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抉择16秒 追忆空军某部豫籍飞行员李剑英

李剑英生前照片

　　训练途中，突遇鸽群，机鸟相撞，发动机熄火，情况万分危急：是选择跳伞，任飞机冲向人口稠密的村庄，还是冒着生命危险，驾机迫降；在短短16秒的生死关头，他选择了从跳伞到迫降的转变，他以自己的生命换来了数千群众的平安。他就是兰州军区空军航空兵某团一级飞行员、河南籍战士李剑英。

　　李剑英，男，中共党员，河南省郑州市金水区姚桥乡人，1964年5月出生，1982年6月入航校学习飞行，1986年3月入党，历任飞行学员、飞行员、中队长、团领航主任、正团职飞行员，空军上校军衔，一级飞行员，先后荣立二等功1次、三等功2次。2006年11月14日，为了保卫国家财产和人民群众生命安全，不幸壮烈牺牲。12月21日，空军党委决定，为李剑英同志追记一等功、追授空军功勋飞行人员金质荣誉奖章。

　　陇原呼啸遇难之地祭英灵

　　洮河呜咽，贺兰垂首。2006年12月28日上午，在李剑英烈士牺牲的甘肃省临洮县，被烈士挽救了生命的群众来了。他们带着鲜花、带着美酒、抬着花圈，含着热泪，来到烈士的遇难地，祭奠烈士的英灵。

　　被李剑英保护的小学生来了。他们带来了鲜花、鞭炮，在烈士遇难地举行隆重的宣誓仪式。他们是离遇难地不足500米的右营小学的150名师生。13岁的五年级学生陈鑫哽咽着说：“李叔叔是为了保护我们牺牲的，我们非常悲痛，我们要好好学习，长大后做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报答李叔叔的恩情。”

　　被李剑英保护的农民朋友来了，他们站在烈士遇难地默默垂泪，焚烧带来的纸钱，祝愿烈士一路走好，他们是来自附近7个村庄的数百名老百姓。说起前不久的悲壮一幕，白塔村村民、46岁的赵保东说：“他是为了俺农民才死的，不为俺老百姓人家都跳伞了。他是个好人，俺老百姓敬仰烈士，俺老百姓感谢他！”

　　和李剑英朝夕相处的战友来了，他们为烈士带来了美酒。战士白宏兴将美酒轻轻地洒在烈士的遇难地，深情地呼唤：“剑英啊，你平时喜欢喝酒，但为了飞行却很少沾酒，今天，我们给你带来了好酒，你就喝个够吧。”

　　“烈士遇难后，每天都有附近的群众前来吊唁。”临洮县委宣传部的韩有存指着眼前场面说，“你看，现场有许多花圈，那都是老百姓发自内心地、真诚地怀念烈士。为了让更多人集中悼念，满足附近群众的心愿，临洮县玉井镇领导昨天专门开了个会，决定举办这次集中悼念活动。这不，一听说悼念烈士，附近几个村的数百名群众、150多名师生和几十名县、乡镇干部都来了。”

　　11时30分，悼念仪式结束了，但村民们围站在烈士遇难的水渠旁，久久不愿离去。

　　雄鹰折戟生死考验十六秒

　　2006年11月14日，对许多人来说是一个平凡的日子，但在甘肃省临洮县上空，一场生与死的考验，却在这里悲壮上演。

　　通过机场塔台的录音和战友们的描述，我们再现了李剑英烈士生命的最后航程：

　　11月14日，天气状况良好，李剑英与战友们一起参加了例行的飞行训练。

　　11时17分，李剑英驾机起飞。起飞、出航、空域动作，返航，战机像往常一样下降高度，进入三转弯，一切运行正常。然而，谁也没有想到，此刻，一场灾难正向李剑英袭来。

　　12时4分1秒，当飞机的高度下降至194米、离机场2900米时，突然遇到鸽群撞击，

发动机“砰”的一声巨响。飞行中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12时4分7秒，飞机发动机空中停车。12时4分9秒，李剑英向指挥员报告：“我撞鸟了，我要调整跳伞。”此刻的战机，发动机转速下降，温度急剧上升，机身剧烈抖动，战机的高度平均每秒下降11米。时间在一秒一秒流逝，险情在一步一步加重。然而，生死攸关之际，李剑英却作出了一个让许多人意想不到的选择。

　　12时4分15秒，李剑英向指挥员报告：“看迫降行的话，我把起落架收起来。”12时4分18秒，李剑英再次报告：“我把起落架收起来，迫降！”起落架缓缓收起，战机急速下降，90米、70米、50米，飞机机头微微上仰，着落在跑道的延长线，并像箭一样向前冲出。12时4分25秒，飞机接地后撞在高出地面3.5米的水渠护坡上，爆炸解体，迫降未能成功，李剑英壮烈牺牲。

