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9日航海手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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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jczs.news.sina.com.cn 2004年08月09日 16:01 舰船知识网络版 | |
8月9日 上海,晴,炎热 领队 郑浩 “凤凰号”是在8号晚上快8点了,才安全停泊在上海大都会游艇俱乐部码头的.为甚么短短的30几海里,却走了这么长的时间呢? 原来,“凤凰号”从太仓启航进入长江后不久,就遇到强劲的逆风,江水因风势掀起层层波浪.这时根本无法升帆行船, 只能靠马达.不仅速度上不去,而且逆风逆水,马达消耗极大,我和以煊都同时预感到“今天可能得有点事儿.” 刚出太仓没20分钟,船长根据风向,发出了转换前帆角度的指令.船长掌舵,由我急收转向帆绳.因风很大,拉起来很费力,于是我套上绞把,用力绞动帆绳较盘.不一会儿,帆的位置调整过来了,但就在我缠绕帆绳的时候,一个没留神,绳子轻轻向上一弹,竟把绞把弹到江里了!我当时狠狠骂了一句,但一切已经无济于事.这个绞把可以说是船长的心肝宝贝,那感觉就像是我的尼康 F4相机一样.他之前还担心过我们没经验,会把绞把掉到海里去,所以他老是提醒我,要注意随时收好它.但不幸的事还是发生了.嗨,真是对不起船长. 从太仓就上了我们的船的引水员刘先生,是特意从重庆赶过来参加这次活动的.一路上我们不停地交谈.老刘很直率,他告诉我,长江航道仍然存有许多安全隐患.例如,为了能多赚钱,很多货船都大大超载,开船的人也大都没有经过专业训练,船老大睡觉就由老婆开,所以经常出事. 在离吴淞港约7,8海里的地方,根据引航作业的要求,从上海海事处来的引水员要换下从重庆过来的引水员.就在人员交替过程中,由于浪大风疾,行驶在江中的船又不可能停下来上下换人,只能一次次试着两船相互靠近.海事处的船是艘小型玻璃钢快艇,速度快,在几次接近中,“凤凰号”都被海事船猛烈碰撞,左晃右摆.最要命的是,每次两船接近都掀起很大的浪花,盖过上甲板,我们浑身上下都被打湿. 为了保护摄像机,摄影师小黄不得不暂停拍摄. 差不多花了20多分钟,两船终于找到一个机会,“凤凰号”上的引水员首先跳到海事处的小艇上,但就在这个时候,又发生了碰撞,两船又分开了.这次碰撞的很重,明显可以感受到“凤凰号”在震动,船长也急了,不断地大声向对方高喊:”看着点,你们就是这样开船的吗?!” 又进行了几次试探性接近,两船终于把握住一个机会,也就是在十几秒的瞬间里,对方引水员跳到了“凤凰号”上.近半小时的交接,把大家都累坏了,船长干脆躺在了半湿半干的坐椅上,睡着了. 下午三点不到,“凤凰号”缓缓驶入吴淞口,进入船运繁忙的黄浦江水域.在过吴淞口时,只见高大的江口灯塔,矗立在入口处的右边,上面用红子写着”吴淞口”三个字,非常醒目. 从长江航道往黄浦江航道转向,也很有意思.两江汇流处的水向非常复杂,船很容易失去正确的方向.特别是“凤凰号”,只是艘小帆船,混杂在来往的大型货轮中,更是难以掌握平衡,必须有很准确的提前量,也就是说,要提前在船头左右摆度的时候,及时并提前准确无误地判断并做出下一个打右舵或转左舵的动作,而且转动舵把的动作不能过大,否则在航道不宽的江水中,很容易偏斜几个度数,撞到前面的来船,或给后面的尾随船带来不便. 黄浦江上的来往行船非常多,有万吨集装箱货轮,有散装货轮;有观光游船,也有短途客轮.另外,还有许多机动小船,穿梭在江面上,做些供油,电焊,散装货摆渡等小生意.两岸差不多都是码头,巨型吊臂排在码头上,像大螃蟹的钳子,张牙舞爪地立在那里,抓上吊下,装卸涂有不同颜色,印有各中文字的集装箱货柜.几艘海军舰艇也停靠在离江口不远处,官兵们都跑出来站在右舷甲板上,好奇地观看我们这只单薄的小帆船,穿插在庞然大物之中. 4点多钟,正在行驶的“凤凰号”突然在江中熄火了!这是个极为危险的险情!