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张 旗 特约记者 曹海华

　　从“手足无措”到“载歌载舞”

　　很多年过去了，“巢湖”舰政委智海森依然清晰地记得那次访问欧洲某国的情景。当时东道主邀请客人参加一个舞会，然而鲜有中国军人大胆地上去邀请外国女士跳一曲舞。当时深深烙在智海森脑海中的，是中国军人“腼腆的眼神”，甚至“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好”。

　　不敢跳舞，是因为心扉没有打开，是因为不够自信。

　　如今，一切都在悄悄改变。无论是海军第五批护航编队靠泊阿曼和吉布提休整时外出观光购物，还是编队与外国军舰交流、举行联合演练，官兵们的谈吐都自然大方。

　　被称为“出访专业户”的“巢湖”舰四级军士长夏春培，曾随军舰到访过20多个国家。他告诉记者，早期军舰出访，每到一处官兵总会购买一大堆“外国货”。但如今不一样了，官兵对当地风土人情和民俗习惯、两国关系和业务交流更感兴趣，而且会主动提一些自己感兴趣的问题，有时还会发表自己的看法。

　　下士吕芮佺入伍前曾在五星级酒店工作。此次起航之前，还是上等兵的他就向“广州”舰领导建议，在地毯颜色和会议室的布置上作些适当改变。吕芮佺的建议在数次护航外事活动中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巢湖”舰副航空长黄卫洲曾出访过8个国家，他还记得第一次参加冷餐会时，紧张得连握杯子的手都在发抖。但现在他俨然已成了国际礼仪行家，无论是内容庞杂的国际法，还是异国风土人情，他都了然于心。同样令交通部派驻海军第五批护航编队联络员、上海海事大学教授邬惠国没有想到的是，官兵大都能用英语进行交流，虽然有的说得还不流利，但非常自信和开放。

　　中国驻也门大使刘登林也有相同感受：今年6月，海军第五批护航编队“微山湖”舰靠泊也门亚丁港补给休整期间，大使馆在港口举行招待会，官兵们与中外朋友载歌载舞，十分尽兴。

　　“巢湖”舰政委智海森：从自卑到自信，从拘束到坦然，中国军人不再“土”。相反，用时下的网络语言来说，他们很“潮”很时尚。这得益于他们对国家实力的自信，得益于改革开放熏陶出来的时代气质。

　　“走向大洋”的不只是战舰，更是中国军人的心灵

　　在“广州”舰，音乐讲座、读书会、大洋论坛、摄影创作等文化娱乐活动每周都会举行。于是在值勤战士杨洋的眼里和笔下，一切都变得生动而富有情调，闪闪的星光变成了恋人思念的目光，轻风拂过时，摇摆的战舰成了儿时的摇篮；士官王立颜甚至将自己比作“牧羊人”，而踏波蹈浪的商船则成了官兵精心呵护的“羊群”；在“巢湖”舰，舰歌和舰训都是官兵们自己创作的，14个兴趣小组让官兵们有了展示特长和爱好的舞台，毕业于军事体育学院的特战队员杨桩，结合大学所学专业，设计了一套护航健身操，而官兵“讨论”出来的娱乐体育项目“铁人五项比赛”更是风靡全舰。

　　心有多大，天就有多高。编队政委陈俨希望用文化的温润熨帖官兵的心灵，因为这样的护航生活才是丰富的、充盈的；这样的战士才会有发现美的眼睛，才会有感悟美的品位；这样的海军官兵才会有自信的眼神，懂得创造和创新。

　　中国驻吉布提大使张国庆在接触护航官兵后惊讶地说：“以前觉得军人更多的是武艺高强刚毅有余，真没想到你们还这么有文化、有素质、有知识。”就在海军第五批护航编队停靠吉布提补给休整期间，特战队员袁伯承“秀”了一把“中国功夫”，以致吉布提国家电视台的记者把中国海军官兵当作主角，制作了一期专题节目。而在“广州”舰举办的冷餐会上，特战队员王国亮用萨克斯吹了一曲《喀秋莎》，竟让俄罗斯大使激动地相邀握手。参加完冷餐会后，出生于马来西亚的华裔美国士兵胡伟龙，用中文询问记者：“都说中国人很内向，可我怎么没有感觉到呢？”

　　编队政委陈俨：军队并不是封闭的代名词，中国军队正在不断迈向开放，这一举措正不断丰富着官兵的精神世界。

　　不只是为了面包，也是为了玫瑰

　　“80后官兵玩起电脑网络很熟练，但能说他们的素质一定比70后强吗？”1985年出生的“广州”舰鱼雷班班长问强有一种强烈的“本领恐慌”，他说：“入伍当兵‘不只是为了面包，更是为了玫瑰’。”所以，他除了刻苦钻研本专业，还自学了摄影、摄像，甚至还能在举办大型晚会时担任调音师。

　　问强的观点得到了编队指挥员张文旦的赞同。在他看来：人的时代特点不等于高素质，海军官兵出访国家多、见识广，不等于海军官兵的国际化素养就一定比其他人强。他注意到，新一代海军官兵确实显示出了他们的与众不同，比如，看地图就是许多官兵的“集体爱好”，无论是新兵还是老兵，说起红海、曼德海峡或好望角等，就如同介绍自己家乡的土特产，张口就来。

　　英语学习是护航编队的一项特色训练工作，但张文旦告诉记者，他们不只是把外语作为工具来学，而且还从中学习西方人文地理、风土人情。曾出访过10多个国家的中尉李昌俊，擅长长笛、葫芦丝等乐器，对西方古典音乐也颇有心得，能够和外军军官畅谈贝多芬的乐理。

　　“人生的目的，并不只是沿着社会的等级阶梯和财富阶梯往上爬。人生的本质是人的自我能力和价值的再发现。”问强在看完电视剧《奋斗》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护航，不仅开拓了官兵的视野，也点燃了他们思考的火花。

　　“我承神州之脉，希望文武不失。”问强告诉记者，这是他作为一个中国军人最高的精神追求。

　　编队指挥员张文旦：今天的中尉和下士将成为未来的将军和军士长。我希望我们的战舰能成为一个个“磁场”，所有的人都被“磁化”，从而拥有卓越的军人气质。

　　记者感言

　　马丁·路德说：“一个国家的前途，不取决于它的国库之殷实，不取决于它的城堡之坚固，也不取决于它的公共设施之华丽，而在于它的公民的文明素养，即人们的教育、学识和品格的开明程度和高下之分。”同样，对于一个军队的前途来说，不仅取决于它的枪炮是否锐利，它的薪资是否富裕，更在于它的官兵是否有文化，是否有一群“仰望星空”的军人。

　　护航编队停靠的外国港口，是多个国家海军军舰驻泊的基地，在这样的环境休整，对中国军人的素质和修养提出了新的更高的要求。这是一场不是竞赛的竞赛，不是比武的比武。正是在这里，中国海军官兵以其崭新的面貌赢得了这片陌生海域的信任。

　　他们有开放而自信的心态，丰富而高尚的灵魂；他们开始具备世界眼光，学会充分把握历史给予的机遇；他们深知，思想不能“蜗居”，行动更不能“蜗居”。可以想象，再过10年、20年……这一代水兵将影响和决定中国海军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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