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8日，美国海军拳师号攻击舰驶向西太平洋

　　林 东 康永升

　　目前，利比亚内乱已持续多日。在国际社会对利比亚国内局势深为忧虑之时，美军已开始热身——5艘战舰在利比亚附近海域徘徊，1艘航空母舰随时待命。

　　世人皆知美利交恶已久。美国会不会趁利比亚内乱之机实施军事干预？将如何干预？卡扎菲会不会成为继萨达姆之后第二个“刀下鬼”？这些问题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

　　美军的困惑：为谁而战？帮谁？打谁？

　　孰敌，孰友，是战争决策者战前必须搞清的首要问题。无论是伊拉克战争，还是阿富汗战争，美军对敌人一目了然。而在利比亚则不同，对抗双方与美国的利益诉求各有纠结。

　　利比亚内乱是部落之争，打卡扎菲意味着与利比亚一个主体部落长远为敌。根据惯例，帮反政府武装打击政府武装是美国发动战争的基本逻辑。这一规则对利比亚而言则具有一定的特殊性。

　　作为一个典型的部落国家，利比亚国内有几百个大大小小的部落，中等规模的约有30多个。按照利比亚的传统，部落成员对部落首领的忠诚度，远远要大于对国家、军队的效忠。卡扎菲之所以能够在利比亚执政40年，很大程度上依赖其所在利比亚的第三大部落——卡达法及其联盟。

　　由于部落数量众多、势力分散，各方利益难以协调，部落之间的矛盾冲突自然无法避免，有时甚至大动干戈。这次内乱就是由第一大部落——瓦法拉反对卡达法部落的统治，拉拢第二大部落——图阿里而发起的。对由部落之争而引发的麻烦，美军有切身体会。伊拉克、阿富汗的局势之所以久拖不决，主要原因就是部落之间的利益难以平衡。

　　显然，若美军把卡扎菲作为打击的对象，卡扎菲背后的卡达法部落也将成为美国的长期劲敌。即使推翻了卡扎菲，谁也无法预料，瓦法拉和图阿里部落会不会翻脸不认人，再把美军挤出去。

　　利比亚内乱给基地组织发展提供了机遇，军事干预无疑是纵敌为患。根据利比亚政府发布的信息，有超过300名曾受训的“基地”战士参加了反政府武装，他们到过伊拉克，部分人曾被囚于美军的关塔那摩监狱。

　　长期以来，美国一直对利比亚支持恐怖主义和发展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等方面深怀疑虑。然而自“9·11”事件以来，卡扎菲一改与英美对抗的强硬立场，宣布自愿放弃研制发展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接受国际社会的核查。对于美国发动的反恐，卡扎菲除主动加入反恐阵营给予支持外，还对利比亚境内的基地组织采取了严厉的打击措施。

　　而帮卡扎菲平乱则与美国价值观相悖，自毁美国的大中东战略。利比亚虽然地处非洲，但与中东有着密切的政治关系。其国内90%的人口为阿拉伯人，98%的国民信奉伊斯兰教。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美国政府虽然不敢公开与阿拉伯世界、伊斯兰教国家发生赤裸裸的文明冲突，但扶持反对派、实现中东民主化一直是美国“大中东战略”的既定目标。

　　美军的麻烦：帮一派打一派，进去容易，出来难

　　美国一直想把非洲司令部在非洲落户，但苦于非盟阻扰，无机会下手。此次利比亚内乱无疑为其出兵干预提供了大好时机。一俟航空母舰部署到位，美军即可在3月下旬发动攻势。无论是卡扎菲，还是反对派，美军这个砝码放到哪一方都将是决定性的。问题是打赢了该怎么办，这是奥巴马最伤脑筋的地方。

　　美国政府在出兵问题上之所以犹豫，主要是受伊拉克战争阴影的影响。

　　伊拉克与利比亚具有十分重要的相似之处，两国都属于由多部落的阿拉伯国家，都是石油大国，这两国百姓都是不听美国摆布的“刺儿头”。因此，有了伊拉克战争虎头蛇尾的教训，美国对军事介入利比亚也会有所顾虑。根据伊拉克的经验，作为一个部落国家，卡扎菲下台后，利比亚必将同伊拉克一样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这会使美国政府倡导的民主理念、民主模式在利境内根本无法推行。

