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京花

　　欧盟最近在独立防务问题上取得了进展，被西方媒体一致评论为具有“突破性”。法国、德国和英国3个西欧大国在经过长期磋商和谈判后，于11月底在柏林就欧盟防务达成一项原则性协议。协议主要涉及合作方式、相互防御和计划指挥机构问题。之后，3国的原则协议又在意大利那不勒斯欧盟外长会议上得到广泛支持。欧盟15个成员国和10个候任国一致 同意将实施共同安全防务政策、加强防务合作写进正在讨论中的欧盟宪法草案。

　　10年只是一个开端

　　说这一进展具有“突破性”，有这样几个原因：

　　其一，法德英在关系并不和睦的情况下能够达成共识。一段时间以来，这3个欧洲大国矛盾颇多，不仅在伊拉克问题上分歧严重，对正在讨论的欧盟宪法草案也意见不一。据说，3国的谈判很艰苦。双方都作了妥协，但最终能以欧洲大局为重，可以说是一大“突破”。

　　其二，英国不顾美国的提醒，在防务问题上再次选择了欧洲。这对与美国有 “特殊关系”的英国来说，实属不易。不久前，美国总统布什造访英国，大概就是觉察到英国在欧洲防务问题上的摇摆，特意对媒体说，在防务问题上充分相信英国首相布莱尔。布莱尔这一次肯定是让布什失望了。

　　其三，法德英原则性协议明确了欧盟防务的下一步行动目标。据报道，协议中的合作方式是要分几步走，即希望在防务上联合的国家可先走一步，无须所有的成员国齐头并进。关于建立欧盟军事总部，虽然在提法上不那么明确，但建立欧盟的计划和指挥机构的思想是明确的。今年4月，法、德、比、卢4国在布鲁塞尔举行的小型首脑会议上提出了这些想法，现在得到了英国的认同。

　　还有一点甚为重要，自从4年前欧盟作出建立一支6万人的快速反应部队的决定以来，在防务问题上一直没有新的重大进展。此次22国支持法德英建议，同意把实施共同防务政策写进宪法，表明欧洲共同防务具有广泛的基础，这对下一步的发展至关重要。

　　如果从1992年欧盟在《马斯特里赫特条约》中确定共同防务目标时算起，欧盟的独立防务已走过了10年。1997年的《阿姆斯特丹条约》确定了欧盟防务主要包括人道援助、维和及处理危机等任务；1999年欧盟赫尔辛基首脑会议决定建立一支6万人的快速反应部队；今年5月，欧盟宣布它的快速反应部队已经具备行动能力；同样是今年，欧盟部队开始在马其顿和刚果(金)执行维和任务。应该说，欧盟国家为建立独立的防务力量作了许多努力，但困难重重，除了来自美国的阻挠和压力，也有欧洲国家自身的问题。因此，欧洲防务走过了10年，现在仍然只是开端。

　　美国“黄灯”转为“红灯”

　　欧洲国家的安全在战后一直靠的是美国的核保护伞。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就是美国与欧洲国家的军事安全联盟。但随着欧洲一体化建设的深入和发展，欧洲国家的实力日益增强，开始谋求政治上和防务上的独立自主。特别是冷战结束后，世界安全形势发生了变化。对于欧洲来说，来自外部的威胁不复存在，因此就更不甘心再听任美国人摆布。

　　由于担心美国不高兴，欧洲国家最初在北约框架内小心谨慎地提出欧洲防务问题，比如“欧洲防务特性”、“欧洲支柱”等等。起初，美国倒也不在乎，还觉得欧洲人把自己的防务搞起来，可以减轻美国的负担。直到20世纪90年代下半叶，美国对欧洲防务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强调欧洲防务必须在北约的框架内。法国前总理若斯潘将美国的态度称为“亮黄灯”，即自由灯。在黄灯面前，只要左顾右盼，没有危险，就可以通过。

　　欧洲人在经历了波黑危机和科索沃战争之后，对独立防务有了迫切感。在新的形势下，民族纠纷、难民问题以及局部冲突都是对社会和安全的威胁。1998年，法英两个欧洲军事大国在法国圣-马洛达成协议，促使欧洲共同防务有了实质性的进展———建立欧洲快速反应部队。欧洲防务从此由“务虚”到“务实”，而美国对欧洲防务的态度也由“黄灯”转为“红灯”。

　　美国先是给欧盟规定了“三不”，即欧洲快反部队不得脱离北约框架，欧盟的军事机构不得与北约机构重叠，对非欧盟成员的北约成员国不得歧视。阻挠和限制还不算，美国去年11月在布拉格北约首脑会议上，还提出建立北约快反部队，以抵消欧洲快反部队的作用。在法德英近日就防务问题达成协议后，美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立即警告说，欧盟关于建立一个独立于北约之外的军事体系的建议“将破坏北约稳定”。

　　欧盟自身也存在阻力

　　在欧洲防务问题上，欧盟各国也没有完全形成合力，内部存在分歧。欧洲国家中，法国和英国是军事大国，拥有核武器，是欧洲防务的核心力量。法国对欧洲防务态度一直非常积极，是促进派；而英国虽然看到欧洲防务对自身安全的重要，但顾及与美国的关系，态度经常摇摆。可以说，当英国同欧洲伙伴站在一起时，欧洲防务就有进展，反之，就停滞不前。法英圣-马洛会议后催生了欧洲快反部队就是一个例子。但鉴于英国的防务力量，正如法国外长德维尔潘所说，“ 没有英国参加就没有欧洲防务”。

　　欧洲其他国家的态度也不尽相同。比如波兰和瑞典，前者还没有入盟，但同美国关系亲近；后者是中立国，不主张结盟。它们都反对欧盟与北约竞争，强调欧盟的任何军事行动都只能是北约的“补充”。欧盟成员国中各自利益并不相同，特别是一些中小成员国认为，与其跟着并不能保证它们安全的欧洲大国跑，还不如继续让美国来作保护伞。

　　另外，欧洲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和平主义思潮有较大影响，这对建立欧洲独立防务也是一个阻力。比如欧洲国家很难在军费方面有太大的投入。近年来，美国军费连年增长，欧盟却是年年削减。从1998年到2001年，美国的军费开支从 2797亿美元增加到3105亿美元，而欧盟则从1805亿美元减少到1444亿美元。美国军费占国内生产总值的2.8%，欧盟仅占1.4%。此外，欧盟在军队人数、武器装备、军工生产和军事科研等方面都与美国相差甚远。欧洲人认为，不打仗了，钱就不应该再花在军备上。特别是近年来，欧洲经济不太景气，失业问题一直困扰政府，各国很难在资金上对防务有更大的投入。而没有资金投入，防务建设就难以取得大的进展。

　　在目前形势下，欧洲人的安全防务还离不开美国，离不开北约。欧洲将继续在“不损害北约力量”的情况下，慢慢地发展自己的防务力量。但应该看到，欧洲防务是欧洲一体化不可缺少的内容。欧洲要成为重要一极，就必须走共同防务之路，尽管道路仍然漫长。