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凯 文建权

　　【人物背景】李峰，空军特级飞行员，空军航空兵某团副团长。2009年3月7日下午14时07分，李峰驾驶歼十战机执行战术机动任务，在距机场54公里、离地1170米高度时飞机发动机停车失去动力。在地面指挥员的果断引领下，李峰临危不惧，使失去动力的飞机在空中飞行1分04秒后，安全迫降机场。成为成功处置国产单发新型战机空中发动机停车故障、安全返航第一人。3月23日下午，记者郭凯、文建权对李峰进行了专访。

　　歼十无动力飞行64秒

　　——对话空军特级飞行员李峰

　　记者：3月17日，空军许其亮司令员、邓昌友政委签发通令，给你荣记一等功，并授予你空军功勋飞行人员金质荣誉奖章，对吗？

　　李峰：是的。

　　记者：是因为你前不久成功处置国产歼十新型战机空中发动机停车故障而安全返航，保证了飞机安全的原因吧？

　　李峰：是的。

　　记者：你能给我们谈谈这次空中历险的经历吗？

　　李峰：可以。3月7日下午13时59分，，我驾驶咱们国产歼十新型战机执行战术机动任务，我把飞机飞到4号空域，开始进行组合战术机动课目的练习。在数千米的高空，我打着加力，时而做斤斗过后小半径侧身盘旋，时而做俯冲后迅速拉升……正当我全神贯注准备做第四套动作“向上瞬时急转”时，发动机“降转信号灯”突然闪亮，与此同时耳机里也传来语音告警信号。此时距我们机场54公里、离地高度3320米时。然而所有告警信号随即消失。

　　记者：你平时飞行训练时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李峰：没有。这些瞬间发生的现象，立即引起我的警觉。是真信号还是虚拟信号？此刻，我所在的位置是远离机场的4号空域，对于我所驾驭的单发战机而言，一旦发动机停车，后果不堪设想。

　　记者：你当时紧张吗。

　　李峰：说实话，开始时有点，但后来很快就平静下来了，因为我们平时就注重练这方面的本领。所以，经过片刻的思考，我非常果断地向指挥员报告要求立即返场。

　　记者：指挥员的判断和决定也非常果断。

　　李峰：是的。指挥员王列虎问明我的情况后，同意我返场，并及时提醒检查飞机状况，下降高度速度不要太快等。

　　记者：也就是说，在空中特情真假不明的情况下，空中和地面都在按照真实特情进行处置。

　　李峰：是的。在空中，我立即停止了所有的战术动作，按照特情处置预案，快速检查了飞机发动机的工作情况，见发动机工作正常，我将速度控制在500－550公里/小时，以防速度过小，造成飞机发动机过早停车。地面，飞行总指挥员迅速与民航航管取得联系，调开民航飞机，清空了航路，给飞机迫降提供了条件。

　　记者：这时飞机是一个什么状态？

　　李峰：当飞机离机场还有6公里时，发动机“降转信号灯”再次闪亮，语音告警信号也再次响起。我立即向指挥员报告。这时跟班飞行的副师长李克强加入指挥：“加入起降航线。”“明白。”我边回答边检查飞机。这时，我发现发动机的温度和转速都发生了变化。

　　记者：你看到了什么？

　　李峰：14时13分，我听到座舱里传出“扑哧”一声，发动机声音忽然变小——发动机空中停车了！此时，高度1100米，速度500公里/小时左右。紧接着，平显黑屏，地平仪数据消失，各种红色告警灯在我的眼前闪成一片。

　　记者：这时你知道准备干什么？

　　李峰：这时我出奇地冷静，我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沉着地向指挥员报告：“发动机停车了。”

　　记者：听说与你同在一个空中飞行的其他战友，这一刻也都屏住呼吸，为你捏了一把汗，并主动保持无线电静默，把有限的无线电通讯空间让给你和指挥员。

　　李峰：是的。这是我事后别人告诉我的。我当时听了特别地感动，真的。

　　记者：人说祸不单行，听说就在这危急时刻，你与地面的通讯又中断了20秒钟左右。

　　李峰：是的。在这20秒里，我只能依靠目视操纵飞机。

　　记者：通常情况下，一般飞行员可以选择跳伞逃生，你为什么会临危不惧，选择请求场内滑翔迫降。

　　李峰：按照有关规定，飞机在2000米以下的高度，发动机停车，飞行员可以弃机跳伞。可是，翼下是人口密集的住宅区和军营，手中是价格昂贵的国产新型战机。弃机跳伞还是迫降？我必须立即做出抉择。这时，我感到飞机还可以操控，加上平时我对空中停车特情处置研究准备充分，于是，我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空滑迫降。

　　记者：做出这个决定真的很伟大。

　　李峰：伟大倒谈不上。遇到这种情况谁都会这么做的。我迅速将飞机调整好，借助惯性，飞机进入三转弯。在飞机转弯过程中，曾有一度中断的无线电通讯突然恢复。我听到指挥员下达的“准备跳伞”的指令后，我还是从容不迫地回答：“现在我再试一试吧！”指挥员见我态度坚决，立即给予我信任和支持，同时做出具体指挥提醒。

　　记者：听说你在迫降过程中没有一丝慌乱？

　　李峰：是的。那种条件下也不允许你慌乱和紧张呀。由于发动机停车，液压动力不足，飞机在下滑、着陆、滑跑的过程中，前起落架未锁住，在飞机着陆滑行1400米后，前起落架自动收起，机头下沉。我只能弓着身子，努力控制着飞机。14时15分，终于在距跑道头仅500米的位置，我把飞机稳稳地停住了。迫降成功啦。事后查明，飞机只轻微受了点损失。

　　记者：我查阅了一些资料，到目前为止，你还是成功处置国产单发新型战机空中发动机停车故障、安全返航第一人勒。你创造了我军三代战机飞行史上奇迹。

　　李峰：不能这样说。

　　记者：据有关航空专家称，你的这起重大特情的成功处置，避免了一起严重飞行事故，挽回了巨额国家财产损失，收集了宝贵的新型战机空滑迫降数据，为后续训练处理类似险情积累了经验。

　　李峰：其实，世界各国军队的新型战机列装初期，都会容易发生严重飞行事故，我们空军也不例外。今年以来，我们空军扎实开展了整治思想作风、思想观念，整治技术基础、专业能力，整治组训能力、模式机制的系列整治活动，从难从严加强新装备训练，扎实打牢部队安全训练基础，科学组织攻关高险难课目，深入研究各种特情处置方法，使飞行员队伍具备了过硬的技术能力和心理素质。这些都为我们的飞行训练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在此之前，我们单位也曾对不同空域模拟空滑迫降的数据进行过细致的计算和研究，并成功实施了模拟空滑迫降飞行，所以这次我才会这么从容应对。这次特情也教育了我们，作为一名空军的飞行员，一定要有忠诚于党、献身使命的崇高价值追求，要有英勇顽强、不怕牺牲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要有机智果敢、从容不迫的过硬心理品质，要有人机合一、精湛娴熟的高超驾驶技术，有了这些，无论遇到什么坎坷，都会迈得过去。

　　记者：据航空机务专家介绍说，此次迫降成功也检验了该型战机的优异性能品质，证明该型战机拥有智能化操纵系统、多余度航姿系统和较大空滑比，为飞行员成功化解险情奠定了坚实物质基础。

　　李峰：是的，我这次空中成功处置国产歼十新型战机空中发动机停车故障而安全返航，证明我们的国产战机是先进的，是不可战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