青藏高原。那是一片无人区,在那里搞测绘,死神随时会在身边出现。死神不可怕,最可怕的是高原测绘领域的技术问题。他知道,测绘人每一次技术上的突破,只有到了实地之后才能完成。
“世之奇伟,常在于险远!测绘人最好的试验场就是实地!”深夜12点,王明孝下定决心,挑选业务最好的同志,成立测绘分队,向高原进军!想到这里,他拿起笔,迅速写下了几个业务骨干的名字。等这一切忙完,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沓信纸,认真地给妻子和孩子写了一封信——
我挚爱的妻子,我永远都疼爱的儿子:
我从来没有害怕过死亡,但这次执行任务,我也许再回不来了……如果真的回不来,孩子你一定要听妈妈的话……家里没有多少钱,我给自己买了双份保险,万一出事,这些保险能帮助你拉扯孩子长大……死水怕勺舀,保险费也不是很多,要教育孩子节俭度日,让他好好学习。
2009年7月的一个凌晨,离开家时,王明孝悄悄地把保险单和遗书压在枕头下面,就带队出发了。
当车子行驶在怒江沿岸时,那条传说中由一条桀骜不驯的巨龙幻化的大江在严寒中愈发暴烈,挟裹着巨大冰块在王明孝他们的车下怒吼着。惊心动魄的声响不时震落了没有冻实的沙石。“路”的一边,是60度的斜坡直插云霄,另一边是数十丈高的悬崖。悬崖下怒江的浅滩处,坠落的汽车在阳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光。当车子艰难地行驶了几公里后,忽然猛地一阵晃动,三分之一的车身悬空在悬崖边上。司机张大庆瞬时就白了脸,车子慢慢地向悬崖滑动。王明孝心里一紧,但很快冷静下来,他赶紧让同车的董北平、刘兴科下车,站在车踏板上压住车子不要让车子侧翻,自己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冷静地指挥小张慢慢地朝前移动。当车子通过这个5米多长的生死线后,王明孝轻轻地闭住了眼睛,心里说了一句:“我还活着!”车子无法通行了。王明孝他们背负着设备,踏着怒江的声响在1米宽的栈道上整整走了3个多小时。在穿出这条峡谷时,又一次像攀登友谊峰那样爬上了一个只有2平方米左右的石块。刘兴科第一次到这种地方,看着脚下的白云,肘边的雪峰,一阵阵地感到头晕,王明孝把他拉到自己身后。
“主任,我站在边上吧,我年轻!”刘兴科看着王明孝被寒风卷起的头发说。
“我习惯了,不害怕,你站里边,专心记录数据!”王明孝淡淡地笑了一下,就开始调整角度,瞄准远处的山峰工作了。
几天过去了,测绘的结果都无法统一,一次次地失败,大家多少有些灰心。夜晚在帐篷里,喝酒驱寒的王明孝对大家说:“我们能不能换个角度思考一下,传统的方法能不能改变一下?”
“改变传统方法,怎么变?”有人问。
“就是要大家一起说说怎么变!不要担心说错话,科学领域许多成果都是说错话才有突破的,不破不立嘛!”王明孝笑着向大家说。大家的情绪被调动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谈着自己的想法。天快亮的时候,看了熟睡的战友们一眼,王明孝轻轻地走出帐篷。他人在营地转圈,脑子在“变”上转圈。一个大胆的设想在他脑海中清晰地迸射了出来:不联测国家GPS网和水准点,直接测定GPS网和水准点,采用等高线内插、卫星影像单片测图和航空立体影像测图相结合的成图方式!
第二天,当王明孝把这一想法一说,一位老测绘说:“主任,这可是个创新和挑战并存的课题,如果不成立,我们就得浪费几个月时间,而且按照这种方式,必须找到绝对无遮挡的点位,我们随时都可能遇到掉下悬崖的危险!”
“如果这种方式不行,我们再找新的办法!”王明孝看着这名老测绘说。
在大家都同意了他的想法后,王明孝带着分队又出发了,经过2天的跋涉,他们终于找到了一处毫无遮拦的顶峰,找了一块稍微开阔的安全地带。王明孝他们搭起帐篷后,各自寻找测绘点。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十多天测绘毫无进展。王明孝心里开始烦躁起来,难道自己的设想纯粹就是瞎闹腾?可是在潜意识里,他总觉得这个办法绝对可行,只是目前还没有理顺头绪,而要理顺头绪,就必须在一次次地失败中总结办法。
1个多月过去了,再有8天,到爬上这个最高处就是整整两个月了。夜晚,那名老测绘又找到他,委婉地说:“主任啊,我估计这事成不了,你看,都这么长时间了,什么进展都没有,要不我们撤退吧?!”
“再坚持坚持!”王明孝心里很烦乱,拿出笔记对老测绘说:“我给你看看我的笔记,你帮着想想,我提出的这个办法到底可不可行,我总觉得可以。”当老测绘看完王明孝的笔记后,一把抱住他,激动地叫道:“主任,你是神哎!我给大家鼓劲去!一定能成!”
