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洵

　　抗日战争时期，重庆成为中国的战时首都和大后方政治、经济、军事、文化中心。而日本法西斯为了实现其摧毁中国抗战的大后方基地、动摇大后方人民的抗日意志、迫使重庆国民政府屈膝投降的邪恶目的，在战争中曾集中其侵华陆军和海军的主要航空兵力，对重庆及其周边地区进行了长时间的狂轰滥炸，史称“重庆大轰炸”。重庆大轰炸是抗战时期日 本法西斯在中国制造的与南京大屠杀、731部队细菌战等同样残暴的血腥罪行之一，给中国人民带来了深重灾难。

　　日军对重庆的轰炸开始于1938年2月，结束于1943年8月，长达五年半之久。而大规模的战略轰炸持续了三年时间(1939年至1941年)，这里择要介绍如下。

　　1939年5月，侵华日军对重庆及其周边地区实施大规模的无差别战略轰炸，集中轰炸政治、军事设施和繁华市区。仅在“五·三”、“五·四”两天的轰炸中，日机在人口稠密的城市中心区域便投下爆炸弹176枚、燃烧弹116枚，炸死4572人、炸伤3637人，市区10余条主要街道被炸成废墟，数十条街巷的房屋起火，熊熊大火燃烧近3天才被扑灭。尽管日军一再宣称轰炸目标为政治军事设施，但两天之内，死伤无辜市民超过8000人，这是完全意义上的无差别轰炸，是赤裸裸的恐怖屠杀行为。

　　1940年春，日本受欧洲战场德国法西斯接连取胜的刺激，集中超过中国全部空军力量总数的兵力，配备新型的“司侦式”和“意式”重型轰炸机，对重庆展开代号为“101号作战”的毁灭性地毯式轰炸。6月，日机轰炸达到白热化程度，在13天的轰炸中，出动飞机超过1370架次，投弹3300余枚，平均每天达105架次、投弹250余枚。而在8月19、20日两天，日军共出动飞机261架次连续4次狂炸重庆，市区上百条街巷被炸，数十处地方起火，主要繁华大街被炸成一片瓦砾，主要商业场所和银行大都被毁，成千上万的市民无家可归。

　　1941年夏秋，日本法西斯企图尽快结束对中国的战争，把中国变成其在太平洋战争中的后方基地，因而再次调动大批飞机，对以重庆为中心的大后方实施又一轮战略轰炸。此次轰炸行动，日机采取批次多、时间长的疲劳战术，连续攻击重庆，集中轰炸市民住宅、机关、学校、商店等人口稠密和繁华地区。重庆市民经常几小时、十几小时处于空袭警报中。震惊中外的“较场口大隧道窒息惨案”就发生在该年的6月5日。8月10日至13日，市区空袭警报达13次，长达96小时，市内水电皆断，市民断炊失眠。无差别的狂轰滥炸，“使我万千同胞骨肉横飞，使我数十万城市居民流离失所，使我百万间的崇楼桀阁化为丘墟”(《精神总动员会告市民书》，《国民公报》1940年8月24日)。

　　日本对重庆实施的战略轰炸，具有典型的残暴特征。以城市为轰炸目标，对包括毫无军事目标的住宅区、商业区、文化区等在内的所有区域进行狂轰滥炸；针对重庆城市多为木质结构建筑的特点，每次轰炸不仅投下大量爆炸弹，而且还投下许多燃烧弹，目标直指人口稠密和繁华的地区，对城市平民和设施进行大屠杀大破坏，甚至低空使用机枪对人群进行扫射。

　　日军连续数年对重庆残暴的无差别轰炸，给重庆人民的生命财产造成了巨大的牺牲和损失。关于日机轰炸给重庆造成的损失情况，抗战时期正式对外公布的伤亡人数分别是13908人和9218人，该数据主要是根据重庆防空司令部、重庆市卫戍总司令部和重庆市警察局的损害调查资料编制而成的。抗战胜利前后，内政部抗战损失调查委员会主持全国抗战损失调查工作，重庆市政府在查漏补缺的基础上，向该会报告的空袭伤亡人数为36202人，与战时对外公布的数据相比，死亡人数增加了6076人，受伤人数增加7000人。此项统计由于时间较晚，统计更加全面，其可信度也更高。

　　计算重庆大轰炸造成的人口伤亡，只考察重庆市区的损失是不全面的。事实上，日军为扫除轰炸重庆的障碍，对重庆周边的梁山(今梁平)、万县、奉节、合川等地区同样进行了残暴的轰炸，可以说，对这些地区的轰炸，也是日军实施的重庆大轰炸的重要组成部分。因此，在计算重庆大轰炸损失的时候，应当将日机对重庆周边地区轰炸造成的损失一并计入。根据地方志资料、档案资料和当时文献资料统计，在重庆大轰炸期间，重庆周边地区死亡和受伤的人数分别为8365人和10164人。加上内政部抗战损失调查委员会公布的重庆市区死伤人数，可以计算出重庆大轰炸的死亡和受伤人数分别为23659人和37731人，伤亡人数总计达61390人。

　　在财产损失方面，1948年2月，重庆市政府向行政院赔偿委员会报送的公私财产损失估计为近64亿元(按1937年币值计算)，其中私有损失占总损失的99%以上。而这一损失远不是重庆大轰炸损失的全部。抗战时期，大量中央机关、学校和事业单位内迁重庆，在大轰炸中遭受了重大损失，这些损失超过重庆所属机关、学校和事业单位损失的数倍，但均没有计入重庆市政府报送的损失之内。此项损失也没有包括重庆周边地区遭受的轰炸损失。此外，在惨无人道的轰炸中，许多家庭全家遇难，其损失根本无法统计。轰炸后造成的瘟疫泛滥，战争孤儿和无数难民的生理心理创伤以及随之而来的停工停产、交通瘫痪、治安恶化、物价飞涨等，这些损失也是难以估算的。

　　近代以来，日本曾参与并批准《海牙公约》等国际条规，有义务遵守当时已经确立的国际条约。作为现代国家，日本也应该遵守人类在长期历史中形成的文明惯例。但是，日本无视国际条约和文明惯例，对包括重庆在内的大后方不设防城市进行长时间的狂轰滥炸，无论是从法律层面还是从历史事实层面考察，日本都犯下了违背国际法规、破坏和平和违反人道的罪行。

　　由于各种原因，抗战胜利后，日本在重庆犯下的残暴罪行没有得到任何清算与补偿，重庆大轰炸的策划者和实施者也没有受到应有的惩处。不仅如此，重庆大轰炸的历史似乎也在渐渐地被人们遗忘，甚至被日本右翼势力恶意歪曲。日本在重庆犯下的残暴罪行虽然已经过去60多年了，但对于重庆大轰炸的幸存者而言，惨无人道的轰炸所造成的心理创伤不仅至今无法愈合，而且还一直受着历届日本政府漠视甚至歪曲侵华历史的折磨。无论从人道的角度说，还是从国际法的角度论，今天的日本政府应当采取对历史和现实负责的态度，正确认识和对待这段历史，妥善地处理好像重庆大轰炸这样的历史遗留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