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依娜　张伟乐　本报记者　司彦文

　　引子国庆前夕，记者前往东海前哨采访，在某观通站，偶遇本文的主人公之一——罗学赛。罗学赛向记者展示了一本母亲送给他的日记，于是也就有了我们这篇迟来的报道……

　　“南极北极太远，不如东极一游。”东极在哪儿？原来是舟山群岛1390个大小岛屿中的一个小岛，也是我国最东边的海上行政区划镇。而东海舰队某部观通站驻守的东福山岛，还在东极以东。

　　罗学赛当时就在这个观通站当指导员。他的母亲叫范玉珍，今年已经64岁，家住湖南省浏阳市太平桥镇纱帽村。这些年，范妈妈一直想到儿子的部队来看看，她只知道儿子在舟山群岛，一个很美很美的地方。可不知怎的，儿子却总是借着这样那样的借口，委婉地不让她前往。

　　终于，在今年春暖花开的一天，范妈妈事先未和儿子打招呼，就坐上了从湖南去浙江的火车。几经辗转，下了火车又换汽车、乘轮渡，也记不清换了几次车、几次船，走了5天时间才来到了东福山岛。这位农家妈妈，用日记记录下了这次看望儿子的所见所闻和情感变化。

　　埋怨

　　3月8日 小雨转阴 湖南浏阳

　　儿子在外当兵已经12年了，我一直想去部队看看。前不久，村里的人看了《士兵突击》后说：“许三多还只是一个兵，人家老爸不也去部队了吗？你儿子还是个军官，怎么就不让你去部队呢？”说句心里话，我并不在意这些，可是，赛儿今年已经32岁了，连个对象也没找好。每次对他说，他总是说不着急。他不急，我可比他急啊!不行，我得去部队看看，找他们领导说说。——摘自范妈妈的日记

　　罗学赛1996年入伍，除去在海军电子工程学院上大学的时间，他已整整守了8年海岛。为什么不让母亲来部队看望自己？罗学赛也有不少苦衷：俗话说“宁上山，莫下海”，海岛地处偏僻，邀妈妈来一趟肯定很不容易。另一方面，家里人以为我是在经济发达的沿海地区当兵，都很放心，要让我妈知道我现在的工作环境，指不定会怎样心疼呢。

　　心疼

　　3月9日 晴 宁波至舟山

　　车子在路上行驶着，窗外繁华的都市景象逐渐消失，前路变得越来越荒凉。前来接我的陆教导员指着远处的一座大山说，那就是他们部队！到了山顶营区，我一看：呀，三面山外有山，一面还是个大峡谷。儿啊，这是什么地方呀……陆教导员说你现在工作地点更加艰苦，到底艰苦到什么程度，妈妈真的很担心！——摘自范妈妈的日记

　　罗学赛工作的地方究竟有多偏远？跟着范妈妈上一次岛就知道了。3月9日，罗学赛接到母亲电话，说她已经到宁波了，要他马上到宁波接站。可范妈妈不知道，从宁波到罗学赛的驻地，比她从湖南坐火车过来还要麻烦。没办法，罗学赛只能向上级反映。观通营教导员陆斌得知这一情况后，立即从舟山定海出发，前往宁波接站。

　　看到儿子没来接自己，范妈妈有点懊恼，陆斌赶紧解释：罗学赛工作的地方是舟山群岛的一个小岛，去那里的船不是天天有，所以您得先住下，等到有船的时候再过去。

　　这一等就是4天。范妈妈上岛的行程是这样的：从宁波坐汽车、换轮渡到舟山定海岛，乘车到沈家门，从沈家门再乘坐两天开一趟的班船到东极岛，从东极岛再乘3个多小时的船才能到达此行的目的地——东福山岛。

　　范妈妈听说她这次上岛还算运气好的。这个被称为“风的故乡、雨的温床、雾的王国、浪的摇篮”的小岛，常年阴雨绵绵，浓雾漫漫，三分之一时间有8级以上大风，风浪大了船就要停航，进出十分不便。范妈妈想到儿子已在这座小岛上生活了8年，眼泪不禁悄悄地流了下来。

