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光楷

　　2009年10月13日下午17时许，我正在北京市参加一个活动，突然接到了一个令我无比悲恸的消息：106岁的开国上将吕正操与世长辞！吕正操老将军戎马一生，功勋卓著，为世人所仰慕。但对我来说，他给我赠送签名盖章书的情景印象尤为深刻。

　　我爱好收藏签名盖章书，这个爱好缘起于1994年邓小平同志90岁生日那年。当时，我得到了邓榕赠送给我的签名本《邓小平文选(第三卷)》。在我收藏的过程中，我特别用心搜集包括开国将帅在内的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签名盖章书。因为，是他们缔造了新中国，使我们民族开始自强于世界民族之林；同时，他们的伟人风范，也使我这个晚辈追慕不已。

　　我得到吕正操签名书的过程令我永远难忘，也使我切身体会到这位开国将军的独特魅力。

　　我和吕正操的女儿吕彤岩是很熟悉的朋友。1996年，我托吕彤岩办一件事：请她的父亲吕正操在其著作上为我签名留念。签名就是签名嘛，没想到不久后吕彤岩传话说：签名可以，但要上门来取，不但要上门来取，还要“交费”。“交什么费？”我好奇地问。“当然是书费，”吕彤岩先卖个关子，然后又说：“父亲是想让你来和他谈谈国际形势。”

　　这一年6月份的一天，我应邀来到吕正操的家中。此时的吕正操已经年过90，但他还是亲自起身迎我。之后，他半倚在沙发上，开门见山地说：“先说说国际形势吧！”

　　接下来，我先介绍了国际形势的主要特点，之后又介绍了台海局势。吕正操听得很仔细。最后，吕正操说：“我们要坚持和平统一，但绝不承诺放弃武力。”整个过程中，虽然是我主要说，他主要听，但我们的交谈既不像上级考下级那样严肃，也不像论文答辩一样宏论滔滔，倒更像是忘年之交的娓娓闲谈。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了。吕正操说：“好了，今天就谈到这儿。你满足了我的要求，现在该我满足你的要求了。”说着，他在一本《吕正操回忆录》上签了名。

　　这次接触，使我对吕正操从仰慕变成相识。此后，我还数次登门拜访，特别是夏天在北戴河休假的时候，我常去看望他老人家。他在年过百岁之后，仍然头脑清晰，见到我就很高兴地打招呼，还不时闲谈几句。

　　共和国开国上将共有57人，吕正操是第一个百岁上将。为纪念吕正操的百岁华诞，解放军出版社将《吕正操回忆录》重新再版。很快，我也得到了新版《吕正操回忆录》的签名本。特别珍贵的是，在我的所有藏书中，这是唯一一本百岁老人在年过百岁之后的亲笔签名本。

　　2008年10月24日，102岁高龄的萧克将军去世。开国上将中只有吕正操了。这时候，我已经开始有计划地将过去得到的一些签名书补盖印章，以便欣赏这些印章的篆刻艺术。恰巧在2009年2月20日下午，吕正操之子吕彤羽和教育部原副部长吴启迪到我住地谈一项工作。谈完工作后，我拿出吕正操百岁之后签名的《吕正操回忆录》交给吕彤羽，请他补盖父亲的印章。

　　没过几天，吕彤羽亲自登门，送来了补盖印章的《吕正操回忆录》。与此同时，他还给我发来一封电子邮件，附件里存着吕彤岩在这本书上盖章的照片。照片上，我又看到了吕正操将军。他虽然穿着医院的治疗服，但显然正在侧目注视吕彤岩盖章的动作。这张照片令我大感欣慰，看到他精神尚可，让我感到这真是一件幸事。

　　2009年9月24日，我的新著《藏书·记事·忆人：印章专辑》在庆祝新中国成立60周年之际正式出版，在北京金台艺术馆举办了首发式，同时展出了我收藏的部分签名盖章书。其中，吕正操的签名盖章书成为我津津乐道地向来宾介绍的一个重点。24日的首发式，吕彤岩来了。27日的嘉宾专场，吕彤羽来了。我把《印章专辑》赠送给他们，因为上面不但刊载了吕正操的签名和印章照片，而且刊载了那张吕正操眼看着吕彤岩为我盖章的照片。

　　不料仅仅过了20天，巨星陨落，天人永隔。望着刚刚从展厅撤回家中的《吕正操回忆录》，我忍不住一阵阵悲痛：从此再无吕正操将军！从此再无开国上将！但我相信，记载在《吕正操回忆录》中的开国元勋们筚路蓝缕、开天辟地的精神必将永生！

　　相关专题：开国上将吕正操逝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