最后的8天,王明孝爬上世界屋脊整整两个月后,这支被苦寒、缺氧困扰的队伍在上万次的分析研究中发现,通过某技术,竟然能测定出国家等级GPS点!这就是说,这块沉积的土地在测绘领域已经实现了与测绘网的连接!这是一个奇迹,王明孝想哭,却对着东方沙哑着嗓子喊了一句:“高原,我要告诉世界,我知道了你的每一处脉络!”
王明孝又一次创造了奇迹。2011年夏,王明孝他们这项成果在法国巴黎展出,并获得国际发明银奖。当这项成果把200余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脉络摸清之后,西藏怒江、帕隆藏布两江流域的水电站建设迅速运用王明孝的成果投入了建设,某武器阵地的测量工程也随之而动,中国有三分之一的边境联测也迅速展开。我国著名的测绘专家、中国工程院王家耀院士给王明孝的贺信中说:“你以GPS在高寒高原地区动态定位精于0.3米的奇迹,撼醒了沉寂的大地,在测绘史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一页!”
如果祖国需要,我还能翻越30座冰达坂
那一年的5月,当我军某型武器研制成功后,在高原戈壁地区数字化地理信息的研制保障工作上遇到了难题。部队急需军事测绘信息研究部门提供精度更高、形式更多的空间数字信息产品保障试验任务的完成。当指挥部的领导们在一起确定这项任务该由谁来担负的时候,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人——王明孝。
“王明孝从事测绘工作已经20多年了,他攻克过多项高原高寒测绘难关,这个任务交给他,我有信心!”当指挥部的一名专家这样提出推荐王明孝的理由后,在场的人齐刷刷地举手同意。
“在巴格达的那场战争中,外军的一枚枚导弹就像长了一双鹰眼,穿越林立的大厦精确命中每个要害目标。我就一直想,中国导弹也必须有自己的鹰眼!”在测绘中心的会议室,王明孝手扶着桌子,站起来给所有的干部讲了这段话。
“主任,如果导弹安装上鹰眼,那就成智能武器了!”一个刚毕业的干部站起来说。
岂止是智能武器,如果真能装上鹰眼,我们的导弹就是有了生命!王明孝的话感染了每一名干部,少顷,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等掌声停下来,一名老同志站起来说:“主任,您就说,我们什么时候开战?”
“马上!”王明孝笑了一下,台下又是一阵掌声。
第二天,党委成员和几名技术人员面对一面鲜红的党旗庄严宣誓:“我是中国共产党党员,我宣誓,我愿竭尽所能,完成上级赋予的这项任务,为祖国的新装备装上鹰眼……”
这一次的征程,对王明孝和他的团队而言,是一次直接与现代化战争的对话。在广袤的大漠戈壁,王明孝和他的战友们抵达试验场。放下测绘设备,王明孝来不及和专家们寒暄,就急匆匆地和大家钻进资料堆里,一遍遍地研究起来。3天后,王明孝对指挥部的人说:“我们该行动了。”
“老王,我们给你壮行,喝了这杯酒!”指挥部领导给王明孝斟满一杯酒说。
“这酒留着,等庆功的时候,我多喝两杯!”王明孝笑道。
一个全新的试验环境,一项全新的试验课题。戈壁、大漠、烈日、龙卷风,一次次测绘的失败,一次次运算过后的喜悦……3个多月后,当王明孝他们最后一次综合数据,大家看着那组他们多少次在睡梦里都期盼着的数据,没有一个人说话。王明孝舔了一下布满血口子的嘴唇,轻轻地对着大伙说:“我走走!”他直起身子,擦拭了一下眼镜,慢慢地走出10多步后,身子却轰然倒下了……
王明孝太累了,他成功地为武器装上鹰眼。没过多久,有关部门对王明孝的科研成果在不同地域、不同距离、不同气象条件下进行试验,得出的结果是——依靠他们提供的空间数字信息,武器全部精准命中目标,精准度达到100%!
在为王明孝举行的庆功宴会上,武器研制部门的一位领导拉着王明孝的手激动地说:“人人都叫你测绘王,要我说,你还是中国的鹰眼!”
2009年11月,全军唯一一个军区级的科技工程信息创新工作站依托王明孝所在单位成立了,创新工作站主任由王明孝担任。沸腾的热血激荡每一个人。创新工作站成立后,有20名院士、390名专家带着研究课题进站。在短短的一年多时间里,这个融合了各方面资源的工作站,有40多项科研成果获得科技进步奖,并迅速在军地推广使用。不久,王明孝和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一起出席为科学家举办的庆功宴席,慕名前来敬酒的一位媒体人看着王明孝说:“王主任,在测绘领域你是大拿,你能告诉我以后的打算吗?”
“如果祖国需要,我还能翻越30座冰达坂,还能再跑30年的测绘路。”说完这句话,王明孝轻抚着身上的红色荣誉绶带,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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