因为来往的船只太多,没有动力的船在不宽的江面上打转,随波逐澜飘摇不定有撞船的危险.最要命的是,失去动力后,“凤凰号”根本无法掌握方向,竟慢慢横在了江中心!这时,江面上汽笛声大作,往来的船向我们发出了强烈警告,说是抗议也不过分. 面对紧急情况,引水员先是指挥迎面开来的,最靠近我们的巨轮从右前方驶过,然后又指挥后面紧随的散货船绕行.与此同时,他立即用对讲机和海事处通话,请求调拖船协助拖船.五分钟后,海事拖船来了,我们连忙准备系绳索.不知是海事处的船没有拖小船的经验呢,还是当时的情况的确太过紧急,需要毫不犹豫地排出险情,海事处的拖轮显得很急躁,几次撞到“凤凰号”,尤其是撞向船头的那一下,我的感觉似乎船都要散架了.好不容易挂好了缆绳,“凤凰号”再次尝试被拖行的滋味. 船被拖到106号浮桶附近的一艘供油铁驳船旁边停靠,等待被拖回停靠地.出事后, 我已立即和在高阳码头准备迎接我们的公司同事做了报告,他们了解情况后,请求游艇俱乐部是否派船,协助把“凤凰号”拖回来.开始游艇会已没有合适的游艇能拖为由,不太情愿帮忙.也是,本来找这个游艇会是为了帮助我们解决海关和其它进港手续的,并没有还要承担拖船的义务.而且,俱乐部中停靠的最豪华的一条游艇,其中一个马达还有问题.老板担心如果再拖一条船,怕是吃不消.海波见老板犹豫不决,就用三寸不烂之舌绕已利弊,最后连蒙带威胁,硬是拉出去一条游艇.据后来他和我说,用了个狠招这才奏效.正是:老板要是您这趟不管,咱就立马儿取消他的代理资格.您说这都是甚么人呢! 我们在停泊的地方只等到下午5点50分,才看见远处那珊珊来迟的游艇.本来很沮丧的感觉,又不见了.调了几个头,栓好缆绳,一天内第二次被拖行驶入高阳路码头.靠好岸时已是晚7点多钟了. 船坏了还不算完.因公安边防不承认游艇会的代理人资格,以没有上岸证为由,不准我们三人上岸,至到补办好所有手续为止.我们是又累又饿,坐在船的甲板上隔着发臭的海水,和海波及从太仓赶来的北京同事李娜,冬宁聊天.到了快8点半了,仍不见有让下船的任何意思,海波和李娜就去找能先填饱肚子的东西去了. 大上海就在咫尺,陆地近在脚下,可我们就是不能跳下“凤凰号”,就不能踏踏实实地吃口热乎饭.最让我失望的是,儿子和老婆也在上海,早早就打来电话约我吃顿团圆饭,但也泡汤了. 过了整整五个小时,我们才得到消息,可以上岸了.拿到由上海出入境边防检查站签发的船员登陆证和船员住宿证时,已经是9日凌晨1点了. 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带着在一天内发生的极度兴奋和极度懊丧,倒头便睡了. 早上8点多钟,来协助我们做后勤的北京女孩李娜,打来电话,提醒我9点钟约了上海外宣办的人到酒店见面,讨论“凤凰号”在沪的拍摄问题,并要我下楼吃早餐.极具北京姑娘气质的李娜,早年做过外语导游,说得一口流利的英语,而且可能是因为当过导游的关系,她对周围事务的判断,对如何同各类人打交道,显得非常成熟,得体.为了支持我们的前方工作,李娜可没少耽误功夫.她先是耽误了送父亲前往雅典参加奥运会的机会,接着又赶不上参加老公的生日派对.可怜的她也顾不得几个大老爷们儿在身边了,只好在电话里对爱人用比平时加强了百倍,千倍的温柔细语,甜蜜蜜地猛说“生日快乐”,试图籍此弥补看似比什么都不可饶恕的大错. 外宣办的工作人员小朱,准时来到了酒店.在仔细询问了我们“凤凰号”来沪的拍摄计划后,表示将大力支持我们.我们也借机立即订下拍摄内容,请他予以协助. 这一天是在等待回音中度过的. 8月10日 晴,多云.闷热. 1992年澳大利亚啤酒公司福斯特(Forst)在上海开办分公司.当时的澳洲政府总理基辛和中国的对外经济贸易部长吴仪都来参加开幕礼.我那时在香港《明报》中国版任记者,特意从香港飞到上海采访这件当时就算是很大的新闻了.自那以后,我就再没来过上海. 十二年过去了,我从没想到会搭乘一条帆船,漂过上千海里竟从海路重游上海.当然,这和当年大淘金时代,从欧洲大陆和世界各地飘洋过海投奔自由女神的情形又截然不同,那时穷毕生积蓄冒死下海的人,要么是为了躲避追杀,要么是为了寻求自由,而更多的人,是为了实现听似容易,但却万分艰辛的美国金钱梦. 