　　在跳伞就能保护自己生命的情况下，是什么让李剑英把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毅然放弃跳伞，选择迫降呢？在请示了跳伞又放弃的一瞬间，李剑英的眼中看到了什么呢？

　　兰空航空兵某部负责人介绍，经实地勘查，从鸽群撞击点到飞机坠毁点2300米跑道延长线的两侧680米范围内，分布了7个自然村、一处

高速公路收费站和一个砖瓦厂，共有814户，3500多人。沿飞行下滑轨迹依次分布3个村庄、268户，1200多人。另外，当时农田里还有许多正在劳作的农民。而当时机上剩有800多升航油，载着100多发航弹，飞机一旦失控坠落，将不亚于投下一枚重磅炸弹，势必造成人民生命财产的重大损失，后果不堪设想。还有，李剑英驾驶战机多年，深爱他的“伙伴”，想下定跳伞、抛弃战机的决心实在是太难了，哪怕有一点希望，就是遍体鳞伤，也要把战机驾回去。密集的村庄和心爱的战机，影响和改变了李剑英跳伞的决心。生死关头，李剑英毅然选择了成功率很小的迫降，顽强地将失去动力的战机驾驶到没有人烟的跑道延长线上。

　　从请示跳伞到壮烈牺牲，短短16秒成了李剑英最悲壮的生命航程，他用自己的生命挽救了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用生命谱写了一曲撼天动地的壮歌。

　　酷爱飞行翱翔蓝天二十二载

　　在生死攸关的危急时刻，为了他人的安全毅然选择牺牲自己的生命，是什么让李剑英作出这样的决定？

　　“壮丽的人生瞬间，源于李剑英高尚的人格和对事业的不懈追求。”在兰空航空兵某部，与李剑英朝夕相处的战友们，深情地述说着烈士的往事。

　　“听到李剑英壮烈牺牲的消息后，无论是部队还是地方的同志，大家的第一反应都是他为什么不跳伞？但熟悉他的人都说，在那种情况下，不跳伞才是李剑英，跳伞就不是李剑英了。”李剑英所在的空军航空兵某团飞行大队长曹长福，是李剑英同志朝夕相处的战友，也是亲如手足的同乡。他介绍，在使命职责教育的讨论中，李剑英曾说过，当个人利益与集体利益发生冲突时，当祖国人民需要时，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奉献。他这样说了，他也这样做了。

　　“李剑英十分热爱飞行事业，把飞行看得比什么都重。”李剑英的战友康学毅说，从进入航校实现了翱翔祖国蓝天的那一天起，李剑英就把做一名优秀的战斗飞行员，保卫祖国蓝天作为自己的职责和目标。李剑英不是一个特别聪明的人，但他很能吃苦，他刻苦钻研飞行理论，严格训练，科学操作，按章飞行，使自己从一名普通的高中生成长为“全天候”一级飞行员，空中四机带队长机。在22年的飞行生涯中，他累计飞行5003个架次，安全飞行2389个小时，先后荣立二等功1次、三等功2次，这些都是李剑英苦练精飞的印证。

　　“面对各种诱惑，李剑英从未动摇作为一个军人、保卫祖国蓝天的信念。”曹长福介绍，近年来，随着民航事业的发展，技术优良的军队飞行员成了地方航空公司争相高薪聘请的目标，李剑英更不例外，因为他有许多战友、同学、朋友都在地方航空公司，有家航空公司甚至出月薪两三万元的高价，经济收入是现在的近10倍，李剑英的家庭经济条件不好，家人也劝他回父母身边，但李剑英说，国家培养一个飞行员容易吗？咱是军人，是保卫祖国蓝天的军人飞行员，咱可不能为了个人经济利益放弃了做军人的职责。

　　“李剑英是一个好人，他在利益面前不争不抢，不计较个人得失，他家庭经济困难，但有战友遇到困难时，李剑英总是慷慨解囊。”李剑英的战友王金岭介绍，李剑英对自己很吝啬，对战友却很慷慨，李剑英随身带的那块手表是他在临洮县城买的，只花了15元钱。而去年10月，他生病在兰州住院时，恰逢母亲冠心病突发也住进了