　　美国也难以接受一个被基地组织搅乱的利比亚，这将重蹈阿富汗覆辙。利比亚国内的动乱属主权国家的内政问题，美国未受邀请就出兵干预很可能陷入新一轮“反恐”。在卡扎菲的高压之下，利国内的基地组织活动有所收敛。一旦卡政权跨台，基地组织必然会抬头，重新兴风作浪。另外，利比亚境内的部落派别鱼龙混杂，有些部落与基地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根据阿富汗的经验，一旦美军介入，这些部落很有可能被基地组织所掌控。这无疑会使美军打击卡扎菲的决心更加举棋不定。

　　美国缺乏足够的资源开辟第三个反恐战场。一方面是缺人，根据英军在北爱尔兰战场上的经验，军队要占领一个地区，其兵力数量与当地居民人数的比例必须达到1∶20，如果达不到这一比例，军队就无法占领这些地方。利比亚领土面积约176万平方公里，是伊拉克的4倍，阿富汗的3倍，无论是派兵进入、还是设立禁飞区，均需要强大的兵力投入。奥巴马上台以后，美国虽然从伊拉克撤军，但仍然陷在阿富汗战争的泥淖中，根本抽不出更多兵力去投入到利比亚。

　　另一方面是缺钱，伊拉克战争和阿富汗战争的残局，使得美国国会紧缩美军的“钱袋子”，再加上美国在伊拉克和阿富汗的稳定行动，每年消耗上千亿美元，美国政府不可能拿出庞大的资金，用于利比亚的军事行动。

　　同时，国际社会更难以接受利比亚沦为又一个索马里。作为世界上唯一的军事强国，美国如果不顾及全球稳定大局就采取单边军事行动，得不到国际社会的支持。

　　上世纪90年代，美国军事干预索马里，造成索国局势失控，15年来都没有实现社会稳定，更是直接导致索马里海盗猖獗，造成各国海军护航的局面。利比亚地处中东和北非之间的政治敏感地带，石油储量位列非洲第一，各部落都有巨资来搞军阀武装。如果美军擅自出兵干预，无异于点燃利比亚这个火药桶，使其局势更加难以控制，对国际政治、经济更会形成巨大的冲击。因此，国际社会决不会再让美军搞砸了就走人的事重演。对于美国的军事介入暗示，俄罗斯、法国就明确表示反对，就连北约国家也无法统一意见。

　　美军的最佳选择：受邀参加联合国框架下多国维和行动

　　利比亚的乱局不但不利于利比亚的发展，而且对美国、欧洲各国在利比亚的石油利益也造成了冲击，对北非和中东的地区安全更是造成不利影响。国际社会纷纷呼吁对抗双方停止武装冲突，从而为共同治理利比亚内乱局面提供了历史契机。美军如能利用好这一契机，对世界将有积极贡献。

　　与美国单边军事介入相比，在联合国的主导下，组建多国维和部队开辟缓冲地带是化解部族冲突的最有效手段。它不但能够有效减少武装冲突的频率和强度，而且会为和平解决内乱、最终实现部落和解创造条件。从苏丹、刚果金等内乱国家维和行动的经验看，多国部队维和行动具有监督停火、停战、撤军，使冲突双方脱离接触，帮助执行和平协议等多重职能，更有利于利比亚实现部落和解与持久和平。有媒体报道，卡扎菲曾呼吁联合国派遣调查团到利比亚调查真相。这被看作卡扎菲同意联合国组建多国维和部队进驻利比亚的前兆。

　　针对美国可能利用军事干预控制利比亚石油资源和非洲战略要地的企图，利比亚对抗双方乃至非盟均表现出明显的排斥态度。

　　卡扎菲已发誓如美军事干预将使利成为美国“第二个越南”，反政府派别内部也有反对武装干涉的声音。由此可见，美军要想扶持任何一方都有招致利比亚各派一致讨伐的风险，最佳选择就是在联合国框架下履行国际责任，在快速稳定利比亚形势上塑造有益的美国形象。

　　利比亚内乱已形成巨大的人道主义灾难，国际社会在联合国的倡议下，纷纷采取各种措施实施人道主义救援行动。对此，美国总统奥巴马强调美国对利比亚的人道主义需求进行了快速反应。国防部部长盖茨也曾表示，美军战舰前往利比亚近海，是出于“人道主义考虑”。如果真能如此，美军目前的前沿存在倒不失为进行国际人道主义救援的生力军，联合国可以动员美军进行医疗卫生支援、救济品运输和开设难民营，为防止利比亚陷入人道主义灾难发挥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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