上海的确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从城市面貌,到自然生态,再到人的思维.高楼大厦多了,游人过客来了,各种品牌的产品,洋货,堆满了市场.现代化的大上海,制造加工的东西越来越多,自然纯朴的东西却越来越少.上海成了城市扩张与自然萎缩的典型. 根据安排,分三条线走:一是由船长负责,抓紧时间找人修理马达,并检查可能存在的其它隐患;二是由我和小黄负责在上海的拍摄工作,每天向总部传送一条新闻片,并随时准备和各正点新闻节目作电话联机报导.三是由海波,冬宁和李娜负责,联系下一站,也就是舟山的进出港手续,拍摄接待人等具体事宜,并负责购买补给品.这三项工作,除了修理马达进展的并不尽人意外,其它两项都算是顺利. 这天上午,我和小黄及外宣办小朱,一早就到外滩拍摄外景,找些我们俗称是“万金油”的画面备用. 下午三点,我约了专门研究郑和下西洋路线的朱鉴秋老先生做采访.朱老曾在海军某测绘所工作,对航海图有深入的研究.退休后,朱老潜心研究郑和船队的下海路线,并出版了一本《郑和下西洋路线图》.我和朱老曾在六月份在北京举行的“凤凰号摄制组与郑和研究专家见面会”上见过面,非常熟悉了,无话不谈.他先是对我乘“凤凰号”帆船从香港来到上海,表示惊讶,然后又问了许多有关帆船和航程的问题. 半个多小时的采访进行得很顺利,朱老谈了许多有关郑和下西洋与当时的上海县的关系,很有意思,当天我就发回了采访片段.就在我刚刚送走朱老不久,已经提前回北京的冬宁给我来了个电话,这个电话非常非常及时,并且改变了我们的航行计划. 冬宁告诉我,他在和舟山方面联系我们的进出港手续时,对方告诉他,已经收到台风警报,所有渔船正在急速返航途中,不知为何“凤凰号”一定要在8月11号到舟山.我听到冬宁的话后吃了一惊:为什么总部办公室方面没有任何通报?即使我们上岸计算机收不到邮件,也应该打电话告知这个情况呀!我立即打电话给“凤凰号”办公室询问此事,回答是,已经听说了有台风,在打电话问问.我立即要求查询此事,并及时发传真到我们下榻的酒店.同时,应立即打电话给交通部海事局的何铁华先生了解详情,他是我们这次拍摄行动的海洋气象变化情况方面的主要咨询专家. 大约六点钟,我收到了总部传来的中央气象台热带气旋公报(第114期).公报说:“中央气象台今天上午十点钟发布强热带风暴消息:今年第14号热带风暴云娜(RANNIM)于今天早晨五点钟加强成为强热带风暴.今天上午八点钟,其中心位置位于北纬21.2度,东京128.0度,中心附近最大风力有10级.预计,强风暴中心将以每小时10公里左右的速度向北偏西方向移动,强度逐渐加强.受其影响,今天白天到夜间,东海东南部海面将有6到8级大风,台湾以东洋面将有7到9级大风,强风暴中心经过的附近洋面的风力可达10到11级.”根据公报中报出的经纬度,我查看了地图,发现这个热带风暴的位置,虽说还远在台湾的东北偏北洋面,但未来几天移动的方向是直奔福建与浙江两省接壤一带,并极可能在浙江的象山一带登陆.这个事态已经告诉我们:必须做出调整下一个航程的决定了.这也是自“凤凰号”出海以来,遇上的第一个热带风暴警报. 我把热带风暴的事告诉了海波.奇怪的是,他说总部方面已经告诉他有此消息了.这个时间差虽然并不大,大约2个小时左右,但我仍为没有在第一时间知道热带风暴的消息而大惑不解.看来,我们的消息通报机制仍存在漏洞. 为了密切注意热带风暴的运动行踪,我又打电话给办公室主任叶杨,要求她在傍晚务必再电传一份最新的气象预报,并在未来几天内,每天至少上下午两次报告天气情况.这次叶杨告诉我,询问过海事局方面的意见,认为如果11号一早就出发,并且在30个小时内到达舟山,可能不会遇到热带风暴.但我认为海事局给的建议还是有些问题的,因为他们并不知道我们帆船实际行走的情况,更不知道“凤凰号”已经有过两次马达拋锚的情况发生.如果按照我们已经检验过的实际航速走,也就是平均保持在6节左右,那最快也要近两天的时间.这还要顺风顺水才行.这显然是做不到的.所以我们没有理会这个建议. 第二次传来的气象公报,已经把“热带风暴”,换成了“台风”. 责任编辑 旭辉 相关专题:“凤凰号”下西洋专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