　　理解

　　3月12日 晴 东极至东福山

　　几天来，经过和陆教导员他们的接触，我对儿子的工作有了初步的了解。听说这里是“东海第一哨”，儿子带领官兵，在为祖国站岗放哨呢……远远地，我看见了我的赛儿在岸边招手，他身后的大山石上，用红漆写着很大的字：“战士第二故乡”。——摘自范妈妈的日记

　　“云雾满山飘，海水绕海礁，人都说咱岛儿小，远离大陆在前哨”。《战士第二故乡》这首歌，就是以这里的守岛官兵生活为背景谱写的。

　　探亲途中，有两件事给范妈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开往东福山的船上，船长主动安排范妈妈到贵宾间休息。范妈妈正想推辞，船长热情地说：“只要是往返东福山的军人和家属，都享受这样的待遇！”而当船长听说她就是岛上罗指导员的母亲时，竟出人意料地向范妈妈鞠躬致敬。原来，去年有一次船长的母亲在岛上突发急病，正是罗学赛带着军医及时赶到抢救，才转危为安。东福山岛上的军民命相连、情相依、心连心。上岛后，范妈妈亲眼目睹到：暴风雨快要来了，站里的官兵连夜帮助山下的百姓转移物资、加固房屋；暴风雨过后，范妈妈看到几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老人，像对儿子一样为战士们擦汗、熬姜汤。范妈妈终于明白了儿子为什么会对这块土地如此的依恋。

　　欣慰

　　4月5日 阵雨 东福山

　　今天岛上部队在食堂聚餐，大家一致推让我坐首位，轮流给我敬茶、夹菜，让我心里倍感幸福。在东福山的这些天，看到赛儿和他的战友们终日忙于值班执勤，精神状态就像小老虎一样，更是让我高兴万分。部队就是能出息人，特别是我了解到这个部队的光荣历史，我更加觉得赛儿在这里是值得的。——摘自范妈妈的日记

　　范妈妈的欣慰是有道理的。在观通站荣誉室，范妈妈看到了该站创下50年雷达判情无重大错漏的辉煌业绩，看到了13次被海军和舰队评为“一级观通站”的奖状。官兵们在这个小岛上矢志不渝地守好祖国东大门，多次荣立过集体三等功、受到过中央电视台的专访，多家军地报刊杂志都报道他们的先进事迹。罗学赛本人也连续两年荣立三等功，去年被评为“海军优秀基层主官标兵”。

　　期盼

　　4月15日 晴 东福山

　　明天就要回家了，晚饭后我再一次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营区。我在想：我在部队这些天，确实感觉到部队生活的紧张，也有些单调。他们远离繁华的城市，喧闹的人群，甚至也远离了最普通的家庭生活。我的赛儿和岛上官兵，已经成了我心中最大的牵挂。赛儿和他的战友都说：现在条件好多了。这几年，上级不断改善他们的衣、食、住、行。我期盼着：官兵们将来的生活越来越好。我更盼望着赛儿早点找到他人生中的另一半。——摘自范妈妈的日记

　　这几年，岛上的生活条件得到了很大的改善，官兵们住上了别墅式的营房，看上了“彩霸”，洗上了“浴霸”，特别是开通政工网和安装卫星电视接收终端，极大地丰富了官兵们的精神生活。官兵们还通过政工网八一远程教育系统，实现了在小岛上大学的梦想，站里已有10多名士官报名入学。

　　对范妈妈的期盼，上级有关部门非常重视，部队领导对范妈妈说：机关一定会更好地为兵服务，下一步计划投资100万元用于解决岛上官兵生活中仍然存在的问题。通过组织军民共建、联谊活动，着力解决岛上大龄官兵的婚恋问题，一定让他们在守卫好祖国这个“大家”的同时，也拥有自己幸福的“小家”。

　　补记：范玉珍在部队期间写的日记，让官兵们感受到了深深的母爱，也更体会到使命的神圣和军人的价值。罗学赛自然更懂得妈妈的心，工作更有劲头了。前不久，罗学赛升任另一个观通站教导员。记者问到他如今有没有在恋爱？他透露说：“正接触着呢。”具体情况尚不便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