医院，急需用钱。由于远离部队，手头现金紧缺，李剑英得知后，东拼西凑了5000元现金，寄回了老家，解了燃眉之急。

　　情真意切思念绵绵无绝期

　　逝者长已矣，生者常戚戚。

　　“剑英走了有些日子了，可我一直觉得他没有离开。每天晚上，我会像往常一样，守在电话机旁，心想：要是剑英能来电话多好啊！因为剑英生前无论走到哪里，无论飞行多忙，总是给我打个电话，给我暖暖的问候。然而，这一切都成了永远的梦，我只有在回忆中度过失去剑英的每时每刻。”回忆起丈夫生前的点点滴滴，李剑英的妻子李月平充满无限忧伤。

　　李月平和丈夫李剑英是通过人介绍认识的，婚后，两人是聚少离多，能够在一起成了两人都非常珍惜的日子。李月平说，结婚12年来，最让她难忘的是她生病在北京住院的那段日子。

　　2003年年底，她得了系统性红斑狼疮，在北京住院期间，轻易不向组织开口的剑英，专门请假陪她治疗。当时，她情绪低落，甚至失去了生活的信心。剑英看出了她的心思，时不时宽慰她，不是给她讲故事、说笑话，就是想方设法逗她开心。治疗期间，因为药物反应，她的胃口一直不好，只能吃流食，剑英就到饭店请师傅给她做可口的饭菜。有一次，她随口说了一句：“鸡蛋羹蒸老了。”第二天，李剑英就向北京的战友借来灶具，自己动手为她蒸鸡蛋羹。为了

　　让她多吃饭，剑英就一勺一勺地喂她，从不怕病友们笑话。有一天，不知道剑英从哪儿打听到一个偏方，说是吃蚕蛹对治疗系统性红斑狼疮有作用。当时正是初春，外面很冷，又不知道哪里有卖的。剑英连续几天满大街找，买到后，特地请饭店师傅做好。看着剑英端着香喷喷的蚕蛹走到病床前，望着他身上没有融化的雪花，听着病友说她有个好老公，她哭了，她真正懂得了什么叫幸福的泪水。

　　“为了治好我的病，剑英每次到外地出差、驻训，总不忘打听治病的偏方。”李月平说，去年10月，剑英去新疆出差，听说用薰衣草洗脚、用罗布麻泡水喝，对治疗她的病有好处，就买了整整一大包。回家的当天晚上，就按照别人给他讲的，烧好水、兑好药、泡好茶，并反复叮嘱她，茶要按时喝，脚要天天泡，泡脚时要保持水温，泡够时间，这样才有疗效。就在牺牲前的头天晚上，剑英还打电话问她：“今天泡脚了没？茶喝了没？”

　　“剑英和两个孩子的感情非常深。”李月平说，剑英牺牲后，部队派人从银川将两个孩子接到甘肃临洮，说是去看爸爸，哥俩高兴极了，一路上有说有笑。到了部队营区，看见许多叔叔阿姨在门口等着他俩，看见满眼泪水的爷爷奶奶时，儿子星星一下子明白了，跪在爷爷奶奶面前。本已心碎的李月平，此时，真是痛不欲生啊！她懂事的儿子星星，紧紧地搀扶着她，含着泪说：“妈妈，爸爸走了，可我们还要过呀，你一定要坚强，有我和弟弟呢。”

　　最后一次和丈夫见面是去年10月底。李月平介绍，丈夫被上级抽调参加工作组，检查部队的“飞参”情况，刚好最后一站是银川，便回了趟家。剑英对她说，去年的假只休了十来天，剩下的留到12月份再休，因为12月22日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得好好庆祝一下。同时告诉她，团里已临时通知他执行新的任务，只在家里待了一个晚上。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剑英这一走，竟然走得那么远，再也不能兑现他庆祝结婚纪念日的许诺了……

　　“剑英牺牲后，我心里反复地问：剑英，你真是傻，不是可以跳伞吗？”李月平说，当她和儿子在剑英失事的现场祭奠时，面对那片烧焦了的土地，望着周围的村庄，她一切都明白了，剑英的牺牲，是为了让更多的人好好生活。

　　在采访时，李月平脖子上挂着的项链引起记者的注意，只见项链上套着一个刻着“英”字的菱形挂件。李月平介绍，剑英牺牲后，她和儿子在飞机失事现场捡了一块飞机挡风玻璃残骸，请人做了3个项链，刻上了剑英的名字，时刻挂在胸前，让丈夫永远和他们娘仨在一起！

　　对着丈夫的遗像，妻子李月平深情地诉说：“剑英，你放心地走吧！走得再远也走不出我的心，走不出我对你的思念，我永远无怨无悔地爱着你——我最亲爱的剑英，你是我、是我们全家人的自豪和骄傲。”记者夏冰通讯员曹传彪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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